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珩抬头望去就发现眼前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下午在护国寺中遇见的那个白衣男子,今日的白衣男子一袭袈裟,看上去倒是真的有几分得道高僧的意思。
只是姜珩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位得道高僧竟然能够如此年轻。
“见过大师。”姜珩看着他双手合十的恭敬行礼,“不知大师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贫道法号玄敬,昨日之事可是给姑娘添了麻烦?”玄敬看着姜珩面色温润的开口,“你与我佛有缘,不知可愿入我门下,成为我的关门弟子?”
听着玄敬的话,姜珩一脸抱歉的开口,“六根未净,岂能成为佛门弟子?大师莫要说笑了,更何况我并非四大皆空,红尘于我诸多留恋,岂能轻易割舍?”
“姑娘当真不愿入我门下?”玄敬循循善诱,“姑娘留恋红尘,红尘却负你,这于你而言并非好事?不如早早遁入空门舍弃七情六欲,悟出大道。”
姜珩蕙质兰心,又岂能听不懂玄敬的言外之意,她面色微动脑海中似有想起诸多事宜,她不负红尘、不负天下,协助楚修寒踩着万千白骨登基称帝,到最后却落得一个悲惨下场。
“姑娘可是想起诸多之事?”玄敬仍是笑着开口,“既如此,为何不遁入空门寻求解脱?”
玄敬的话让姜珩回过神来,她看着玄敬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六根未净如何寻求解脱?尚且不能自救,又如何指望他人来救?遁入空门,与我而言并非好事。”
姜珩看着玄敬面色镇定的开口,“大师,若是心中有佛,佛祖自然护我;若是心中无佛,就算我身在佛门,也不得佛祖庇护。大师又何苦强求我遁入空门?”
姜珩不给玄敬开口说话的机会,而是自顾自的开口道,“哪怕就算是遁入空门,心中之事也无法寻求解脱,有些事情,必须要自己去做才能解脱。”
“哪怕江山动荡、风起云涌也要去做这样的事情?”
姜珩眸色微微一怔,随即笑着开口,“我只求无愧于心。”
“姑娘你戾气颇重、怨气太深,这于你而言并非好事,与你身边之人而言也并非好事,若是你大仇得报,又可曾想过你身边之人情况如何?你的心上人、你的家人、你的至交好友,你又可曾想过他们?”
姜珩将指甲嵌入掌心,抬头看向玄敬仍是面色温润的开口,“我护着他们便是,他们予我一生无忧,我亦可行;哪怕这条路荆棘丛生,我也要走下去;哪怕最后受伤的人是说,我也会走下去,无怨无悔。”
玄敬的脑海中不知想到何事,闭上眼睛随即无奈的摇摇头,“当真痴儿。”
“姜珩,你并非此中之人,又为何要扰乱这个世界的秩序?”玄敬坐到蒲团之上,“你可知你的出现,会给多少人带来不一样的结局?会引发多少不一样的事情。”
姜珩的脑海中想起太后说的话,她曾经说过,他是一个知过去通未来之人,这也就说明,只要他看一眼就知晓她并非这个世界之人,而是重生而来。
只是那又如何?
纵然身在无间地狱,她也想要报仇雪恨,也要将当年欺她辱她之人送入地狱!
“想来大师已经知晓前世之事,既如此又何必劝解?”姜珩看着玄敬面色恭敬道,“我并非执着之人,也并非想要将江山搅得风起云涌、动荡不安,我只寻一方宁静有我栖身之所!”
“种因得因、种果得果,因果循环,皆为定数。”玄敬看着姜珩面色温润的开口,“姑娘你可曾想好?无论他日多少痛苦、烦恼都需你一人承担,无人为你排忧解难、无人分享你喜怒哀乐。”
姜珩的脑海中浮现出白煜那温柔的笑脸来,她看着玄敬面色温润的笑着开口,“会有那么一个人,穿越千山万水只为你而来。”
姜珩的话让玄敬一下就想到某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我愿化身石桥,经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她从桥上走过。
“姑娘,若是有朝一日,你心爱之人离你而去又当如何?”玄敬看着姜珩仍是面色温润的开口,“那时你又该如何承受这样的痛苦?”
“人之寿命短短数十载,能求得心爱之人乃是一件幸事,哪怕只共享短短数载,亦是无怨无悔;神之寿命无限漫长,历经人间酸甜苦辣,亲眼目睹沧海变迁,孤身一人却无法觅得安宁之所。
若是如此,我宁愿舍弃无限寿命与心爱之人共享人世繁华,正所谓‘只羡鸳鸯不羡仙。’”
玄敬听着姜珩的话无奈的摇摇头,随即又像是想通一般的开口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姑娘,你这一生顺遂平安,能够觅得良人寻得心之所在;只是过程颇为坎坷,你须得尝遍人间辛酸、历经人世磨难,方能与良人共度一生,正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是大师给我的批命吗?”姜珩抬头看向玄敬笑着开口,她对着玄敬恭敬的双手合十,“既如此,有劳大师了!”
“姑娘,你就不想知晓今生陪你身边之人是谁吗?”玄敬看着姜珩一脸期待的开口,“若是姑娘想要知晓,我可以告诉姑娘。”
姜珩看着玄敬笑着摇摇头,“大师你已经窥得天机,将此生之事一一告知,我又岂能贪心求得良人是谁?”
姜珩顿了顿之后继续开口道,“心之所向身之所往,便是良人所在之地。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不会离开他,若是有朝一日他弃我而去,也定然有他的理由,我仍会苦苦坚守待他回心转意。”
“前世楚修寒如此负你,你今生还要沦陷至此,你还要走上前世那样同一条道路?”
“他与楚修寒不同,他顺我心意,满足我任何要求,爱我所爱、很我所恨,哪怕尝遍人间辛酸,也想要在他怀中寻求一方温暖,既如此,到不如轰轰烈烈爱一场,也好过失去之后追悔莫及?”
玄敬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当年他说过的一句话:
——就算只有五年的寿命,我也愿意把剩下所有的时间都留给她,我爱她所爱、恨她所恨,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她,也心满意足。
玄敬对着姜珩挥挥手之后示意他退下,目送着姜珩离开之后,他好似发出轻微呢喃的声音,
“你们二人,当真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