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是自己在爹耳边吹了许久的耳边风才帮月姨娘得到管家之权。
不过是从前我嫌管家太累,又见她那样卖力地讨好,有些看不过去,遂了她的心愿,也落得一身轻松。
但是她清楚,若我和月姨娘开口,姨娘一定会把侯府的对牌钥匙还给我。
她便不敢再说话,憋了一肚子气,斜了我一眼,不甘心地离开了。
沈灵欣离开后,我赶紧将闻言玉从帘后扶出来坐下。
他脸色惨白,额头上冒出一层密密的汗珠,细看下,竟有些瑟瑟发抖。
“刚才那个是你妹妹?”
我应了声是,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裴宣蒙住我头将我监禁时,他身旁有一个女人的声音,那个声音就是她,我绝不会认错。”
我心头微微一震,没想到帮助裴宣的人竟是沈灵欣。
的确,若是有沈灵欣相助,那裴宣做的那些事便容易多了。
毕竟我这个嫡女失踪后,即便沈灵欣不配,也拥有了和我差不多的权势。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他们二人居然这么早就勾搭在一起了,当真是绝配的祸害!
闻言玉顺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与裴宣一同入京后,他压根就没有用心温习功课,反而是同我借了不少的钱到处勾搭达官显贵之人,妄想攀上一尊大佛。”
“从前我还对他好言相劝,让他及时回头,却不想,就换来他这样待我。”
文人本就最是珍视自己的双手,我也听说过他写得一手好字。
他看了看自己饱受摧残的双手,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以后我还能不能提笔写字了。”
“你且放心,我会给你安排最好的医师治疗,而且……”我心下生出一计,“定让他们百倍偿还你我受过的痛楚!”
闻言玉眼睛一亮。
5
爹为了告诉天下人他定北侯府最尊贵的嫡女回来了,为我操办了一场盛宴。
我嘱咐瑾安,来的时候可一定要带上裴宣。
戏台子既已搭好了,唱戏的人怎么能缺席呢。
我蒙着面纱,一身孔雀羽织的罗绒裙,珠翠环身入了场。
裴宣又怎么将这样尊贵无比的贵女与曾经粗布麻衣侍奉他的糟糠之妻联想到一起。
看见瑾安身侧的坐着的裴宣,我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各位宾客,灵萱还能死里逃生侥幸回到侯府,全要多谢一个人的救命之恩。”我当着宾客的面,高声道。
爹捋了一把胡须,“哦?灵萱的恩人今天也到场了吗?快请出来,爹一定要再好好感谢一番。”
“孩儿自然是将恩人请来了。”我朝门口喊了一声,“恩人请进吧。”
闻言玉一副贵公子扮相,大步走了进来。
在我的照顾下,他已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我看见裴宣与沈灵欣一见到他,神色陡然一变,惊恐至极,相互看了一眼。
瑾安拽着裴宣走了过来,与我寒暄了几句,我看见裴宣额角直冒冷汗。
闻言玉面色平静,正对上裴宣那惊恐的双眼。
他笑着拱了拱手,“裴兄,好久不见,没想到裴兄这样厉害,不仅高中状元,还做了驸马,真是佩服。”
裴宣吓得连酒杯都握不住了,不小心把酒洒到了自己衣服上。
我就是要他这样惶恐不安。
这时,沈灵欣走了过来,替他打圆场,看向闻言玉问道,“这便是姐姐那日偷偷带回府里的外男吧。”
闻言玉却护在我身前道,“侯爷早已知晓我对大小姐救命之恩,那日将我宴请到了府上,在府上时,倒是听说当时二小姐身为庶妹,却要查嫡姐的房。”
一旁瑾安捂着嘴娇笑,阴阳怪气道:“啊?沈灵欣,怎么这么大了,还这么没规矩,要不要我派宫里的容嬷嬷出来好好教教你?”
容嬷嬷可是出了名的严苛,沈灵欣立刻夹着尾巴离开了。
裴宣可跑不了,只得煎熬地站在我们之间。
瑾安看他腿抖得厉害,嫌弃得很,赶紧找了由头驱他离开。
这两蠢货受了惊吓,不出我所料,当天夜里沈灵欣便换了婢女的衣服偷偷溜了出去。
我与闻言玉不远不近地悄悄跟在她身后,借着月色,一路跟到了城外的树林里。
她果然与裴宣约定在这里见面。
6
沈灵欣靠着裴宣,他将她搂在怀中,气愤道:“闻言玉居然还活着,还勾搭上了侯府嫡女!”
