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之际,耳边就听见了一道轻轻的敲击声。
唐绾眨了几下眼睛,等到意识渐渐回笼,才觉得身侧有一具异常滚烫的身躯,正紧紧地和她的身子贴在一起。
突然意识到些什么,她猛地坐起身来,见车厢内的光线已经暗了下来,她抬手掀开车窗的一角,瞧见外面已是暮色沉沉了。
不由得懊恼身边有这只狡猾的狐狸在,她竟然又睡着了。
真是大意了。
她转头瞥了一眼还紧闭着眼睛的萧澈,刚想伸手叫醒他,却再次听见一道轻轻的敲击声。
唐绾敛下眼底的迷茫之色,沉声道:“何事?”
“禀少、唐小姐,少主如何了?”
萧久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
唐绾讶然一瞬,侧眸去看身后的萧澈,伸手戳了戳的手臂,却发现他浑身滚烫得很,不由心下一惊,柔软的掌心覆上他的额头,入手还是一片的滚烫。
只得俯下身子,将眉眼贴上他的额头,终于是确定了他此刻在发烧的事实。
她眨了眨眼,压下心里的慌乱,对着车厢外的人颤声道:“他发烧了。”
“萧巳让我将少主的药都送了过来。”
萧久的话刚落下,就有一个包裹从车窗的缝隙里塞了进来。
唐绾点点头,将包裹抱在怀里,却见方才还烧得迷迷糊糊的人此刻已经坐起身来。
此刻他正抬手拧了拧眉心,在两人的视线相交的那一瞬间,他的嘴角弯了下,眉眼间散发着毫不掩饰的喜悦。
“我方才还以为是在做梦,”他轻笑道,神色顿时带上了几分怀念。
听见这话,唐绾不由得也想起了在青州时那些清晨来,此刻心里似是裂开了一道缝隙,正有潺潺的暖流缓缓渗透而出。
她咬牙压下心里的悸动,明知道这都是眼前试的苦肉计,如果眼下就这般轻易的原谅了他,以后等会被他捏得死死的。
想到这里,她掩下了眼底的担忧之色,双手抱胸,又恢复了早上那副绝情的样子。
萧澈幽幽叹了口气,垂下眼眸,轻眨了几下,眸子闪过明明暗暗的光,最后只得叹息道:“我这就离开。”
可这话刚落下,就听见车厢外的萧久急声道:“不可。”
萧久的话明显带着些急躁,车厢内的气氛依旧冷冷。
车厢外的萧久解释道:“方才有形迹可疑的禁军侍卫在少主的马车旁晃悠,我们除掉了他们那么多人,今晚说不定他们会破釜沉舟,再次对少主出手。”
萧澈闻言,侧眸去看一侧的唐绾,见她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一言不发。
他叹了口气,刚想起身,耳边就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嗤笑声,旋即他的手腕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掌握住了。
萧澈侧眸却对上了一双依旧冷静的眼眸,她歪头笑了下,食指上下摆了几下,示意他坐下。
“萧澈到回京之前都留在我这。”唐绾抿着眉头道,“但是你这几日得听我的。”
萧澈愣愣地点了下头,心里犹如吃了蜜一般,下一刻就听见她眯着眼睛,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勾唇笑道:“现在躺下吧。”
萧澈不解地望着她,见她眉头皱了皱,眼底氲出了一抹不悦之色,他生怕她反悔,立马躺下。
唐绾扯了扯嘴角,见他一双散去了暗色的眼眸清亮无比,此刻的神色莫名有几分呆萌,心里的怒气散去了些,却还是用凶巴巴的语气道:“不听话就下去,听懂了吗?”
他十分听话地点了几下头,目光灼灼地等着她,那双狭长深情的眸子中仿佛只映着她一个人。
每次他这样深深凝视着她时,她的心跳就会漏了几拍。
唐绾很没出息地熄了气焰,咬牙恼怒道:“闭上眼睛。”
这才转身从包裹里取出了一个药瓶子,按着瓶子上的字迹,倒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抵到他的唇边,“张嘴。”
萧澈就像是没有感情的人般,任由她摆布。
喂了药,又喂了点水,又将车厢备着的锦被盖到他身上,用发布命令的口气道:“快睡,睡醒就好了。”
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铁打的,发着烧和没事人一样。
唐绾坐在他身侧的角落里,眸色幽深,思绪飞转。
她和萧澈之间隔着什么,他和她都十分清楚,但是他对她的心意半分也不似做假,与她的心如出一辙。
既然如此,两个人又何必再互相折磨。
眼下看来昨夜萧澈似乎在对上萧云瑾时占了上风,此刻正是萧澈得意忘形之时,她必须提醒他。
还有一点,萧云瑾从小到大都处在弱势里,他最擅长的就是逆境翻盘。
想起书中萧云瑾那些那时读来大快人心的剧情,眼下她只觉得心里微微发怵。
况且,这次猎场之行,不管萧云瑾是打着利用唐墨和她引诱萧澈上擂台,还是存着些别的心思,但有一点,她心里十分清楚,就是唐墨在萧云瑾眼里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
只要有需要,他就会毫无顾忌地利用,然后就坦然地弃之。
想到这里,她纤长的眼睫垂下,唇角勾出了一抹自嘲的冷笑。
本来以为自己能靠着提前预知的剧情来阻止萧云瑾的行动,但是擂台那日,她才发现自己的力量是那般地渺小。
唐绾深吸了一口气,暗暗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