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不去进去见见他？”萧澈挑眉问道。
李承文脚步凝住，望着前面的厢房，却摇了下头，“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吧。”
萧澈点头，心里却也觉得如此是最好的，毕竟眼下他们都不清楚周子阙心里的真实想法。
他伸手推开房门，走入了房内。
书房内，周子阙正在看书，听见声音，正抬头朝着萧澈看来。
萧澈长身立在屋内，周子阙则僵坐在书案后，两人一站一坐，都没有开口。
周子阙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自己的呼吸放缓，才能不被这压迫性极强的气场压制住。
可对上萧澈那双眼眸，他却猛然发现胸口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连气都吐不顺。
他自嘲地笑了声，“少主，成王败寇，在下输了，只是子阙百思不解，为何少主还要刻意让萧舞将外面的一切都告诉我？”
萧澈面沉如墨，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你不是要权势吗？我不过是让你认清眼下的局面，好让你作出选择。”
“选择？”周子阙愣了下，脸上的讥笑瞬间消散，嚅动了下嘴唇，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足以让他震惊的念头。
他不解地凝着萧澈，望见了萧澈那双依旧清冷的眼眸里，艰难缓慢地问出声，“少主的意思是……”
“是。我曾经说过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和我说。”萧澈淡淡道。
但此刻，周子阙却在萧澈眼底瞧见了一抹跳跃的火焰，过去这人总是说，要代替他大哥，给他想要的一切，似乎他也做到了。
但是他总觉得他无法真的接近萧澈。
不，应该说，萧澈从没拿正眼瞧过他，一次都没有。
而且这些年，他已经足够了解萧澈了，他没有野心，他的心里只有仇恨，这样的人无法实现自己心里的伟业。
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背叛萧澈，但是今日的萧澈却让他感觉很不一样……
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少主知道我要什么吗？”周子阙的手指扣在书案的边沿，有血色在指甲蔓延而出，眉头皱紧。
他的眉眼露出的冷厉，萧澈从来没在周子阙的脸上看见过。
萧澈沉默了片刻，他向来不起波澜的瞳孔裂出了几分诧异，“自然，萧云瑾承诺你的，我都能给你，不，连他给不了你的，我都能给你。”
周子阙闻言，却没有说话，呼吸却一下下地粗重起来。
须臾，他才再次开口道，“我要的少主给不了。”
“既然如此，你不想要，那人我就杀了，”萧澈勾唇嗤笑了一声，转身就想往外走。
那人……杀了？
周子阙心头一跳，急急开口道，“少主真能将她给我？”
萧澈脚步顿住，回头去看他，冷白硬削的侧脸打上了一处阴影，身上的凌厉尽显，却没有回答。
周子阙知道他这副神色是不耐烦的意思，萧澈说过的话，基本不会再说第二次。
“可是，我背叛了少主啊。”周子阙近乎狂躁地厉声道，可微微颤抖的音色和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却轻易出卖了他忐忑的内心。
“我知道，”萧澈声线寡淡，情绪没有一丝的起伏。
“可她是唐府……是你明媒正娶……可以吗？”他脸上一阵黑红交替，说到最后，却仰着一双笼着祈求的眼眸望着萧澈。
萧澈侧身看了周子阙一眼，面色徒然一愣，点墨般的眸子凝聚出危险的暗潮，薄唇微启，一字一顿道，“你要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相信你。”
周子阙在萧澈充满压迫性的眼神下，僵硬地点了下头，眼角瞪得发红，浓密的眼帘微微颤抖着。
“但你还得在这里再待几日，还有，那个女子是萧云瑾的人……”萧澈叹了口气道，见他神色顿时冷了下去，只得将到嘴的话都咽了回去。
如是以往，他定无法理解他的这副神色，定会开口打骂他愚蠢，但是现在……
对于他来说，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他在意的人，另一种是他恨的人。
萧澈沉默地往前走，出了那处院子，却见李承文站在猎猎翻动的青羽旗帜下，正抬眸望着那闪着寒光的战刀，神色极为肃穆。
“你怎么还在这？”萧澈挑眉问道。
“方才有一事忘了和你说，是关于那秦嘉的，那人昨日见了李公公一面，就未曾过府了，我感觉他此次来青州，意不在李府，而是在你身上。”
“我？”
“不，应该说，是在府里的某人身上。”
“某人？”
“你知道秦嘉和萧云瑾是因为何事决裂的吗？”李承文眉眼落处了几分轻笑。
萧澈看似漫不经心地望来，眉目冷若清霜，眼神像是薄薄的刀刃。
李承文被他看得心头微怵，脚步默默往一侧挪了半步，才沉声道，“因为京都第一才女，而近期他似乎一直在托人打听青州府的情况。”
话语刚落，李承文就感觉身侧的人气场一变，那些被藏起来的凌厉顿时尽显。
萧澈唇边含着冷笑，狭长的眸子却越来越凝重。
李承文眸光微闪，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院子，两人沉默了片刻。
“其实少主并不需要做到这个地步，子阙不懂事，给些教训，他才会长记性。”李承文神色不变，声音低沉得仿佛一瞬之间就被风声掩盖了。
萧澈负手站在他身侧，抬眸望着那战刀，“今日我才知道，我为何总是这般纵容周子阙。”
李承文侧眸去看他，似是在等他的下一句话。
“因为我抢了他一样东西。”萧澈淡淡道，“我抢了他的大哥，却无法成为他的大哥。”
李承文眼底的清光荡漾了一下，却忽然意识到他前一句话的意思，顿时皱紧了眉头。
咬牙切齿道，“这句话怎么听起来不是什么好话啊，谁是东西……”
萧澈勾唇嗤笑了一声，凉凉地睨了他一眼，径自往外走。
李承文缓缓地叹了口气，其实比起他做的一切，少主才是他们兄弟真正的恩人。
如果没有萧澈，他和子阙无论如何都解不了那蛊毒，更不可能有现在正常的生活。
想到这里，他侧了下身，幽幽的目光望了一眼身后的院子，又叹了口气。
希望子阙能想明白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