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绾回到行宫,先是将沾上了血迹的衣衫换下,就去了唐墨房内。
见他正半靠在软塌上,房内还有几个她有些眼熟的男子,几人皆是一身禁军的铠甲。
正围在一起,唐墨正翘着嘴角,笑容有些得意,激动地说着早上他和萧澈和银虎的那场大战。
唐绾在房门前顿了下,听见唐墨中气十足的声音,这才放心下来。
“萧少主的武功,昨日我们可是都见识过的,确实了不起。”站在唐墨身侧一个高个子男子点头道。
几人纷纷点头,皆是认同了萧澈的能力。
“但是如你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你为何会受伤?”跨坐在胡凳上的男子道。
唐绾愣了下,幽幽的目光扫想了胡凳上的男子,觉得有些熟悉,突然脑海里想起了这熟悉感从何而来的。
唐墨醉酒那日,在酒楼里似乎就有这个人。
宽脸,浓眉、肩膀宽,鼻梁极挺。
明明是行伍中再平常的长相,可不知道为何对上这样一张如此寻常的脸,唐绾莫名觉得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下一刻,就听见唐墨气恼道:“黎副将有所不知,这就是……本来还有一击,那银虎就会呜呼哀哉了,但是突然数十支箭飞来……”
黎副将?
听到这三个字,唐绾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却一下子想不起来。
“这……”
唐墨点头,就听见那黎副将抬手摸了下额头笑呵呵道:“这大家不都是担心唐少将军和萧少主吗?看见那银虎猛地朝着萧少主扑去,大伙心急,所以才射出了手中的箭。”
这话一落,众人沉默了片刻,却还是点了下头。
房内一下子陷入了一阵沉寂。
那黎副将挑眉有些困惑地问道:“可是那时,明明你在远处,本来是不会受伤的,为何会突然朝着萧少主飞扑而去?”
唐墨愣了下,就有人一拍脑门,大声说道:“莫不是你还将他当成了自家人吧?”
唐墨讶然了一瞬,猛地抬眸对上了站在房门口的自家妹妹,不由脸色一僵,旋即开始赶人,“我休息两日就没事了,你们先回去吧。”
众人后知后觉地转身朝着房外看去,见唐绾面色冷冷地站在门边,众人不由脸上微微发烫,旋即想起方才的那句话。
皆低垂着脑袋,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唐墨仰着头对着唐绾呵呵笑了几声,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对着刚刚迈出门槛的人大喊道:“黎副将,你的爱马被银虎咬死了,等回了京都,我赔你一匹。”
直到那几人都走出了院子,唐绾才缓步走入房内,正色看着唐墨,见他脸色虽然憔悴、疲乏了些,但精神却十分亢奋。
她斟了杯茶递了过去。
唐墨接过唐绾递过来的茶水,猛地灌了一大口,沉声道:“妹妹,我没事,这点伤不算什么,过几日就能好了,你不用担心。”
“大哥,是因为要还萧澈昨日的恩情,才帮他挡下这箭的?”唐绾问道。
唐墨点了下头,却有愣住了又摇了下头,“即是也不是,其实那一刻,我知道,如果我和他必须死一个,那么死的那个人必须是我。”
“为何?”唐绾听见这话,眼底染上了无尽的迷雾。
唐墨又灌下了一大口茶水,眼眸眯了眯,笑道:“今日如果不是萧澈,我应该已经命丧虎口了,他救了我,我今日跟着他就是想还了昨日的恩情的,没想到,反而是他救了我。”
话罢,他唇角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
唐绾默了默,旋即又问道:“那大哥方才说,你今日骑的马不是你的,是那黎副将的?”
“是,今日我去马棚牵马时,我的马不见了,刚好黎副将也去取马,就将他的马给了我。”唐墨点头道。
唐绾听得一头雾水,一双明亮的眼眸忽闪忽闪的,脑海突然想起了她在何处见过那黎副将。
秦王府。
原身在秦王府时,见过这人。
所以,她刚刚才会觉得此人如此地熟悉。
“大哥,那黎副将是太子身边的人?”唐绾的秀眉皱紧了几分,忽然开口问道。
唐墨再次点头,“是,太子亲卫兵中,除了莫少群,莫将军外,就是黎副将权力最大了。”
这一刻,唐绾算是想明白了过来,她垂下纤长的眼睫,嘴角勾出了一抹冷笑。
所以今日设计这银虎,和这太子亲卫兵乘机射箭,险些至萧澈和唐墨于死地的人,定是萧云瑾没错了。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方才萧澈为了瞒住伤势,刻意强装出来的模样,心里酸涩不已。
猛地起身,心急如焚地往外走去,可迈出门槛的脚步就顿住了。
眼下她如此冒失地往萧澈那处赶去,势必会让萧云瑾生疑,说不定还会害了萧澈。
她闭了闭眼睛,头顶春日刺目耀眼,嗮在她的身上很暖,但唐绾却觉得心如坠冰窟,旋即唤来半夏,让她想办法去打听萧澈的伤势。
半夏离开后,唐绾目光呆滞地望着庭院的景色,春日的庭院明明极美,但眼前不论多姹紫嫣红,此刻在唐绾的眼里,皆是一片黑白。
不知过了多久,又好似才过了片刻。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震耳的号角声,惊得唐绾浑身抖了三抖,旋即睁开一双映着迷茫的眼眸,刚一身侧,就见半夏急急往院内而来。
“如何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极力维持住自己近乎崩溃的情绪,眼尾染上了些殷红。
半夏喘了口粗气,急急道:“少主并不在房内,此刻他去了猎场。”
萧澈去了猎场了?
唐绾垂下眼眸,纤长的眼睫飞快的眨动了几下,思绪飞转。
难道是为了……
唐绾提起裙摆,刚想往猎场赶去,手腕就被半夏拉出了。
“姑娘慢些,听萧久说,少主伤得并不重。”半夏覆在她的耳边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