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还没走。”佣人低下头，“他好像不打算走了。”
厉母眼睛瞪大，忽地气势汹汹地往门口走去。她恨不得立刻就把靖泽的狗抓下来，放出去。但是看见詹柏铭站在雨中的样子，所有的念头都消散。
他撑着伞。
整个人却像是要被伞完全笼罩起来，身形单薄。时不时咳嗽着，目光却始终穿越雨幕牢牢地盯着厉家。
“可怜人。”苏念汐低声道。
厉母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叫人把门关了。又郁郁地坐回沙发上，垂着眸子半句话也不说。苏念汐静静地坐在她身旁，“怎么白若溪连电汇也不接？”
厉母没吭声。
她反反复复地想着詹柏铭的话，时间逐渐过去。不知不觉“叮”的一声响，随后响起欢快的音乐。厉母这才“噌”地一下站起来。
她有些慌张地朝外看去。
苏念汐知道她为什么这样。
这个声音是她给白靖泽设的铃声，国际学校准时放学。路上不堵车这个点就能到，厉母怕自己会忘了时间，刻意设了闹钟。
声音响起，她就会走到门口等。
今天也不例外。
只是一眼看见雨幕中的詹柏铭，厉母就忍不住移开视线。她有点偏执地觉得自己不去看，詹柏铭就不在。雨声越来越大，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天色也阴沉的厉害。
抬头有种整个天幕都要倾泻下来的错觉，人心里沉闷的厉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不受自己控制地要发生了，厉母吹着眼眸。
终于传来汽车的声音。
她慌慌张张地抬眸。
见车子驶进厉家的同时，站在另一侧的詹柏铭也动了。她顿时有些紧张地抓起伞冲过去，抱着刚从车上下来的白靖泽就进房间。
又连忙道：“别让他进来。”
詹柏铭身体虚弱，还没有走进来。雕花铁门就“哐当”一声关上，他看了眼厉母然后大声吼道：“靖泽，我是你……”
白靖泽还没听仔细，耳朵就被厉母捂住。
然后厉母迅速地抱着他走进房间。
“奶奶，他是谁啊？”小汤圆昂着头问道。
厉母垂下眸子，“不知道，推销房产的吧。”
“身上有没有沾湿？有没有冷到？”厉母紧张地看着他，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见他只有鞋被浸湿了一点才放心地给他脱下袜子。
小汤圆当然知道她说的不是全部。
但他没多问。
反倒是一旁的苏念汐道：“他看起来身体挺弱的，会不会一会晕倒在外面？风雨又那么大，我看他身上好像湿了一些。”
厉母垂着眸子。
她专心致志地擦着小汤圆的脚丫，没有吭声。
客厅里一片沉默。
不知道多久过去，终于汽车的引擎声又一次响起。厉母顿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她掸了掸毛巾连忙站起身，朝门口看去。
瞥见厉慎行脸上正要露出委屈的神情，就看见了他身后的詹柏铭。
厉母怒色刚起，看见詹柏铭身上的雨水登时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他身上湿的比苏念汐说的还要严重。
从膝盖处几乎湿透了，肩头的衣服也是深色的。面色比刚才还要白，嘴唇有些泛紫，像是供血不足的缘故。
而他的目光牢牢地盯着小汤圆。
厉母登时将小汤圆挡在自己身后。
“靖泽。”詹柏铭启唇。
小汤圆没有理会他。
他只是抬眸看着厉慎行，“妈咪怎么没有回来？”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仿佛像是导弹落地。轰然一声，整个世界倾覆。厉慎行顿了会才哑声道：“她公司有事，今晚不回来。”
小汤圆拧眉看着他。
瓷白的小脸上，露出思考的神情。厉慎行才想起来，他并不是一般的孩子。用那些理由哄骗他没有用，但他实在想不到该怎么开口。
事实上这一整天，他的脑子都很乱。
根本没有办法平复。
“我要见妈咪。”小汤圆道。
厉母还未反应过来，她轻轻地摸了下小汤圆安抚道：“等妈咪明天回来。”
“我要见妈咪！”小汤圆口气陡然加重。
空气中的气氛有些尴尬。
厉母露出无措的神情。
“靖泽，我是你的亲生……”
“你闭嘴！”厉母厉声道。
小汤圆忽然快步跑上楼，詹柏铭见状就准备追上去。厉慎行却忽地按住他的肩膀，他的手很有力。几乎要把詹柏铭整个人都钉在原地，“现在不是时候。”
詹柏铭没动。
厉母闻声却有些炸毛。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盯着厉慎行，“你是要让他见靖泽？”
詹柏铭道：“我是他的亲生父亲！”
厉慎行阖上眸子。
“我不管你是什么，靖泽已经有家了，你出去！”厉母一边吼泪水一边落下来。
詹柏铭固执地看着他。
厉慎行终于掀开眸子。
而此时，厉父浑身裹挟着湿意走进来。他眸光锐利地扫过所有人，然后道：“怎么回事？”
“伯父你好，我是靖泽的亲生父亲。”詹柏铭道。
厉长鸣眸光落到詹柏铭身上。
他像是久封在刀鞘里的剑，刚刚出鞘。浑身都带着一股压人的气魄，目光逡巡着。最后才落到厉慎行的身上道：“你是什么意思？”
“先做亲子鉴定。”厉慎行道。
詹柏铭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我已经做过了，从血缘上我和靖泽就是父子。”
厉长鸣正准备接过，厉母忽地一把夺过。
她过于激动，厉长鸣瞬间就懂了。
“若溪人呢？”他道。
厉母正准备用厉慎行之前的话回过去，却听厉慎行道：“上面说她涉及病毒泄露，需要调查。”
“人在你手上？”厉长鸣道。
厉慎行道：“银舫。”
厉长鸣同着苏念汐的面色都变了，唯有厉母一脸不知所以然地看着他们，“那是什么地方？”
“人先留着吧，等若溪出来再看看情况。”厉长鸣看了眼詹柏铭，“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
詹柏铭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脸色难看的厉害。
厉母纵然不情愿，但是当着詹柏铭的话却是半句都说不出口。她愤愤地上楼，准备去找小汤圆，推开门却听流畅的键盘声响起。
厉母走进去。
小汤圆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屏幕上是她看不懂的一堆符号。
很快跳出一张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