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似乎是刚才不小心沾到了那些粉末。”
苏蔓蔓声音有些发颤。
双目更是不间断的传来刺痛，她已忍了一路。
陆霆看她受伤状态，心底一慌，赶忙问：“方才怎么不说？”
“我……”
听出他有些着急，苏蔓蔓张了张嘴，小声道：“我怕让你分心……”
陆霆也早在问出口的一刻就有了答案。
顿时便满脸懊恼的一拳锤上旁边树干！
随即小心问道：“能试着睁开眼睛吗？”
苏蔓蔓闻言睫毛抖了抖，似乎是努力想要睁开。
可才刚露出一点小缝，又立刻紧紧的闭上，眼泪也因为自己不自觉地涌出。
她摇了摇头，抿着唇道：“太痛了。”
明明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她说话时，指尖都在不自觉的发抖。
但却仍然最大程度的保持了冷静。
陆霆心脏一阵阵揪紧，赶忙道：“不会错了，这是军中在追击时常用的一种药粉，只要沾上，便会双目刺痛，目的就是为了让逃犯目不能视，失去行动的能力，你的手帕呢？我先帮你清理一下。”
“这儿。”
苏蔓蔓赶忙将自己的手帕摸了出来，递给了她。
“可能会有点痛。”
陆霆捏着那方柔、软的帕子，小心翼翼的举起了手。
随即将她眼角的泪痕与血迹一一擦去，动作是从未有过的轻柔。
苏蔓蔓闭着眼，脸颊循着陆霆的动作，正对着他，指尖不自觉的绞紧。
察觉到他停下了动作，她这才深吸一口气，终于问道：“我的眼睛……会怎么样？”
瞬间的迟疑暴露了她此刻紧张的心情。
却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
反而只有一片沉默。
“陆霆？”
苏蔓蔓有些慌了，下意识便伸手去抓他衣襟。
却被先一步握住了手腕。
接着察觉到他将手帕叠的整齐，还了回来，语气自责道：“若是沾上的量少，大抵会有十天半月看不清东西，若是沾的多……”
那便不是十天半月能恢复的了。
而是永久性的失明。
方才她眼睛已经有血丝溢出，看这情况，怕是……
空气安静了一瞬。
陆霆说完便又开始后悔。
为何要实话实说？
她眼下定然慌乱极了，他哪怕是先编些瞎话将人稳住！
想着，陆霆急忙改口：“我们方才策马疾驰，就算沾到了应当也只有一瞬间，不会有什么事的。”
苏蔓蔓没有说话。
只是呆呆的站着，本就红肿的眼睛隐隐有些泛红，似乎是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件事。
又不想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情绪。
殊不知自己此刻隐忍又不知所措的表情已经尽数落在了对面的人眼中。
陆霆心脏似是突然细小针尖扎了一下。
几乎是脱口而出：“苏老板！你放心！你的眼睛一定不会有事！之后我便是豁出性命，也会将你保护好！我们这就去翎城找大夫！”
“翎城？”
苏蔓蔓还没反应过来，便感到自己又是被他拦腰抱起。
身子猛地一腾空，便坐在了马背上。
下一刻——
身后传来灼热温度。
“靠在我身上。”
陆霆轻轻压了压她的肩膀，让苏蔓蔓整个人依偎在了自己的怀里。
苏蔓蔓一怔，还没等反应过来，便感到陆霆已扯了扯缰绳。
马儿接着便跑了起来。
眼睛看不到，听觉与触觉就会变得更加明显。
“咚！”
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穿透了胸膛，重重落在耳边。
就算是和江唯誉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亲密过，苏蔓蔓一时间有些不习惯，下意识的挪动了一下身子。
接着便听陆霆低头在耳边问道：“不舒服？”
兴趣是因为赶路的缘故，他嗓音有些沙哑，带着些小小的疲倦。
苏蔓蔓耳尖猛的一烫，瞬间乖乖坐好，一尊雕塑似的靠在他怀里不动了，然后飞快的摇了摇头。
接着便听陆霆似是松了口气。
苏蔓蔓耳尖更烫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陆霆说话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苏蔓蔓一下下调整着呼吸，试图让过快的心跳平静下来。
放在以前，若是遇到这种事情，她一定会当场吓哭。
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自己都快变成瞎子了，但只要听到陆霆说话，便觉得格外安心。
好像只要有他在，什么事情都不是问题。
照顾着苏蔓蔓，陆霆不敢骑得太快。
直到黄昏时分，两人这才进了翎城。
苏蔓蔓有些担心的抓着他的手臂：“那些追兵会不会找来这里……”
“应当不会这么快。”
陆霆拍了拍他肩膀，示意她安心，随即又解释道：“雷火弹的威力很强，他们那边应当也有不少人受伤，再加上传递消息也需要些时日，而且这附近村镇居多，谁也不会猜到我们一定就会来翎城，所以暂时不必担心。”
“好。”
听他这么说，苏蔓蔓顿时放心了许多。
陆霆用最快的速度找了一处客栈，将苏蔓蔓安顿好，便又出门去请大夫。
没过多久——
一个年迈的老人家被他请进了门。
可看过苏蔓蔓的眼睛后，却有些为难。
“这姑娘的眼睛，可是中了什么独门秘法研制的药物？这……老夫恐怕医不了……哎……”
翎城的规模实在不算大。
一共也只有药铺两家，大夫三位。
其中两位这几日还都被附近的村镇请去出诊，只留下一位老者坐镇。
年纪虽大，但水平却有限。
陆霆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一时间竟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苏蔓蔓先反应了过来，轻声道：“无妨，大夫不必自责，我这眼睛……过段时间也会自行恢复的，是他太着急，这才想着先请大夫来看一看。”
陆霆在一旁听着，心底更加五味杂陈。
明明受伤的是她，眼下竟然还要她来安慰大夫。
将老人送走，陆霆站在苏蔓蔓房内，张了张嘴，却又将话咽了回去。
心中情绪太多，让他一时间竟没法开口。
有心疼，有怜惜，有欣赏，有敬佩，但更多的却是愧疚。
“陆霆？”
苏蔓蔓能够感到他在，但却一直没有出声，于是试探的叫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