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非在叫他进来之前，他就知道问不出什么来。
问题，肯定不是出在苏子墨身上。
楚非很清楚地知道，他是肯定没法在这件事上讨到任何好处了，可是如果能让顾惜朝和傅榕笙之间闹点不愉快，他也不算是亏本。
到了这里，事情已经很清晰了。
建材有问题，而负责管理苏氏建材的人，又是苏子墨。
顾惜朝看着傅榕笙的眼神变得复杂，她知道，若是他不反击的话，这次倒霉的就是傅氏。可是苏子墨对她而言，是如同弟弟一般的存在，他真的必须这么做不可吗？
她觉得，他应该会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可他偏偏选择了这一种，是为了保全陆行止么？
她的心情很是复杂，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傅榕笙和苏子墨。
她很清楚，以楚非的为人，出了这种事，苏子墨很有可能会成为牺牲品。
“楚总，如果您对公司员工不满的话，大可以回公司再处理这些事。现在事故原因都已经调查清楚了，您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了？”
林牧晨可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看着他教训下属，他只想看楚非该怎么圆场。
他自己亲口说出来的话，若是他不承认的话，就等于自打耳光了。
他们几个在场，楚非应该做不出这种事吧？
陆行止虽然没有看到报告，可是在她看到楚非的表情时，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怎么会这样？
难道不是傅榕笙这里出了问题么？
为什么她看现在的情况，似乎事故的原因在苏氏这边？
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
楚非则是扫视了一圈会议室里的所有人，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加深，看来他们是早就在这里等着他了。
在他以为他算计了他们时，没想到他已经成为了别人的棋子。
那就鱼死网破好了。
“既然鉴定报告指出原因在苏氏身上，那么苏氏愿意退出这次的文旅城项目。”
楚非语气很是干脆，眼下这个情况若是他强行留下的话，只会落人话柄。
倒是不如这么干脆退出。
他们以为他会一败涂地，殊不知，他早已为自己安排了后路。
既然已经有了结束，会议很快散去。顾惜朝他们离开了会议室，只剩下林牧晨还在收拾着东西。
楚非没走，故意留了下来，他觉得他应该和林牧晨好好谈谈。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林牧晨还有把柄在他手里，现在苏氏是退出了，他必须好好利用这张底牌，重新回到项目中。
毕竟林家在这个项目中占据了主导地位，只要他和林牧晚都愿意帮他，他自然能够回来。
“林总，我记得上次您答应过我会站在我这边，可是今天你食言了。”
楚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来他上次的那些话，当真没有起半点作用。
“我这里有段视频，楚总想不想看看？”
林牧晨则是笑着看他，一点也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楚非接过张宏远递来的手机，当他看到视频里的人时，眼底有一刹那的慌乱。
她……怎么还活着？
他分明记得当初车祸后，他是亲自去认领了她的遗体。
视频里的乔舒虽然半边脸依旧是缠着绷带，可是眼角上的那颗痣是她最明显的特征，还有她独特的嗓音。
“楚总，好久不见。”
简短的六个字里带着渗人的恨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后槽牙中迸出一般。
这时，张宏远已经关掉视频，楚非想多看几眼确认的机会都没有。
“我想楚总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其实我很欣赏楚总的为人，若下次有机会的话，我想我们可以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林牧晨的语气中隐隐带着警告的意味，他想，楚非应该能听明白的。
张宏远推着他离开，只留下楚非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眼光一点点变得阴鸷。
他的双手不断地在身侧握紧，然后又缓缓松开。
好，当真是好的很！
没想到林牧晨早有后招，是他小看了对方。
其实仔细想来，林牧晨早年丧父的情况下，还能和如日中升的二房斗成平手，这样的人，又怎会简单？
是他轻敌了。
他对傅榕笙，也是如此。
就算傅榕笙没有后招，当陆行止出现的那一刻，他也已经输了。因为他知道她原本是打算把所有事说出来的，可最终，是傅榕笙拦住了她。
他这次，真的是一败涂地。