“灵儿,你不是说你是侯府唯一的女儿,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姐姐。”
她倒是实诚,与他和盘托出害我之事。
“我就是看不惯她仗着她娘是郡主,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凭什么都是沈家的女儿,她能嫁进东宫做太子妃,我便不能。”
“她娘死得早,要不是我娘看她可怜才待她好,她还真拿自己当个贵女了。还摆起什么狗屁郡主的女儿的架子。”
“我一气之下便设计让她的马受惊坠崖,不想她竟命这么大,还能活着回来。”
我回来那日便觉得她神色有异,果真是她害我。
我从前待她不薄,也曾将她视作自己的亲妹妹,不想她生了嫉妒之心,连手足都能残害。
裴宣起了杀心,月光照在他阴狠的面容上。
“只有死人才不会泄漏秘密,无论如何这次不能再给闻言玉留活口了。”
沈灵欣将头倚在他胸前,“不如就在你未来娘子的生辰宴上给沈灵萱下药,再将她与闻言玉引到一处,咱们躲在一旁,来一个当众捉奸。”
她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嗔笑道,“什么郡主的女儿,侯府嫡女,我要她身败名裂!”
我与闻言玉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不得来个瓮中捉鳖,要他们自食恶果!
回去路上,想到自己曾经对这两人都付出过真心,我情绪不免低落。
闻言玉轻声安慰我道,“今日你辛苦了,都过去了。”
我抬头看向他,想起从前在裴家时,他也是这般温柔。
见我只顾着为裴宣辛劳,自己却穿着破布一样的旧衣服,私下里给了我好些布匹,还叮嘱我留着自己做身新衣服。
只可惜,那布匹全被裴宣夺了去。
我对他笑了笑:“我没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和我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闻言玉一愣,却是红着耳根撇开了头。
我一脸莫名。
自沈灵欣从小树林与裴宣密谋回来,倒是不再找我的茬了。
一见我便笑得一脸谄媚,一口一个嫡姐叫的亲热。
若是我不曾听到她与裴宣那晚弯弯绕绕的算计,也许就信了这份亲昵。
可她不过是想将我高高捧起,再重重摔下。
我也等着看戏,一口一个好妹妹的陪她演起姐妹情深来。
另一边我也向爹举荐了闻言玉,爹也惊喜的发现,闻言玉是惊世之才,于是满心欢喜地将他安排了文官的职位。
这样他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入侯府了。
也更方便与我商量接下来如何应对沈灵欣和裴宣的计划。
7
我掐着手指算着瑾安的生辰宴,只等着瞧他俩到时该如何收场。
瑾安生辰到来的那一日,我早早就带着礼物过去了。
瑾安笑说,“我们沈大小姐当真是下了血本,给我准备了这么丰厚的礼物。”
“等着吧,真正的大礼还在后头呢。”
我附在瑾安耳边,将今日的计划说给她听。
她激动地差点跳起来,握着我的手,一连说了三个好。
席间,沈灵欣端过一杯酒来,一副恭顺亲热的表情。
“从前我不懂事,总是找姐姐的麻烦,还是姐姐大度不同我计较。今天姐姐与我喝过这杯酒,从前的恩怨便一笔勾销了,咱们还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若是我不喝呢?”我戏谑地笑笑,看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竟愣住了。
我接过她的酒,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那一杯酒我全都趁机吐在袖子上。
“不过是玩笑话,妹妹敬的酒,如此厚爱,姐姐自然要喝。”
若是我不喝,岂不是白白辜负了她与裴宣一番辛苦谋划。
她掩饰不住眼中的欣喜,“姐姐不愧是嫡女气派,妹妹当真是比不上。”
我佯装吃醉了酒,扶着额头,“这一杯酒下肚,浑身燥热,妹妹扶我到厢房里休息一会吧。”
按着约定,闻言玉十分凑巧地出现在她送我去厢房的路上。
“姐姐,我忽然肚子疼,不如先让闻公子送姐姐过去。”她一脸为难地看着我们俩。
“也好。”
她简直要压不住上扬的嘴角,捂着肚子急匆匆地离开了。
闻言玉刚扶着我走到厢房的床边,门“嘭—”地一声被关上,外头有落锁的声音。
我们俩相视一笑,假装惊慌着喊了几句,门外那人才放心地离开了。
好戏开场了。
