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和苏氏乱成一锅粥的时候,顾惜朝却在郭一山家中吃饭。
她已经有阵子没有来见过郭一山了,豆子在见到顾惜朝时,直接兴奋地朝着她扑了过去,差点将她给扑倒在地上。
顾惜朝弯腰摸着豆子的头,看着它对自己亲热的模样,脸上满是笑意。
“这小家伙,就看见你格外热情。”
郭一山端着洗好的水果走了出来,豆子对顾惜朝的热情,似乎一次比一次热烈。
虽然郭一山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也没多想。
“如果不是最近太忙的话,真想天天来师傅这蹭饭。”
坐在郭一山家里看着小桥流水,再和豆子玩耍,这样恬静的生活,曾经是苏蔓最向往的生活,也是如今顾惜朝想要的生活。
上一辈子的苏蔓置身高位,她不能休息。如今的她为了仇恨,更加不能休息。
所以这种岁月静好的日子,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了。
郭一山看着她似乎有心事的模样,叹了口气道:“惜朝,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烦心事?
顾惜朝抬头看向郭一山,她的表情有这么明显么?
尽管她这段时间一直告诉自己事情都过去了,可是楚非那天说的话,总是时不时地会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她对那个孩子,心存愧疚。
“的确遇到了一些事。”
顾惜朝轻抚着豆子的头,豆子高兴地对着她摇头摆尾,似乎很是享受。
这些事,她不知道该和谁倾诉。如果告诉郭一山她就是苏蔓的话,她想郭一山怕是会觉得她疯了。
郭一山看着这个年纪轻轻却心思沉稳的徒弟,他在这个徒弟身上看到了不少苏蔓的影子。
正是因为这样,他不希望这个徒弟的下场会和苏蔓一样。
“惜朝,有些事不必太在意。执念太重,只会伤了自己。”
郭一山不知道顾惜朝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可是他总觉得这个徒弟心里有太多事,一如当初的苏蔓。
执念太重?
顾惜朝听到郭一山这话时,手上的动作一顿。
的确,她对于过去的事,对于过去的恨执念很深。
但是那些让她痛不欲生的过往,让她不得不对过去充满了执念。
恨意不消,便无法放弃那些执念。
“师傅,我知道。”
顾惜朝点头,知道不一定能做到。
今天过来这里,就是暂时不想去想那些破事,想要好好喝点酒,大醉一场。
“师傅,我们师徒两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我带了点你爱喝的女儿红,今天不醉无归。”
她不再和郭一山说着之前的话题,帮郭一山和她倒了一杯酒,两人便喝了起来。
夏夜凉风习习,两人喝的正酣。
郭一山不再说话,只是和她一块喝着,时不时用担忧的眼神看着顾惜朝。
他这个徒弟心里,怕是有不少心事,否则的话今天不会如此。
顾惜朝心里有事,没多会她便喝的有些微醺。一旁的豆子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心事,将头在她的怀里蹭着。
郭一山看着她此刻的模样,想了想,还是拨通了傅榕笙的电话。
他知道傅榕笙对顾惜朝是认真的,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傅榕笙会哀伤顾惜朝,可是直觉告诉他,只有傅榕笙才能开解的了她。
傅榕笙知道顾惜朝这几天有些不对劲,在听郭一山提到她现在在喝酒后,担心她出事,便立刻赶了过来。
他知道顾惜朝的性格,不管她多么难过,她从来不会将情绪放在脸上。
从顾惜朝左手受伤开始,他就知道楚非这一次,是真的触及到了她内心深处的伤口。
这时,顾惜朝已经喝的有些多了,郭一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休息,傅榕笙看着她双眸通红的模样,快步上前扶住了她。
顾惜朝感觉酒喝得越多,过去那些痛苦的画面,越是清晰。
即便是她刻意去遗忘的那种痛苦,仿佛再一次弥漫了她的全身。
“痛。”
她咬紧牙关,想要将这些痛苦咽下,可是这痛苦侵蚀着她所有的感官,让她根本没法忽略,也没法忍住。
傅榕笙心中一震,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
“都过去了。”
他只知道楚非他们联手杀了苏蔓,可是她死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受的那些折磨,他一点也不清楚。
可看到顾惜朝此刻的模样,他只恨不得自己能够立刻将那些人杀了泄愤。
“过不去。”
顾惜朝只感觉恍惚中听到了傅榕笙的声音,过去了么?
那些痛苦和仇恨在不断地提醒着她当初发生的那些事,她怎么能过去?如何过得去?!
