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绾和萧澈听完了宫里传来的信笺，都陷入了沉思中。
虽然这个答案先前就已经预料到了，但是眼下真的摆在面前，却还是有些错愕。
唐绾抬眸去看身侧的萧澈。
却见他嘴角勾着冷笑，将手里的茶盏搁下，旋即转了几下手里的白玉扳指，神色看不出来的阴沉。
她伸手握住了他微凉的手掌，声音凉凉道：“你信太后的话吗？”
萧澈闻言，掀了下眼皮，一双黑眸里满是幽冷的寒光，用毫无起伏的嗓音，淡淡道：“我一个字也不信。”
唐绾也不信。
那个慕容兰时三番两次出现在她跟前，还有那日扯下他面具后，他说的那句话。
她感觉心口突然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了，心里一下子慌得很。
下一刻，就有一只大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他覆在她的耳边道：“绾绾，你还有事情瞒着我。”
这是一句肯定句，原来萧澈早就猜到了吗？
唐绾身子往后退开些，望着萧澈的眼眸，重重地点了下头，“是，在云间客栈那日，他临走时，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我会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包括你！
唐绾将后面的三个字都咽了回去，萧澈如果听到，按着他的性子，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来。
萧澈闻言，勾了勾唇，清隽的眉宇间凝着厚厚的寒霜，嘴角绷得直直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声冷笑，“他的一切？”
唐绾点头，就听见萧澈用冷冷的声音道：“他竟然存了旁的心思，就别怪我下狠手。”
话罢，他招来了萧期，沉声吩咐道：“盯紧红叶姑姑，务必找出那人的落脚点。”
萧期点头，刚想转身离开，就又被少主唤住了。
“给顾府送个口信，我明日要见他。”
萧期得了令，快步翻出了窗户。
“见顾丞相是为了太子一事？”唐绾歪头问道。
萧澈抿住嘴角，侧眸望向她的目光已经敛下了所有的寒意，眼里只有柔光，他抬手将人扯到怀里，勾唇笑道：“已经三日了，我给他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可他呢？还犹犹豫豫，倒是和那人像得很。”
唐绾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萧澈口中的那人是谁。
毕竟在这本书中，萧云琦和青州王本就是一个人设。
也就是性子，处事方式，甚至是脑回路都是一模一样的。
只不过书中青州王是早期的炮灰，萧云琦是后期推动故事的炮灰。
“没想到，这两人除了性子，就连姻缘也出奇的相似，都是这般被动。”唐绾下意识地说出了这话。
她都有些同情太子了，毕竟这份感情，或许他从一开始就失去了选择权，不管他如何挣扎，都有人推着他前进。
萧澈愣了一瞬间，浑身像是被冰水浸透了，那股寒意沿着脊椎窜上来，爬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脑海里骤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中，最像我的，你的暴戾、冷血、固执，都是我一手栽培出来的。”
“我看到和我一样冷血的你，你一辈子都摆脱不了我的控制。”
李学海那些阴恻恻的话不断在他的耳边萦绕不去，萧澈感觉胸间仿佛有一股血腥味一下子冲上了喉头。
“你甚至和我一样，会因为轻易就能左右他人的命运，而感到热血沸腾。”
“你和我没什么两样，都是畜生。”
这些不断盘旋在他记忆深处的梦魇，此刻在空中化成了一只无形的大手，将萧澈的心脏牢牢捏住。
“噗哧”一声，他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来。
唐绾呼吸一滞，伸手将萧澈向前倒下的身子抱住，厉声唤来萧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澈才幽幽转醒，耳边就听见了唐绾带着些哽咽的声音。
“真的没事吗？”
萧澈掀了下眼眸，一下子瞧不太清，耳边听见屏风后的人轻声回道：
“少夫人放心，少主没什么大碍，就是思虑过重，牵动了上次的伤口了，等老臣开几幅清心汤，吃上几服就好了。”
“好，有劳太医了。”唐绾轻声道了声谢，让半夏将太医送了出去，就见床榻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来。
正单手撑着额角，正用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眸望着自己。
唐绾深吸了一口气，选即往前几步，扑到了他的怀里，“你吓死我了。”
萧澈被眼前的人扑得半靠在锦被上，双手揽住唐绾的腰身，双眸里满是笑意，“绾绾为我担心的样子，我真是百看不厌。”
听见这没心没肝的话，唐绾无语地闭了闭眼，抬手就想去打他，却被他擒住了手腕。
他垂下脸庞，两人四目相对，他从她的眼里瞧见了赤裸裸的担忧，他嘴角微勾，笑道：“我现在信绾绾爱惨了我了。”
唐绾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脑回路惊得僵在原地，刚想承认，就听见他又道：“在青州时，我只有受伤的时候，你望向我的眼里才有光。”
唐绾清眸眨了眨，心里头的那一点担忧就因为这话都消失不见了。
这时，才发现原来他说这些是为了宽她的心。
“快睡吧！”萧澈往里躺了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身前的床榻上轻点了几下，一双带着魅惑的眼眸望着唐绾。
唐绾不由得他这副模样气笑了，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他扯住手腕，轻轻一扯，整个人就跌进他的怀里。
“别乱动，好好睡觉！”
“我真的没事。”
“不行。”
这一夜，萧澈一夜未眠，只是呆呆地望着唐绾的酣睡的侧脸，睁眼到天明。
难道自己真的变成了那人吗？
想到这里，他的心口就不由得一阵苦涩。
可这样孤寂的夜晚，却因为身边有唐绾，而变得没那么难受。
他伸手将人揽在怀里，盈盈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和他的身上，她的体温渐渐穿透了他冰冷的身子，慢慢将他胸膛里那颗寒冷的心焐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