8
门虽然被上了锁,两个蠢货自以为我们一定中了毒,只顾着纠缠走不出厢房,因此放松了警惕,没有锁窗。
闻言玉轻轻推开雕花的窗格,我们翻墙而出。
裴宣与沈灵欣就躲在隔壁的厢房里,我们俩半蹲在墙下,听屋里的人说话。
“沈灵萱已经喝了那杯下了药的酒,被闻言玉搀到厢房里了。”
“我也在闻言玉的酒里下了药,方才还告诉公主,在那间厢房给她备了一份礼物,等会她便会带着众人过来瞧。”
沈灵欣觉得计划得逞,尖细的笑声传来,“多亏宣哥哥,今天过后,那贱人便再也抬不起头了。”
他俩的话语声中带着沉重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最后交织在了一起。
“宣哥哥,等下不会有人过来吧。”
裴宣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与急不可耐,“人都随着瑾安公主去捉奸了,没人会过来的。”
他本是个谨慎的,不会冒着险在公主府里做这样的事。
可惜方才在席面上,瑾安敬他的酒里,早就提前下过了药。
瑾安没理由害他,他怎样也不会怀疑到瑾安身上。
这还要多亏他们自己想出的主意。
这时,瑾安已呼啦啦带着一群人进了院子,冲我眨眨眼,我带上了面纱。
闻言玉一把推开了门,阳光照进去,衣物散落一地,床上一丝不挂的二人被吓得惊慌失措。
一些世家女子连忙别过头去,一阵惊呼。
沈灵欣手忙脚乱,想用被子捂住脸。
瑾安勃然大怒,高声质问道,“裴宣,这便是你所说的,送给本公主的礼物吗?”
“妹妹倒是当真厉害,在公主府上也敢行事这般荒唐放肆。”我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浅笑一声。
“原来是你害我。”她面目狰狞。
我笑得更深了,“妹妹席间还敬我酒,说咱们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我平白无故害妹妹做什么呢。”
沈灵欣还想同我做些口舌之争,裴宣却换好了衣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瑾安,是这贱人一直勾引我,狗皮膏药一般,甩也甩不脱,我心中有你,不愿从她,她便在我的菜里下了药。”
沈灵欣似是从没想过裴宣会反咬她一口,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不是这样的公主,是裴宣这个小人污蔑我,还常在我面前诋毁公主。”
她反应过来后狼狈地裹着被子,从床上爬下来,匍匐在瑾安脚边磕头,无助地哀求着。
他本就是那样卑鄙的人,从我被推下水的那一刻我便早已看清了。
“你们俩各执一词,本公主难做决断,先各打二十大板,若还是辩不出个谁的错就关到柴房里头,明日接着打,想清楚了再来回话。”
这事传到侯府,我爹气急了,只说侯府没这样的女儿,让公主随意处置,任凭月姨娘如何求情,也不肯来领回府。
沈灵欣本就是细皮嫩肉,油皮没破过一块,不比裴宣,疼晕了好几次,下身被打得血肉模糊。
二人仍是互相攀咬,各执一词,瑾安索性将他俩丢到了书房里锁了起来。
9
我本等着第二日继续看着这一对鸳鸯撕咬对方的好戏。
可公主府的人一早来报,说是沈灵欣自杀了。
这倒确实与我所预料的不一样。
我携了爹与月姨娘匆匆赶了过去。
院子里头,裴宣跪在一旁。
另一边蒙着白布,直挺挺地躺在那里的是沈灵欣的尸体。
“我的灵欣……”月姨娘心疼地扑在沈灵欣的尸体上,哭得撕心裂肺,我爹则皱着眉,叹了声气。
“昨天夜里沈灵欣好像想明白了,忽然和我说,不该对我下药,也不该诬陷我,她做出此等有辱门楣之事,对不起爹娘的养育,也对不起公主。”
“我睡着后,她只留下一封书信,便悬梁自尽了。”
裴宣急不可耐地解释着。
可我清楚,沈灵欣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舍得自杀。
裴宣从怀中掏出书信,虽是沈灵欣的笔迹,可我看见信上的内容,便知道这信绝不是她写的。
信里写着她因嫉恨我是嫡女,可以成为太子妃,嫉妒不已之下,于是约我出游设计了我坠崖的事情。
又写了她一直单恋裴宣,虽然知道他已被指为驸马,仍然整日缠着他。
看到那句“裴郎对公主一心一意,此生满心满眼只公主一人,不愿从我,我才给他下了药”时,没人看见我面纱下的冷冷一笑。
从前在寒冬腊月里,我生了病也要在冷水里替他洗衣时,这话他也曾这样和我说过。
“二喜,我只对你一心一意,此生满心满眼只你一人。”
爹看过信后勃然大怒,“真是有辱门楣,家门之不幸!”