但所幸的是，他还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和最后一张底牌。
……
陆行止跟在傅榕笙身后，胸口像是堵着一团棉花一般，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原本按照她的计划，是打算先对楚非虚与委蛇，然后再把手里的证据全部拿出来。这样的话，到时候还能想办法告他威胁或者是其他罪行。
虽然傅氏最后还是会蒙受一些损失，但是楚非能够受到惩治的话，至少也能帮顾惜朝出一口气。
可是现在看来，她的做法是多余的，也是愚蠢的。
“傅老大。”
眼看着傅榕笙快要上车时，她终于开口。
她觉得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的话，或许以后都没机会再说了。
“终于肯开口了？”
从会议室出来开始，傅榕笙一直就在等着她的解释。
事情已经结束了，他需要一个解释。
“傅老大，这次的事，是我错了。”
现在她整个人算是冷静下来，已经想明白整件事了。
之前是她看到那些照片，再加上她一直被感情的事烦扰，才让她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
若是从前的她，一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知道错了？”
傅榕笙看着她，不由叹了口气。
其实她现在最该找的人，不是他，而是安少晨。
“建材有问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为什么……”
陆行止的语气有些艰难，其实从那天傅榕笙拦着顾惜朝再次检验材料开始，她就应该猜到的。
可是她还是选择了自己去解决这些问题。
“我说过，你是我妹妹。”
他的理由，早就给了她。
“其实从楚非利用我和少晨的照片威胁我开始，我就打算将计就计。那批建材的资料我准备的十分充足，就算是他想诬陷傅氏的话，我也不会给他机会。傅老大，这一次……”
陆行止眼眶泛红，有些语无伦次了。
此刻，她只想他能原谅她。
“我相信你，也没怪过你。好了，你的解释我已经收到了，你现在最该解释的人，应该是少晨。”
傅榕笙说完，直接上了车。
他们之间的问题好解决，可是感情方面的事……
比这个要难的多。
陆行止停在原地，想起安少晨，身上的某一处隐隐作痛。
他们之间，应该是不可能了吧？
……
顾惜朝离开会议室时，她的视线一直落在苏子墨的身上。
以她对楚非的了解，今天过后，他必然会处处刁难苏子墨。
犹豫了几秒后，她还是追了上去：“苏子墨。”
她直接叫着他的名字，苏子墨一看是她，唇角漾开一抹笑意，毫无心机的眼神看得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是你啊，顾小姐。还好今天报告出来了，不关你们的事。”
他虽然不知道这次事故里面的弯弯绕绕，但是凭着楚非的表现，多少也猜到了一些。
想来应该是楚非想要设计他们，结果反被算计。
“回去之后小心点，他不会放过你。”
虽然顾惜朝没有直接点出他的名字，可是她相信苏子墨应该能猜到是谁。
“我行的直坐的正，不怕他算计。”
苏子墨倒是不以为意，整件事上他依足程序，能有什么问题？
顾惜朝看着他依旧是这般单纯的模样，不由在心头叹了口气，她真不知道这样对他是好，还是坏。
这时，傅榕笙的车已经停在她身边按响了喇叭，苏子墨笑了笑：“不打扰你和傅总了。”
说完，他快步离去。
顾惜朝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没来由地涌出一丝愧疚。
苏子墨，真的能平安无事么？
喇叭声变得急促，她只能上车。
车里的温暖和车外的寒冷形成鲜明的对比，可是今天的她，却感觉不到任何暖意。
苏子墨的事，是她的一个心结。
她不是不能理解傅榕笙要帮陆行止，也能理解他要反击，明明有许多种方式，他为什么要选择最让她为难的一种？
“是不是因为苏子墨？”
傅榕笙察觉到了她的不快，因为从离开会议室开始，她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看过他一眼。
这样的顾惜朝，还是他第一次看见。
他不是不知道苏子墨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只是现在的她，已经不可能和苏子墨站在同一条船上。
“是。”
顾惜朝终于看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可以不这样的。”
“我的确有别的办法，但是我希望你能认清楚现实。”
他停下车，眼神平静。
“现在的你，不是苏蔓。你应该很清楚楚非为什么要把苏子墨留在身边。”
从乔舒去世之后，楚非就把苏子墨调到身边当助理，甚至文旅城的项目，他更是整个交给了苏子墨。
他这么做，就是希望利用苏子墨在顾惜朝心目中的地位。
这次若他不这么做，不让楚非明白苏子墨不是他的挡箭牌，下一次两人对上时，她会受伤。
他只是单纯地不希望她受伤，更不希望她有任何软肋被其他人掌握。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