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起眸子。
抬起枪，正好是这个角度。主驾驶座的圆弧形人头出现在视野中，“狙击枪给我。”
艾伦利落地从座椅下翻出一把，白若溪开镜瞄准。目光落到那司机的脸上，果然是个熟面孔。她嘴角微微勾了勾，按下扳机。
子弹飞驰地朝目的地而去。
没入司机的太阳穴，血溅起将车窗染红。但车子扔在不受控制的往边上滑去，“哐当”一声木材落地。白若溪看向艾伦，艾伦了然。
车子顿时加速。
但还是有些不够快。
眼见着靖泽那辆车要挤上栏杆，白若溪心底一紧。她该想到的，相较于冯晴茵和李老八，厉长鸣更想要干掉的是自己。
但他显然没想到自己和靖泽分开了。
忽地一辆车分一般地擦着栏杆而来，不偏不倚地挤在靖泽那辆车旁。顿时间情况变了，靖泽的车就像是夹心饼干一样被困在中间。
“只要这个时候靖泽能下车，就……”
艾伦的话白若溪没再听下去，她的眸光只是紧紧地盯着卡在栏杆旁的车。那辆车……是厉慎行的吗？他究竟知不知道靖泽是他的孩子？
“过去。”白若溪道。
艾伦见她拉开车门准备下去，连忙拉住她，“警方的人过来了。”
白若溪回眸看她。
“你现在的身份……”
白若溪拧眉，转眸就听“嘭”的一声。栏杆被拔起些许，瞬间她心跳都停住了。好在车子还未动，她手心不觉渗出汗水。
厉慎行和白靖泽一定要趁这个机会下车。
只是……
白若溪看着厉慎行的车，一时间竟不知道她怎么才能下车。
两侧车门一边紧靠着栏杆，一边紧靠着白靖泽的车。但靖泽的车，后车门却还可以打开。她得想个办法，就在此时后车门掀开一条缝。
白若溪紧张到了极致。
与此同时“吱嘎”一声响起。
那辆大货车忽然朝旁边滑动了下，刚刚打开的车门被重重地怼上。不仅如此，车门还凹进去了些许。不能再等了，白若溪拉开车门就欲下车。
此刻却“砰砰砰”的声音接连响起。
似乎是到达了极致。
几米长的栏杆被连根拔起，厉慎行的车不受控制地被挤出桥外。紧接着是靖泽的车，再然后是那辆货车。只是眨眼的功夫而已，桥面上就干干净净，只余下几根散落的木材。
白若溪的心脏完全停跳。
她木然地看着艾伦。
几乎完全失去了自己的声音。
隐隐约约好似听见了“嘭”的落水声，又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国度而来。白若溪半个字也说不出口，浑身都在颤抖，她眼珠子惶然无措地转着。
“去，去找他们。”
“现，现在就去！”
话落她就跌跌撞撞地准备下车，艾伦却是一把抓住她。只见大批警察涌过来，“警察不会让厉慎行出事的，你现在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白若溪手抖的厉害。
根本听不清他的话。
“那是我儿子和爱人，你懂吗？”
艾伦紧紧地捏着她手臂，“你现在不能下车。”
眼见有警察过来排查，艾伦眼疾手快地给白若溪戴上帽子和口罩。又将驾驶证递给警察，警察看了眼道：“这条路封了原路返回吧。”
白若溪浑身都在抖。
警察又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但是显然坠海的事更加严重，他没再多说直接走了。转眼的功夫这里就被拉上隔离带，但这样根本不能阻拦众人的好奇心。
围过来人越来越多。
警察也无心管理。
他们刚刚得到消息称坠海的人有厉慎行，登时间如临大敌。上级对这件事的重视度非常的高，几分钟的功夫就有直升机在天空盘旋。
而不远处的游船尽数用来打捞。
眼见着还有更多的警力往这里集中，艾伦道：“我们得退远一点。”
白若溪几乎木然。
艾伦发动车子往后退，逐渐退出人群。头一次他们觉得这样的无力，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做不了，人群熙熙攘攘的。
白若溪掀开车门。
坐在主驾驶座的艾伦没动，只是看着她。白若溪最近瘦了不少，身形越发有种纤弱的感觉。带着口罩和帽子，动作很慢。
就像是刚被拼接好的木头人，对自己的肢体并不熟悉。
她就像是很多人一样，趴在栏杆边上。
下面是浩浩汤汤的海水。
什么也看不清。
只有数十艘船挤做一团，她的心空荡的厉害。厚实的衣服挡不住风，尽数灌进她的心脏。令人感到彻骨的寒意。好似血液统统回流，四肢已然不属于自己。
头顶的直升飞机越来越多，无止境的盘旋着。
时间仿若静止。
“这么高掉下去摔都摔死了吧？”
“听说在车里掉下去的，兴许会窒息。”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响起。
风声呼啸。
船聚拢又散开，白若溪被冷的浑身一颤。这才想起什么，她掏出电话拨通。那头的声音很快响起，“若溪，我听说跨海大桥上的事了。”
赵子易的声音带着几分讨好和紧张。
“我要知道搜查队现在的状况。”白若溪声音很冷。
赵子易顿了下道：“十分钟。”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挂断。
白若溪转身上车，艾伦看着她。她面色很冷淡，“去庭审现场。”
“好。”
车子发动，绕向另一座桥。其间距离有几公里，白若溪始终没说话。她只静静地敲打着键盘，赵子易正时刻向她汇报搜查队的情况。
她垂着眼睑，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到了。”艾伦出声。
白若溪手抖了一下，她缓缓地抬眸。在屏幕上敲下一个时间，转眸看着后座的人。其中一个迅速地下车，法院被围的密不透风。
毕竟是厉长鸣被审判，想要看热闹的人很多。
白若溪垂下眸子，眼睑轻轻地颤抖着。她惯常不习惯泄露自己的情绪，此时却哑声道：“三个小时了，还没有消息。”
最佳搜救的时间已经过了。
这也就意味是厉慎行和白靖泽被救的可能性越来越小。
艾伦没有吭声。
车里也没人说话，静默地好像整个世界只有白若溪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