月姨娘又气又急,一下子病倒了,整日在床榻上不住的流泪,说是自己教女无方,毁了侯府的名声,对不起郡主,也对不起我。
他们不知道,这是裴宣为了将自己摘干净,全身而退的手笔。
那封信估计他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东窗事发的那一天,拿沈灵欣当替罪羊出来顶罪。
瑾安现下也没有别的证据,只能先让他的一面之词得逞。
他将我推入水中害发妻性命,对闻言玉痛下杀手顶替他做了状元,与瑾安定了婚约却在他的寿宴上与沈灵欣苟合,种种罪名,他妄想把所有的罪责悉数推到沈灵欣身上,自己开脱了个干净,逍遥法外。
想得美!
“灵萱,我现在每日看见那个裴宣就恶心,他竟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杀害官眷,我真想将他千刀万剐了,到底什么时候能让人知道他这恶心的嘴脸了。”
“快了。”我握着瑾安的手,附在她的耳边,将计划说与她听,“再等些时日。”
不过是报应还没到罢了。
这事,还没完呢。
10
六月初六,是钦天监算过适合嫁娶的黄道吉日。
街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今天是皇帝最疼爱的女儿瑾安公主大喜的日子。
百姓都挤破了脑袋,想看看这驸马长得是个什么样子。
裴宣一副得意的神情,身着艳红的喜袍,被士兵簇拥着,头戴玉冠,坐在高头大马上。
不知道置身这样声势浩大的婚礼中,他会不会想起年少时曾握着发妻的手,承诺她,高中之后便给她补一场世间最盛大的婚礼。
他在一路人声鼎沸中到了宫中,面见了陛下。
“裴爱卿,瑾安从小到大都是金尊玉贵,一直是朕最宠爱的小公主,朕现在将他交到你手上,你往后可要好好待她。”
陛下将新娘的手放到裴宣手中,裴宣应了声是,“臣往后一定将公主看得比臣的生命还重要。”
裴宣与新娘在大殿上当着众人拜了天地。
这一刻,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做上了驸马。
只要一同跪拜过了天地,无论如何他也算与瑾安成过亲了,便是名正言顺的驸马了。
可是,若与他行跪拜大礼的本就是我呢。
他掀开公主的盖头。
盖头下,却是那张陪伴过他日日夜夜,再为熟悉不过的脸。
他如同见了鬼魅一般,刚才那副得意的嘴脸立刻变为惊恐。
我满眼笑意地看着他,“裴郎,怎么见了我这样惊恐,你不是一直说着要给我补一场最大的婚礼吗?”
“二喜……”
“二喜?驸马是不是错认了,我是定北侯嫡女,沈灵萱。”
我想起他对我说的话,“你只是一个低贱的孤女,不配做我的妻。”
我叫沈灵萱,二喜这样的贱名,是他给我起的,哪里配得上侯府的嫡女。
他一个无才无德的书生,也配不上我的瑾安。
11
陛下见到穿着嫁衣的人是我,问道,“沈灵萱,这是怎么回事。”
我行了一个礼,“回陛下的话,陛下可还记得一年前,我本是要嫁入东宫的,后来就失踪了。”
陛下闻言点了点头。
“陛下,臣女当时已经准备好嫁入东宫了,却被沈灵欣设计陷害了,坠下山崖,险些没了性命。”
“那沈灵欣现在人在何处。”陛下的声音不威自怒。
“她来不了了。”
我死死地盯着裴宣,“陛下,臣女要状告当朝新科状元郎,杀妻攀附权贵。”
我从替他照顾年迈的母亲,为他浆洗缝补开始,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予大殿上的人听。
我话音未落,便听见裴宣却空口白牙辩驳。
“陛下,这沈灵萱臣根本不认识,她妹妹从前心悦于我,可我心中只有公主一人,见我不从,她便给臣下药。”
“后来她畏罪自杀,公主府上的人都是知道的,这沈灵萱定然是想为她妹妹报仇,臣实在冤枉啊。”
见他仍然死不悔改,我鄙睨地瞪了他一眼,微露讥嘲。
