季扬顿了一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道:“王妃身体亏空得厉害,平日就营养不良,从回到王府,情绪波动太大,整日折腾,没有吃好睡好,病倒只是时间问题。”
楚玄冥张了张嘴,想到沈落回来后发生的事,又闭上了嘴。
楚墨焓端着一碗粥过来放在旁边的案上,将楚玄冥微微扶起,在他身后垫了一个枕头,端着粥要给他喂。
楚玄冥自己接过碗,皱眉几口喝了下去。
粥是温好的,不烫。
楚玄冥喝完把碗递给楚墨焓。
楚墨焓道:“父王,母妃救了您,您要去看看她吗?”
楚墨焓眨着眼睛,睫毛还湿漉漉的,“胡嬷嬷到现在都喂不进去药,也喂不进去水,我担心母妃。”
楚玄冥眯着眼,“喂不进去我去有什么用?季扬,你想个办法,强制喂进去。”
季扬挠着头,正在分拣药材,听见这话回头瞪着他:“就知道为难我,你怎么不自己去强行灌?”
楚玄冥哼了一声,没说话。
楚墨焓想让楚玄冥去看沈落,但一想到自己父王也才大病初愈,只怕不能动,不由得大失所望。
他还想让父王趁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下呢。
楚墨焓把碗递给外面的侍卫,转头对楚玄冥道:“我去西院陪母妃了。”
“嗯。”楚玄冥表情没什么变化。
楚墨焓一走,楚玄冥突然想到一件事,开口问季扬:“如果现在我要取王妃的血,会对她有影响么?”
季扬张大嘴回头看着他:“王爷,您还有没有人性?王妃前脚才救了您,您现在就要取她的血?她都虚弱成这个样子了,您说有没有影响?”
季扬不知道楚玄冥说的只是取一滴。
“……”楚玄冥沉默了一下,“那我不取便是。”
季扬重重地甩袖哼了一声。
深夜
整个京城都陷入了一片沉寂,被一股黑暗笼罩着。
楚王府内,闪过一抹身影,稳稳地落在了西院。
胡嬷嬷睡在外面的软塌上,楚玄冥从窗户闪身进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楚玄冥负手站在床前,看着安睡的沈落。
脸上的面罩已经被人摘去,露出带着淤青的额头。
不是做梦,是沈落真的撞到头了。
楚玄冥静静地看着沈落。
他转头看着靠近窗户的炉子上温着给沈落调理的药。
迈步上前,将药倒在碗里。
“沈落,起床喝药了。”楚玄冥轻声道。
然而,躺在床上的沈落依旧安静得出奇。
楚玄冥突然很不习惯这样的沈落。
坐在床沿边,将药碗放在一旁,用勺子舀了一勺,掰着沈落的嘴往里面喂。
如季扬所说,喂不进去药。
沈落把牙齿咬得死死的。
“沈落,是我,吃药了。”楚玄冥又舀了一勺,依旧是淌了出来。
楚玄冥用帕子擦掉她嘴角的药渍,忽然端着碗仰头喝了一口,然后俯身,覆在沈落的唇上。
温凉的唇瓣相互碰撞,楚玄冥的心跳得飞快。
他眉头缓缓舒展,喂完一口,沈落吞了。
“别多想,本王只是不想欠你,不要爱上本王。”楚玄冥压下心中的跳动,威胁并警告昏睡不醒的沈落。
仰头又喝一口,重复之前的动作,直到整碗药全部见底。
楚玄冥看着空碗,皱了皱眉。
喂完药,楚玄冥用手帕替沈落擦了擦嘴角。
见她细眉蹙着,心事重重。
楚玄冥将药碗搁在一旁的桌案上,低头看着她。
沈落的脸上还贴着奇怪的‘补丁’,楚玄冥眉头紧皱。
这补丁有这样神奇?
明明丑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沈落,就这样被它挡住了丑陋,周围的皮肤还是白的。
楚玄冥不禁心下好奇,伸手去揭沈落脸上的补丁。
他小心地揭开沈落脸上的东西,下一刻,他几乎窒息。
光洁的皮肤上没有一点瑕疵,卷长的睫毛在晶莹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清晰,大概是因为刚刚药渍的浸润,一张唇色张扬夺目。
接连撕开她脸上的补丁,整张让人惊艳的容貌透露在楚玄冥的眼下。
黛眉如画,容貌娟秀,没有多余的物什装扮,就这样清新自然,纤尘不染的面容让人心动。
睡着的沈落别有一种魔力,少了平时的灵动,多了一丝温柔雅静。
楚玄冥喉结微微滑动,伸手突兀地将被子扯了上去盖住沈落的脸。
天下第一丑女?
呵,沈落,你挺会装。
楚玄冥的脑中闪现着这几日两人的过招,没有任何一处是她愚笨的表现。
楚玄冥怕闷死沈落,又将被子扯下来,内心忽然涌起一股烦躁,他起身,正想飞身掠出去,忽的想起什么,回头,捏着沈落的手指,从袖中滑出的匕首轻轻一划,流下几滴鲜血。
楚玄冥再用一方干净的帕子取下,止住她手指上的血,闪身消失。
“王爷,您伤口裂开了。”
楚一看着楚玄冥除去外袍后,染上的血迹,锁眉道。
楚玄冥不甚在意。
伤口是在俯身给沈落喂药的时候崩开的,和以前的伤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楚玄冥道:“我自己会处理,将手帕拿去给季扬,让他以最快速度鉴别出来。”
“是。”楚一双手奉上,楚玄冥把手帕放在他手上,楚一开门出去。
楚玄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血迹,蹙眉去屏风后面换了一套衣服,而后静卧在床上,心一直跳动着。
沈落的音容浮在他的脑海,与梦中那个小女孩的容貌渐渐重合。
楚玄冥想了一夜,直至天微微亮才睡着。
在醒来的第二日,沈落就收到了宫里的请帖。
皇后开了一个百花宴,邀请了四品以上官员的嫡女赴宴。
沈落是楚王妃,理当参加。
“如果你不去,让人回了便是。”楚玄冥看着正低头给自己换药的人,道。
沈落道:“我这次当然可以不去,但我下次呢?皇后能开一个百花宴,明天就能开一个菊花宴,后天又能摆一个牡丹宴,总之,我推不掉。”
她一边说一边叹气,眉头一会儿皱起,一会儿放下,楚玄冥一直盯着她。
当真是灵动得紧。
人家的闺阁大小姐,讲究一颦一笑,沈落却像是个特立独行的人,任性得很。
楚玄冥倚在床上,没有说话。
她的手绕过他的背给他缠绷带,两人靠得极近,气息交换间,两人都静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