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将温度计递给她。
白若溪扫了眼，三十九度三。烧的已经非常严重了，她拧起眉头，“先吃点退烧药，要是降不下来再说，什么时候开始烧的？”
“入夜就开始了。”照顾苏念汐的女兵道。
白若溪垂眸看了眼时间，那岂不是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她眸光不禁冷了下来，“为什么现在才叫我？出了事你负责？”
女兵垂着眸子没吭声。
白若溪同护士吩咐了几样药，又开了两瓶需要输的液。随后才转身准备走，正要撞上匆匆赶来的梁深远。他看起来衣服都是乱穿的，衬衫扣子都只扣了最下面几颗。
“念汐怎么样？”
白若溪看了他和厉慎行，“正好，我有事跟你们说。”
“如果是家属就由家属来负责，现下照顾她的我看也只有你们。”白若溪顿了下，“明天早上不要吃早餐，我要抽血做化验。”
“还有我要你们带她去拍几张片子，这次要查的细一点。”
话音刚落，病房里响起轻轻的咳嗽声。
一直把头埋在被子里的苏念汐哑声道：“我不做。”
白若溪回眸看了眼她。
“我们出来谈。”
她朝外走去，苏念汐的咳嗽声顿时又密又急。梁深远连忙走过去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也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白若溪索性站在外面等着。
“她的病情严重吗？”厉慎行问道。
白若溪点了下头。
但她不打算解释两遍，于是开口准备打消厉慎行继续问下去的念头。谁知道厉慎行却忽然道：“你几点睡的？”
“不清楚。”白若溪从口袋里翻了翻。
里面只有最后一颗薄荷糖。
她两三下就剥了糖纸，随后往嘴里一扔。薄荷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侵入舌蕾，让人瞬间清醒过来，“习惯了。”
厉慎行掀唇似乎想要说什么，梁深远已经出来了。
“白医生，我能问一下为什么要抽血吗？”他神色有点严肃，“刚住院的时候不是已经查过一次吗？”
白若溪脑子不转就知道苏念汐同他说了什么。
“确实一开始是查过，但那只是常规检查。”白若溪懒得跟他解释什么叫常规检查，直接道，“这次我要查的是抗胆碱含量。”
梁深远紧张地看着她。
“我从试剂里查到了打量抗胆碱，这种东西会导致肌无力……”
“所以念汐瘫痪是因为这个？”不等白若溪说完，梁深远就控制不住地打断。
白若溪扫了他一眼道：“我判断她瘫痪，是因为神经阻隔。但是抗胆碱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现在检测抗胆碱不是为了她的腿。”
薄荷糖在她舌尖转了一圈。
“是为了她全身。”
梁深远神色更加紧张。
白若溪不知不觉目光也和他对视，“我之前观察到她懒于表情，面部肌肉有些僵硬。一开始我怀疑是因为躁郁症或者其他精神疾病导致，但是现在看来有可能是抗胆碱的作用。”
“所以我要查她血液里的抗胆碱含量，否则这样下来。她不仅是瘫痪，其他肌肉的僵硬萎缩也都是时间问题。”
梁深远定定地看着她，“我会让念汐抽血的。”
白若溪轻轻点了下头，“检查完之后，我会准备一份治疗计划，或许需要你们的配合。”
“白医生，你放心。”梁深远道。
若是天底下的病人家属都像梁深远一样好说话就好了。
白若溪朝着他点了下头，将薄荷糖纸塞进白大褂的口袋里。手臂擦到口袋口，她面色微微变了下，眉头也控制不住地轻轻皱起。
“那我先进去陪陪念汐。”梁深远道。
白若溪点了下头转身准备走，手臂却被人握住。她回身，厉慎行的面色在清冷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憔悴，她忽然意识到只要自己想就可以甩开。
受伤的厉慎行力气比她想象的要小。
但是白若溪没动，只是道：“她是病人，你也是病人。就算是担心她，也最好等养好自己的身体之后再说。你再随便走动，伤口撕裂发炎会更麻烦。”
“你手臂上的伤怎么样了？”厉慎行不答反问。
白若溪面色微微一变。
他的神色逐渐严肃起来，面沉如水地继续问道：“手臂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白若溪面无表情，口吻带着些许讥诮，“你自己的伤都没管好，来管我的？”
厉慎行忽然用力，随即他脸色也白了几分。
白若溪一看就知道他是牵动伤口处的肌肉了，连忙道：“厉慎行，你少发疯。”
说完她看向沈穹，但厉慎行却是先一步嫌弃她的袖子。伤口顿时暴露在灯光之下，上半截儿的伤口已经结痂，下半截儿却还能看见鲜红的血肉。
袖子内侧还有些许血迹。
“没事？”厉慎行反问道。
白若溪连忙扯下袖子，手臂上的伤好歹是一条刀口，哪有那么容易就好。更何况厉慎行中枪，她还动了手术，对手臂都是高强度的消耗。
“一点小伤。”白若溪固执道。
厉慎行狭长的凤眸眯起，流露出危险的气息。
“我还有事……”
话语还没说完，厉慎行捏着她的手的力气不由地加重，“我给你请假，你休息好了再回来。”
“不可能，我……”
嘴唇忽然被堵住。
白若溪怔然地盯着厉慎行，对方有点泄愤似的咬了下她的唇。随即口腔里涌来血腥味，白若溪忍不住捏紧手臂。然后才反应过来沈穹还在不远处，她连忙伸手去推厉慎行。
但是刚碰到他，两人的距离就拉开。
厉慎行眉宇拧起，面上的肌肉难以控制似的。
“抱，抱歉。”白若溪有点结巴地道，“我看看你的伤口。”
厉慎行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
沈穹连忙走过来，“头儿，我扶你回去？”
“不用。”厉慎行冷声道，“告诉柳若言，她要休假。”
沈穹懵懵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白若溪真不知道他怎么现在还惦记着这个事，她连忙掀起厉慎行的病号服。手指揭开纱布，眯眸仔细地观察伤口，还好没见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