“臣女亦有一人证。”
内官传了闻言玉入殿,他恭恭敬敬地跪了一跪,陈述冤情。
“草民与裴宣本是好友,却是识人不清了,他借着沈灵欣的势力,调换了与我的成绩,还想害我性命,还请陛下明鉴。”
“陛下,空口无凭,他们是见臣一时煊赫,凭着一面之词要蓄意构陷。”裴宣仍然死不悔改,一派受了冤屈的神色。
我本想着给他留一丝颜面,却没想到事已至此他还在狡辩。
“裴宣说臣女口空无凭,臣女刚到他家时,身上本有珠宝无数,昏迷失忆时被他尽数拿去变卖了。回到侯府臣女将这些珠宝赎回,手中有他与当铺老板签字画押的票据,此为物证。”
“裴宣说臣女一面之词,可派人拿了画像到他家中问问四邻,是否见过臣女,从前是不是他的妻,此为人证。”
“至于裴宣口口声声所说的构陷,他与闻言玉谁才是状元郎,想要证明就更加简单了。”
“陛下只需此刻命题,让他们二人当场各作一篇文章,高下立判,真相也自然昭然若揭。”
“裴宣,现下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什么要辩驳的。”我嗓音冰冷,偏过头去,直直对上他的眼。
“裴爱卿,你可愿在大殿上与闻言玉比试一番自证?”
裴宣听见这句话,似是全身力气被抽空了,重重跌坐在大殿上。
12
他若宁死不肯低头,我倒也敬佩他几分硬气。
谁知他却变了一副嘴脸,抱住我的腿,嚎啕大哭起来。
“二喜……不,沈大小姐,看在我们从前的夫妻情分上求你和陛下求情,饶了我一条贱命吧。你也知道我娘她身体不好,还需要我照顾。”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黑色的瞳孔如一汪幽静的深潭,冷静的可怕。
我缓缓问道,“那你可曾想过你推我落水那一日,我是如何求你的?”
我不带一丝犹豫,将他一脚踢开,一身嫁衣灼灼如火,屈身冲着陛下福了一福。
“我与瑾安自小一同长大,想她能找个顶天立地的如意郎君,实在不忍她嫁给这样的小人。”
“此人不仅在陛下指婚时瞒报家中糟糠之妻,还在赐婚之后,与沈灵欣暗中苟合,求陛下圣裁。”
他这一桩桩一件件,本就是罪无可恕,加上辱没皇室更是罪无可逃。
陛下又最是疼爱瑾安,听到裴宣这样对自己的宝贝女儿自是怒不可遏。
审判的声音从大殿上飘下来,“将裴宣千刀万剐后五马分尸,尸体悬于城门外暴晒七日,任由鸟兽分食,不许收尸。”
我冲着裴宣笑着,正如那日我溺水时,他看我的表情。
“夫君,等你挂在城墙上,我会去看你的。”
13
闻言玉冤情得以昭雪,陛下恢复了他状元的身份,他也可以如愿入仕了。
“灵萱,若不是你当日救了我,又悉心照料,帮我养好了嗓子,我只怕命都没了。”
他那时被裴宣折磨,身心俱疲,已经生意全无,打算就那样倒在大街上,被马车碾死。
可我却停下了马车,将他带了回去,替他治好了病。
他微微红着脸,“我一直等着你大仇得报,我恢复了状元的身份才敢问你,你愿意下嫁于我吗?”
我浅浅一笑,拒绝了。
瑾安在自己大婚那日,与宾客中刚立下战功的洪小将军看对了眼,如今正整日里蜜里调油着。
陛下这次可是好一番调查,才肯将瑾安放心交给洪小将军。
爹非说以前我嫁给裴宣,遇人不淑,要再给我找一桩和和美美的亲事。
可是难道女子必须要嫁给一个如意郎君才算是最幸福的归宿吗?
我没有参加爹给我安排的相亲,没有嫁入东宫,亦没有嫁给闻言玉做妻子。
我用这些年攒下的积蓄在城西开了一间女子学堂,女子亦能识文断字,通晓事理,无需仰仗男子。
学堂初开之时,饱受争议,陛下力排众议,对我的学堂大肆夸奖,因此也多了些官家小姐来我的学堂里读书。
闻言玉放弃了入朝为官,来我的学堂里做起了教书先生。
人人都道,沈家小姐的女子学堂里有一位状元郎,不做大官不做驸马偏做小小学堂的教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