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慎行转身走出去。
“慎行。”厉母忽然忍不住道。
厉慎行脚步顿住，但没有回头。厉母抿了抿唇，有些不大情愿地道：“他有病，你，你下手轻点。”
“知道了。”厉慎行快步上车。
詹柏铭趁着他上车就准备拉开车门窜下去，厉慎行却是一把拎住他的领子，猛地扔到后座，半点知道了的意思都没有。
詹柏铭骨骼一阵脆响。
“你，我要是除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想好过！”詹柏铭刚说完就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厉慎行动作迅速地发车。
“你放我下去！”
“我要见我儿子。”
厉慎行回眸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目光带着几分嫌恶。詹柏铭的话不觉梗在喉咙口，继而忍不住缩了缩肩膀，像是要把自己藏进座椅了。
盯着他的目光赤红，带着明显的杀意。
随后他见厉慎行抽出腰际的枪，放在了前方。
“你，你要做什么？”詹柏铭声音颤抖。
厉慎行没理会他。
车子飞速地行驶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一个急刹车停下，詹柏铭看着四周熟悉的场景，背脊不觉泛起凉意。
这里地段不错，但是都是几十年前的老房子。
是曾经拆迁后补偿的房间，也是他的家……
“你得的是肝癌，不是没得治，需要多少钱你说。”厉慎行抽出一根烟点燃。
詹柏铭默默地捂住鼻子。
他垂眸。
“我可以给你找肝源。”厉慎行道，“再给你一笔钱。”
詹柏铭垂着头。
“又或者……”厉慎行拿起枪，动作利落地上膛。
詹柏铭毫不怀疑枪口下一刻就会对准他。
“我，我要我儿子。”他颤抖着道。
果然。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眉心。
“你要是杀了我，靖泽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詹柏铭声线几乎有些控制不住，“我，我会对他好，医生说了我最多只有两年的时间。”
厉慎行拧着眉心。
他眸光垂下。
“白若溪也不会原谅你。”他忽然一咬牙道。
厉慎行握着枪的手陡然收紧，詹柏铭紧张的说不出半句话。厉慎行的目光实在可怕，他哆哆嗦嗦地抬起头，“靖泽现在不认我，那是耍脾气。”
“他慢慢的就会懂得亲生父亲有多重要。”
厉慎行手一掸，烟灰掉落。
他忽地收回枪，大步下车。随后扯着詹柏铭，继而将他拉下车。
“盯着他。”他转眸看向沈穹，“我再在厉家看见他，你就给我滚蛋！”
沈穹连忙点头。
厉慎行上车，迅速驱车离开。
车子的影子彻底消失，詹柏铭才大声地咳嗽起来。瘦弱的身躯剧烈的颤抖着，好似随时都要将肺咳出来一样。沈穹看的心惊肉跳，不知道他就这么死了自己算不算失职。
终于詹柏铭缓了过来。
他撑着地面站起来。
目光盯着车远去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这个时候赵子易才从小汤圆的房间出来，厉母听见声响立刻就起身。手指紧紧地拽着衣袖，朝他身后看去，只见小汤圆面色还一如往常，心底不禁泛起嘀咕。
一时间她也摸不准赵子易和小汤圆说了什么。
“宝贝，再穿件外套好不好？”厉母道。
小汤圆转头。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瞬间厉母心跳都无法控制。实在是小汤圆的神色，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不用。”他道。
厉母站定在远地。
小汤圆缓慢地跟着赵子易，直到他彻底离开才转身上楼。厉母见状只觉得心如刀绞，当即就忍不住抱怨，“肯定是那个詹柏铭，自己说不动孩子就找帮手！”
“靖泽小的时候他不要，现在凭什么来和我们抢！”
苏念汐轻轻地拍着厉母的后背。
目光逐渐沉了下来。
“靖泽还没走，说明就没说动，你也别想太多。”她安抚道。
厉母眼泪都落下来了，“现在没走，那说不定明天不走啊。”
“小孩子耳根子软。”
苏念汐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客厅里的两人心思各异，忽地她嘴角轻轻地勾了下，露出个尚算愉悦的笑容来。
“你待他的好，他是知道的。”她安抚道，“就算是小孩子也该明白谁才是真心对他好的。”
厉母紧张地看着她。
苏念汐轻笑着道：“靖泽是个乖孩子，不会走的。”
“最好是不要。”厉母叹了口气。
她捂着眼睛，心底又忍不住埋怨起来，“家里好不容易安生下来，现在又弄成这个样子，到底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啊。”
苏念汐没再吭声。
天色渐晚，她也没有走的打算。
厉母一直挽着她的手，更像是生怕她离开。厉长鸣整日不在家，小汤圆又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偌大个家，她能依靠的只有苏念汐这个外人。
时间近十二点，外面才有了声响。
厉长鸣带着浑身的寒气走进来。
“你还知道回来。”厉母忍不住抱怨道。
厉长鸣皱着眉头，神情不大愉悦。他抬脚朝楼上走去，厉母连忙跟着他的步伐上楼。但她却没如厉长鸣一般走进房间，而是到了小汤圆的门口。
她轻轻地拧开门，看见卧室里亮着的微弱光芒不禁安下心来。
但是整晚她还是没有睡好。
早上天刚擦亮，她就裹着毛毯起身。走进小汤圆的房间后，厉母顿时爆发出一声尖叫。
霎时间整个厉家都被唤醒。
“怎么了？”头一个来的就是苏念汐。
厉母捏着桌上的信，眼泪一个劲儿地滚出来，“靖泽，靖泽他走了。”
厉长鸣披着大衣，走进来一把扯走她手里的信。他垂眸看了眼，信上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或者说只有三个字‘我走了’。
“我的靖泽啊！”厉母捂着脸痛哭起来。
苏念汐垂眸看着纸。
“是不是有人偷偷把他带走了，是不是那个詹柏铭？”厉母惊慌地道。
苏念汐撑着手杖走到窗边。
“他是自己走的。”
厉母正在颤抖着给厉慎行拨电话，闻声动作顿住。她像是听不懂苏念汐的话似的，重复着问道：“你说什么？”
“你看脚印。”苏念汐指着窗口。
厉母垂眸。
上面只有一只小小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