她紧紧地抓着傅榕笙的双手,像是要将自己所有的痛苦与不甘都宣泄出来。
如果她当初能够理智一点的话,楚非和苏挽歌他们,压根不会得逞。
如果她当初能够聪明一点,或许她的孩子如今都还活着。
可惜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如果。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傅榕笙的手被她捏得泛白,一声呼痛都没有,只是依旧抱着她。
“不想让仇人高兴的办法,就是活得比他更好。顾惜朝,你真的要沉湎于过去的痛苦么?”
她嘴巴上说着都过去了,可是她的心里却一直没有过去。
他心疼她此刻的模样,但是更不想让她缅怀过去的伤痛。
“醉过今天,你该清醒了。”
看着顾惜朝满脸泪痕,他轻拍着她的后背,现在的她需要休息。
但愿明天过后,她依旧是那个清醒冷静的顾惜朝。
顾惜朝就这么靠在他的怀中,慢慢地睡了过去。
……
第二天顾惜朝是在傅榕笙怀中醒来的。
昨天晚上喝的有点多,她想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看着他在身边,多多少少猜到了是郭一山把他叫来的。
大醉一场后,心里所有堆积的不快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让她的心情恢复了不少。
她知道她没有继续颓废的资格,毕竟她还有许多事要做。
顾惜朝静静地靠在傅榕笙怀中,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仿佛原本起伏的心情都变得平静下来。
她抬头看着傅榕笙的下巴,他的下巴冒出了些许青色的胡茬。
他睡着时,纤长的睫毛随着他的呼吸上下飘动,原本清冷的五官看上去,也不如平时那样冷硬,像是多了几分柔和。
这几分柔和让她心里的某一处变得柔软,她伸出右手,指腹从他的额头往下,描绘着他五官的轮廓。
若是曾经有人和她说她会和傅榕笙在一起的话,她一定会觉得对方疯了,可是如今她却觉得接受他太迟。
就在她的手快落到他的唇上时,傅榕笙倏地睁开双眼,一把握住了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嘴角噙出一抹笑意。
这突然的动作让顾惜朝怔了怔,像是被老师抓到的作弊学生一样一般,迅速红了脸。
她把脸稍稍侧了过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尴尬模样,傅榕笙却快她一步,另外一只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对上他的双眼。
在看到他眼中的笑意后,顾惜朝感觉脸上的温度更热了。
“还满意你看到的么?”
其实傅榕笙在顾惜朝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之所以迟迟不睁开眼,就是想要看看她打算做些什么。
顾惜朝愣了下,原来这家伙早就醒了,只不过是一直装睡。
“好了,该去上班了。”
她轻轻地推开傅榕笙,不打算继续之前的话题时,谁知他倏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轻轻往后一拉,将她整个人再次拉入怀中。
傅榕笙的气息再一次充斥着她所有的感知,她抬头,对上他灼热的眼。
对他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事可不是上班。
低头封住了她的双唇,将所有的惊呼湮没在这个吻中。
许久,她才听见他的如轻叹般的嗓音传来。
“不论发生任何事,我永远在你身边。”
……
楚非忙碌了一夜回到苏宅,这次傅榕笙算是下了狠手了,他晚上想找环保局那边问问情况,可是那些领导们都避而不见。
环保协会那边的人,更是压根不接他的电话,就像是知道他会找过去一般。
至于宁远,即便是楚非亲自到了宁宅门口等了几个小时,宁远也不肯见他,似乎打定主意想要取消这次和苏氏的合作。
之前为了让宁远和苏氏签约,所以在合同里对于宁氏的违约条款,他们并未严格规定,如果宁氏这次真的钻空子要取消合作的话,即便是上法院要求赔偿,宁氏也不需要赔偿太多。
所以宁远才有底气说出愿意取消合作之类的话来。
楚非在见不到宁远后,果断选择回到苏宅。
他知道,即便是他再等下去,宁远也不会改变主意。
当楚非回到苏宅时,苏宅已经陷入了一片漆黑,佣人们都睡着了。
他坐在客厅里的吧台前,直接开了一瓶洋酒倒了一杯,自顾自地喝着。
这时,有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楚非朝着楼梯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看见苏挽歌朝着他走来。
她的身上披着轻薄的睡袍,长发披在肩上,整个人看上去楚楚动人。
“阿非,你回来了。是不是事情办得不顺利?”
苏挽歌走到了楚非身边,主动挽上了他的胳膊,坐在他的身边,帮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她虽然还没回到公司上班,可是多多少少也从自己的眼线口中得知了公司如今的情况。
外人都觉得公司现在处在危机之中,可苏挽歌却觉得,是她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