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琦对上少女满是担忧的眼眸，他本就不擅说慌，而且到了这一刻，他也不想欺瞒她。
淡淡笑了下，抬手摸了摸她微凉的小脸，正色道：“是，但是本宫永远也不会成为蒋家主的敌人，你放心吧。”
“真的吗？”蒋熙秀眉紧紧抿着，感觉浑身无力，手指紧紧揪着他的衣襟，才不至于让自己瘫倒在地。
萧云琦轻轻地点了下头，忽然俯下高大的身躯，用额角抵着她的，承诺道：“本宫向你保证。”
听见这话，蒋熙才感觉身上有了些力气，伸出小手，葱白的指尖落在他的后背上，小心翼翼地回抱着他：“我信殿下。”
“但是在那之前，我希望你先将此事瞒住所有的人，包括你的父亲。”他幽幽叹了口气道。
蒋熙怔愣地抬起头，淡白的月华落在他的脸上。
这一刻，她在他的眼底瞧见了藏在深处的郁色，她的贝齿咬住唇瓣，点了下头，旋即抱紧了身前的人。
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缓缓渗透进他的后背，萧云琦的身子有些僵硬起来。
明知道眼下两人这般于理不合，可心底却又莫名贪恋着一抹温度，甚至生出了更多的渴望。
可他知道他该离开了，不然很多事情就不是他能控制的。
萧云琦抬手将怀里柔弱无骨的人扶正，沉声道：“我该离开了。”
思绪渐渐回笼，眼里一片的清明，但脑海里却一片的混乱。
从刚刚蒋家主急匆匆赶来的神色看来，今夜这宴会也是给他设下的圈套。
萧云琦缓步走在深山的山路上，月影游走在枝叶之间，他的身影被拉得细长，横斜在斑驳的林间。
抬头望着这漫天星斗，整颗心空落落得可怕。
“殿下……”
李信站在萧云琦十几步远的地方，张了张嘴，望着自家殿下落寞的背影，刚想说些什么宽慰上一二，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
心里的话兜兜转转到了嘴里却只剩下，“殿下夜已深，您该回东宫了。”
萧云琦向前走的脚步微顿，轻轻扯了下淡白的唇瓣，脚尖一侧，他漆黑的眼眸看向了身后的人。
在漫天的星光下，他的眼眸泛着化不开的凛凛寒意，叫人看上一眼，感觉便如同看见了望不见尽头的无边深渊。
李信跟在萧云琦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露出过这样的神色。
他心下骇然，急急单膝跪下，沉声道：“殿下息怒。”
“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和萧澈在做些什么吗？只是本宫太过信你了，以为你……”萧云琦话说到一半，猛地吸进了一口凉气，喉间顿时漫上了一股血腥味。
李信咽了咽口水，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却还是沉声道：
“李信自知什么也瞒不住殿下，但是只要是对殿下有利的事，我都会做的，不管事后，殿下是不是会杀了我，我都心甘情愿。”
萧云琦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他最信任的人，眸子里的戾气终是散去了几分。
李信就像是他的影子，是他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
他对小姑娘的心思骗得了旁人，却无论如何也骗不了李信的。
想到这里，他抬手抿了抿发胀的眉心，叹息道：“这些日子，本宫不想看见你。”
“在殿下想见属下之前，属下都会在暗中守护着殿下。”
李信沉声应了道。
他起身刚想将自己藏在暗处，却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咬了咬后牙槽道：
“虽然属下知道殿下会选最难走的路，但是属下还是想多嘴一句，殿下的眼前并不是只有一条路的，明明有事半功倍的法子。”
萧云琦闻言，瞳孔猛地一紧，情绪失控地低吼道：“滚！”
心口的怒气一下子涌到了嗓子眼，旋即用袖口捂住了嘴角，再次抬手时，见掌心沾上了些血迹。
“殿下，保重身子，莫动气。”李信双眸瞪大，快步上前扶住自家殿下的身子。
倒下的那一刻，萧云琦的脑海里清楚的浮现一个画面。
她一身红衣，面若桃花，垂着脑袋在竹林的小道上寻着些什么。
许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抬起盈盈水眸，朝着他看来。
随着她的动作，她发间的步摇，垂下的珠玉流苏左右摇曳，她唇畔微微勾起，映出一对盛满星光的梨涡。
那日惊鸿一面，令他沉浸许久的心重新跃动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李信口中的事半功倍的法子是什么。
只要蒋家主能满足于太子侧妃之位，这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可这样美好、不染世俗的人，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让他怎么忍心将她至于左右为难的境地，他连往那个方向想一分一毫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