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顾柠顿时全身发麻。
难道他……
“嘭……”
不等顾柠做出反应，枪声便响了起来。
下一秒，整个世界，寂静无声！
原本还在咋咋呼呼的段北宸，面目全非！
这一幕，不禁让顾柠心头发颤！
耳朵被震的嗡嗡作响，她当即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凝视着韩庭的脸。
斑斑驳驳的血色桃花，在男人正气凛然的脸上肆意盛开！
他那清冷逼人的眸，一片猩红！
眸底，还还覆盖着一层水雾！
此刻，他拿着枪的手背，青筋暴起，恐怖至极！
顾柠知道，韩庭的心正在滴血。
不管段北宸这个人怎么样，韩庭在这一刻，都不可能做到心无波澜。
她更知道，自己欠韩庭的更多了。
多到，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下下下下辈子，都还不完。
“韩庭……你……为什么……”
做这个决定之前，他必定痛苦纠结了很多很久吧。
他是权衡之后，发现段北宸还是不如她重要。
所以，才做了这个抉择。
这一枪，虽然是打在段北宸眉心的，可是也打在了韩庭的心上吧。
这个刹那，顾柠的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下来了。
而韩庭则是快速收起了带血的枪，直接放进了腰间枪匣里。
随后，他便快步走到了她面前，温温柔柔的说，“抱歉，脏了你的眼……”
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哪怕心在滴血，他还是只顾着关心她。
她当即不受控制的，抱住了韩庭，“你干嘛为我做到这一步呢？韩庭……你没必要啊。”
而她身边的顾母，却是一脸的得意……
女人那一双充满戾气的双眼，死死盯着段北宸的模样。
目光凉薄的，好像刚刚只是死了一只鸡。
翻滚在心底的陈年旧恨，在这一刻，得到了解脱。
顾母顿时长呼了一口气……
她没想到，韩庭居然，能为了顾柠，做到这样的地步！
不愧是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毒蛇！
这一口，积压在心底很久的气，可算是出了！
她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段北宸死在韩庭手里的那个瞬间，应该是无比痛苦的吧。
真的活该！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活该！”顾母高声呵斥，随后她便开始放肆的大笑了起来……
而此刻，顾柠却自动屏蔽了她的声音。
只是慢条斯理的推开了韩庭，专注的看着他满是热泪的眼睛……
韩庭温柔款款的注视着她，努力的勾起了一抹笑，“柠柠，告诉我，你解气了吗？”
“韩庭，你不必这样做的，其实我原本，没想要他的命……我……”
她话还没说完，韩庭冰冷的食指，便轻轻覆盖住了她的唇。
他的眼泪，缓缓的落着，可是嘴角仍旧带着笑，“柠柠，你怎么想的，我知道……但我不能允许你那么做……他必须付出代价的。”
“只有他死了，你才会真的高兴，你妈妈才会真的解气。”
他的声音，是极致的柔和……
像是山间潺潺的溪流。
而顾柠的心，却开始放肆的抽搐了起来。
她甚至不敢用力呼吸。
每用力一下，心口就好像正在被人千刀万剐一般。
“韩庭，你痛死了吧……”
“不痛是假的，可是柠柠，我痛不痛，不重要，你高不高兴，才是最重要的。”
顾柠的泪水，在不断决堤。
视线，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
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可是，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最后，只是化作了一句，“韩庭你就是个傻子，你真是疯了！还有什么事是你不能为我做的！”
韩庭不假思索道，“没有吧。”
回想这一路走来，他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为她满身染血，声名狼藉，为她罔顾人伦，残忍暴戾。
但，他甘之如饴。
哪怕他如今跟她再也没有了任何可能，他仍旧如此。
他的人生，可以有遗憾。
可是顾柠的人生， 不能有。
他可以不幸福。
可是顾柠不行。
看着韩庭的样子，顾柠感觉他温柔又疯狂。
她不知道，该继续说点什么。
好像，不管她说什么，在这一刻都会显得格外苍白。
韩庭温温柔柔的为她擦干净了眼泪，然后捧着她的脸说，“傻丫头，别让眼泪浪费你的美丽，好么？”
顾柠的泪，却是再次不受控制的滚滚落下。
很久之后，顾柠艰难的动了动唇，“韩庭，我永远欠你的……”
韩庭，“你不欠我什么的，柠柠，这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顾柠，“你难道，不怕背负骂名吗？”
韩庭，“我这一生，身上背负的骂名还少么？不差这一个了。”
顾柠，“可是，这不一样……”
韩庭，“没什么不一样的，我早已声名狼藉，满身肮脏，我不介意自己更脏一点儿……只要你好就行。”
顾柠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的抱住了韩庭，“如果，他不是你的父亲，韩庭，我就算死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韩庭，“我明白，就算你对我没有爱情，也有亲情，也有感动……”
顾柠重重点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韩庭，你明明为我做了那么多，可是我却没办法满足你仅有的愿望。”
韩庭，“我不怪你，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确实，嫁给仇人的儿子很奇怪，而且，你妈也不会同意。”
他们之间，横着这样的血海深仇，哪怕到了今天这一步，顾柠也注定无法回头……
就算顾柠被他的行为打动，勇敢的迈出那一步。
她的妈妈也不会同意的……
他都明白。
并且，充分理解。
他们身边，顾母终于笑泪了。
很快，顾母便停了下来，开始垂下眼眸，默默的流着眼泪……
是欢喜的泪。
是感慨的泪。
她等今天，真的等了太久太久！
瞥见一旁正亲密聊着天的顾柠与韩庭，她快速收回了思绪。
然后将目光放到了韩庭的身上，淡淡说道，“谢谢你。”
纵然，她不喜欢仇人的儿子……
但，她还是要跟他说声谢谢。
今天，他完成了她的一桩心愿。
韩庭快速擦掉了眼泪，苦笑着道，“不用，阿姨，你跟柠柠回去吧，这里交给我……”
顾母微微点头，拉着顾柠的手，说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