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珩离开之后,白煜就抱着头蹲了下来,他本来是想要和她说句“对不起”的来着,可谁知道最后还是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他站起来之后,神色暗淡的转身离开了巷子,跟在身边的两个侍卫,互相看一眼之后,还是决定继续隐在暗处比较好。
毕竟如此疯狂的白煜,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
白煜回到府邸之后就直接回了房间,他神情落寞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那里还有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千岁爷的样子。
他看着面前的画纸上的姑娘,抬手温柔的抚向她的脸颊,低声呢喃一句,“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语气中竟然还带着几分乞求。
白煜盯着画半晌之后,唇边漾开一抹苦涩的弧度,“是了,本督怎么能够比得上楚修云呢?楚修云样样都好,还是未来的文昭帝,他日若是他登基,你便是未来的皇后。”
“本督与你而言,不过就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又岂能比得上你心头的白月光,楚修云是你的光,你又何曾不是本督的光呢?”白煜的指尖轻轻的滑过画中人物的脸颊,“本督所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
“你可知这太子之位本该是我爹爹的,本该是我的,只可惜当年太后为了一己之私,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若是换成是你,又该如何做?”白煜婆娑着画中的身影。
“软软,你是否能告诉本督该如何抉择?”
空荡的房间中只余下绵长的叹息声。
白煜这在书房中一坐就是一整天。
时值傍晚,白煜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之后,抬头看向门外声音清冷的开口,“姜珩的情况如何?”
“回主子,姜姑娘回去之后,哭了一场。”门外响起漠玄的声音,“至于为何,属下尚且不清楚。”
“退下。”白煜抬头看向窗外,想起白日里姜珩的行为,唇边带着一丝宠溺的笑容。
果然姜珩还是和他记忆中的一样,明明看似一个温暖的小太阳,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温暖自己。
所有的痛苦和血泪全都自己一个人扛着,就连凌关被困,她也带着众将士的愿望孤身一人的回到了应天;
即便是在慎刑司惨遭五年的酷刑,也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只是那午夜梦回的时候,是否又回想起白骨铮铮、血债累累的前世记忆?
白煜坐在书桌前,拿起旁边的金叶子就吹了起来,当年决定把这首曲子教给姜珩的时候,他就说过以后这首曲子作为他们相认的曲子,可如今他却没有勇气再次去站到姜珩的面前。
告诉她,他就是当年的小男孩,就是当年一心想要带走她的小男孩,如今他有了实力,可却再也没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
他只有五年的寿命,未来不可期,可是她的未来还很漫长,还有无数大好时光等待着她去挥霍。
白煜很快就听见和音传来的声音,这旋律仿佛就像是一股暖流缓缓的流进了白煜的心中,他想这五年,只要能够看见她脸上的笑靥,也值得。
而此时的珩芜院中,姜珩也是因为不开心才吹响的这首曲子,可谁知竟然能够听见同样的旋律,虽然是她素未谋面的人,可她心中仍是期待着和这个人见一面。
“姑娘,今日到底发生何事?”灵枢看着坐在窗前吹叶子的姜珩关心道,“你之前不是跟着温二公子一起出去了吗?为何后来回来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
“没事。”姜珩转头看向灵枢眉眼间带着温和的笑意,“桓哥哥先回去了,自然只有我一个人。”
“可是姑娘自打回来之后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莫不是为了千岁爷的事情?”站在一边的素问想也不想的询问道,“我听说姑娘被指婚给了千岁爷,与那样一个人……”
素问正欲说下去,姜珩却在唇边竖起了手指,示意她们不要在说下去,“爹爹手中握有兵权,婚姻不能自主一事,我心中早就清楚,至于嫁给谁,根本就无所谓。”
“姑娘岂能说出这样的话!”灵枢哭笑不得开口,“姑娘如今不过金钗之年,又岂能知晓是否能够遇见良人呢?”
“良人难觅,又岂能轻易寻得?”姜珩看着他们眉眼间带着温润的笑意,“若是你们有心上人的话,定要告知与我,我给你们备了丰厚的嫁妆,到时候让你们风风光光的出门。”
“姑娘!”灵枢和素问的声音同时响起。
“莫要这般激动,我说的乃是实话,你们如今年纪也不小心了,若是有心悦之人,告知我一声,我又岂能留着你们。”姜珩的唇边缓缓的漾开一抹弧度,“灵枢、素问我们都是要长大的,没有谁会陪着谁一辈子。”
她现在所能珍惜的不过就是眼下的光阴罢。
姜珩因为和她们说了一些体己话之后,心中之前因白煜所带来的阴霾也渐渐的散去,她走到书桌旁边,笑着拿起笔就开始作画。
寻思片刻之后,一个小男孩的身影就落在她的画纸上,小男孩的眉眼间与白煜有些相似的地方。
看着画中的小男孩,姜珩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第一个身影仍是白煜。
“你怎么可能会是白煜呢?”姜珩盯着画中的小男孩喃喃自语,“白煜乃是高高在上的千岁爷,而你是我记忆中最柔软的一部分。
当年若非有你教给我的曲子,我岂能独自一人撑着离开凌关,在那无数日日夜夜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又岂能苟活五年?”姜珩的唇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可我于他而言,不过就是文远伯的女儿罢,不过就是互相利用的棋子罢,既然是棋子,又岂能抱有不该有的感情呢?你说是不是?”姜珩目光缱倦的看向画中的小男孩。
“若是当年你把名字告诉我该有多好?至少如今也让我有个念想。”姜珩单手托腮的看着画纸上的小男孩,“我从未在意过你的出身,也从未在乎过你的一切,当时救你不过就是因为太孤单。”
姜珩顿了顿之后继续开口道,“我和白煜,我们就像是冬天里想要互相取暖的两个小刺猬,离得太远感受不到温暖,靠的太近又害怕身上的刺伤害了对方。”
姜珩任由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我这种从地狱来的修罗,注定成为不了别人的光,无法温暖自己,也注定温暖不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