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来吧。”楚玄冥收回目光。
大牛还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这么好的达官贵人。
以前他送菜不小心蹭到了那些贵人的衣服，都会被暴打一顿扔出来，现在居然真的免费给团子看病了。
大牛又惊又喜。
楚一看着他，目光有些动容。
身处刀刃久了，好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朴实憨厚的人了。
怪不得一向冷心冷情的主子还能动恻隐之心。
楚一在看大牛，楚玄冥的目光却定定地看着被季扬放在床上的孩子。
瘦小的身体，浑身脏兮兮的，可是这个脏不是混着泥土的脏，而是衣服被洗得变色看起来的破旧脏。
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就连手上也都长着茧。
小男孩抿着唇，眉头紧皱，楚玄冥竟然莫名地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倔强，他心里闪过一抹异样。
好熟悉。
不只是这抹倔强让他熟悉，更是这张脸，让他莫名熟悉。
楚玄冥眉头紧皱，见季扬在给孩子施针。
“他怎么样？”楚玄冥开口。
四五岁的年纪，明明跟楚墨焓一样大，可看起来却比楚墨焓矮了半个头。
营养不良到了极致。
父母怎么带的？
楚玄冥身上的气息微冷。
季扬道：“常年累月的饥饿造成的胃损，需要药物调理，小孩子虽然身体弱，但恢复得也快，他的病不算严重，我且开服药，好生调理两个月就没事了。”
听见这话，大牛才彻底放心，连忙感谢。
季扬摆摆手。
楚一见季扬要继续施针，就知道需要一会儿工夫了，他把大牛带去旁边的房间，叫了一些吃食，让他边吃边等。
大牛也实在饿得紧了，但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舍不得动筷。
他带着团子进城找沈落找了足足三日，哪怕夜里只是睡在街头，每天吃馒头，可身上的钱也快花光了。
这满桌的美味，对他来说简直没有抵抗力。
楚一抱着剑倚在门边，“你吃吧，不够我再叫。那孩子胃不好，只能吃流食，你不吃也浪费了。”
“那……那俺先谢谢恩人了，等俺吃饱了一定听候差遣。”大牛再也忍不住，拿起一个猪肘子就大口大口啃起来。
楚一淡淡地笑了笑。
把偷窥的楚三等人惊得差点从房顶上滚下来。
铁血楚一、杀人不眨眼的楚一也会笑？
大牛在一旁的包厢里吃这这辈子都没有吃过的大鱼大肉，团子则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指尖传来一阵刺痛，团子闷哼一声，渐渐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如同天神降临的人，瞳孔缓缓放大。
季扬收了针，“别说，这孩子跟你挺像，挺坚强。”
这么小，在他的银针摧残下，清醒了也没哭。
季扬只是不经意地说了一句，楚玄冥的心却是跳了一下。
楚玄冥坐在一旁，看着季扬把粥端过来。
“爷爷喂你喝粥。”季扬舀起一勺。
团子连忙自己坐起来，局促不安地抠着被子，“我自己可以，谢谢爷爷。”
懂事得让人心疼。
季扬忍不住开口骂：“你父母是怎么回事？到底怎么照顾孩子的？死哪去了？真是的！”
楚玄冥莫名打了一个喷嚏。
团子皱着小眉头，“爷爷，我娘亲和爹爹都是好人。但是娘亲有事出去了。”
“那你爹呢？他也有事出去了？”
团子落寞地垂下眼，“我爹死了。”
楚玄冥又打了一个喷嚏。
季扬不爽地回头，瞪着他。
楚玄冥也很莫名，他没生病，怎么就突然打喷嚏了？
季扬对眼前这个懂事的孩子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欢，喝粥也是乖乖的。
季扬问，“你叫什么名字？”
“团子。”团子乖巧地回答。
“团子？这算什么名字？”季扬有些不满地嘀咕着，而后岔开话题，跟他闲聊。
楚玄冥静静地看着他，突然想到了沈落。
团子和大牛是从别院里偷偷跑出来的，季扬问他住哪，他死也不说，问他父母的名字，他就警惕得如同一头小猎兽，仿佛自己父母是个不能说的大秘密。
季扬喜欢逗他，“看你穿得就像一个小乞丐，不如跟我做学徒，我教你医术，以后吃好穿好……”
“我不是小乞丐。”团子坐在床上，很认真地看着季扬，“我还有娘亲，我不是乞丐。说书的人说没有家的人才是乞丐，我有家，我不是乞丐。”
团子强调着。
“好吧好吧。”季扬败下阵来。
等团子慢吞吞地喝完粥，季扬又给他把了一次脉。
团子掀开被子下床，很认真地跟楚玄冥和季扬道谢了。
楚玄冥对他，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尤其是听见他进城是为了找娘亲后，不自觉想到了楚墨焓。
楚墨焓那时候也可怜巴巴地缠着他要找娘亲。
两人的眼神惊人的相似。
楚玄冥心软了，再一次吭声：“你既然没有住处，便在找到你母亲前住在一品居吧。就这个房间，费用不用担心。”
团子摇头，“谢谢叔叔，不过不用了，君子当不受嗟来之食，更不应无功受禄。团子虽小，但这点道理也是懂的。”
别院的旁边有个老先生，是从私塾里退下来的，整天在院子里背书，他隔着围墙，学了不少东西。
楚玄冥眉头微挑，他居然小看这小子了。
楚玄冥道：“不是白住，你且在这住下，好好学习，等你长大之后为我效力。如何？”
团子低着头，认真思考，“好，只要不是让我做坏事，等我找到娘亲后，团子就愿意为您效力。”
“呵”楚玄冥轻笑一声，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就当是给楚墨焓找个玩伴了。
从一品居出来，季扬还在疑惑地看着楚玄冥。
不过他没有问什么，因为团子这孩子确实讨喜，被人喜欢也是好事。
季扬道：“主子，现在该跟我回去喝药了。”
楚玄冥：“我有事。”
“你有什么事？别说是去陪王妃，从你出府那刻起，我就在一品居堵你了。”
“……”楚玄冥运气，直接飞掠离开。
季扬站在小巷里气得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