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被母亲抱着,许是得到了安慰,止住了哭泣,但还是止不住的发抖,母亲温柔地声音抵在他的耳边,温声说道,“乖,没事儿,娘在的啊!”
温声细语地抱着自己的孩子,背过脸去,已是满脸泪痕。
“快看,哪里还有人……”
一位侍卫发现了他们,他们似乎并不希望有人活着,一个个拿着带着血迹斑驳的长剑就朝她们走去。
女人故作淡定,木菱叶能感受到那女人心中的害怕,可她不能退缩,母亲的本能驱使着她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她将手蒙住孩子的双眼,冰冷的长剑刺过,她用手捂着肚子,将血迹瞒着那群侍卫擦在孩子的身体上,她笑了,手指滑过孩子的后背不知捏到了哪个地方,小小的身子便软了下来,将头靠在母亲的怀里。
母子俩相拥在大雨之日,整座村子都被血洗一空,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如此?
木菱叶惊呆了,这还是在胥皇地界,还是穿着胥皇士兵的衣服,为什么要血洗这座村庄?
等到一片死寂,踩着被雨滴荡起的雨水,走来一个身着奇装异服的看不清脸的男人。
男人脸上满是画着的什么奇怪的画,很像是一种符咒,身后接着走过以为身着皇服的男子。
木菱叶认得她,那是皇橙的父亲,死在她手里的先皇。
“国师,朕这么做是不是永绝了后患?”
那称之为国师的男人掐着手指头胡乱捏着,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打湿看起来就像个路边乞讨的乞丐。
这种人也能当国师?木菱叶心下嘲讽,真不知那够皇帝还这么迷信要找这样的人当国师,一张土匪的脸,见一次就想扇一次的那种。
“皇上,危险已除,只要这村子没有活人,就阻断不了胥皇的国运。”
先皇拱手一礼表示恭敬,笑嘻嘻地走在街道之上,血迹染上他的龙袍,他笑了笑,路过那对母子尸体的时候低眼看了眼,不为所动。
大雨一直下着,也不知蓝凌是怎么醒过来的,也不知他经过了怎样的童年,也难怪,蓝凌对先皇恨之入骨,起源竟是一场关乎国运的占卜。
木菱叶回过神来,轻挪过身子,蓝凌也醒了,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他们竟以一种一上一下的姿势重叠在一起。
勾起一侧嘴角,“你倒是挺大胆的,会让朕误以为你对朕有非分之想。”
木菱叶一怒,一脚将蓝凌踹下床去。
“真是得罪了,皇上还是好好休息吧!”
脑子里的容量太多,她一下子脑补不过来,还是回去冷静些为好。
真该死,她怎么会同情他,不就是童年过得悲惨一些嘛。
木菱叶走在回倚菱殿的路上,脑子旋转的还是刚才看到的那些画面,蓝凌在雨中悲戚的哭喊声,她母亲到底的声响,脚踩在雨地里的水声,一遍一遍就像电影屏幕一样闪现在她的脑海里。
所以不是他心狠,只是他太恨了吗?
换个位置思考,她对蓝凌的恨不就是他对先皇的恨一样的吗?
独步在花圃里,木菱叶想得出了神,一个身着青衣的宫女匆忙跑了过来有意无意地撞到了木菱叶的肩膀,木菱叶吃疼回神,那宫女已经走远了。
“有那么吗?”
木菱叶只是提了一句,却发现自己手上多了个什么东西,是一张纸条,木菱叶微愣,刚才那个宫女?一下子就想到了她,也只有她触碰到了自己。
四下里望了望,纸条拽在手心,还是等回去之后再打开看看才是。
一入倚菱殿,慕白还睡着,这几日她老是睡觉,木菱叶没有打扰她,而是转到一边将手中的信纸打开,那黑白分明的字迹,落笔有致,那么熟悉。
木菱叶眼眶一湿,只见信纸上黑白分明的写着,“等我”两个大字。
这是北墨尘的字迹,木菱叶再也安奈不住内心的情绪,躲在山水屏风后面落下泪来,她没有出声,只是不想惊动慕白。
“北墨尘,我还以为你将我给忘了。哪有什么的一见倾心,我都快以为你不要我了。”
她委屈地说着,好似北墨尘就在她身边能够听见一样。
细微的声响还是惊醒了慕白,她缓缓起身,寻着声音来到屏风之后木菱叶的身后,看着她手中的信纸,一切都明白了。
她没有出声,而是朝着门外走去,由于木菱叶回来的时候太心急,门并没有关好,慕白出门的时候,木菱叶根本就不知道。
她朝着正乾殿的方向而去,在路边就与柳贵人撞了个满怀,柳贵人侧眼瞧了瞧她,还是与往日一般的嚣张气焰。
慕白还以为柳贵人会顶撞她,毕竟她也是个急脾气的人,可是这次不一样,柳贵人只是侧眼瞪了她一眼,却没有多少怒意,看着过来的方向,那是余美人所居住的殿宇。
撞了人也不说话,好似在逃避什么,慕白见她走得匆忙,刚想叫住她,她一溜烟地就走没影儿了。
慕白略显疑惑,看着余美人居住的方向走去,在殿门外巡视一周,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宫女们忙进忙出,很是急切的样子,慕白刚想抓住一个宫女询问,一只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慕白回头一看,“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葛鸣回应着慕白,在路上见到慕白神色匆忙的身影就跟了上来,没想到慕白竟然是在这里偷看别人的宫殿。
“慕姑娘真是好大的兴致,不在倚菱殿居然跑到这里来了,不知木小姐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与你又有何干,难不成葛太医还喜欢背着人高密不成?”
葛鸣哈哈一笑,“这种小人作为岂会是君子作为,在下只是好奇而已,慕姑娘若是不想说不说便是。”
这么一说,慕白直接给他甩了个后背,潇洒离去,好奇,可不是谁什么事都能好奇的。
看着慕白的背影,葛鸣捏起了手心,他讨厌这种被人轻视的感觉。
这一次,慕白直接走向了正乾殿,鹰卫刚出了门见到慕白的一刻震惊地看着慕白朝着殿门的方向走来。
杵在门口,他立在原地,只是条件反射似的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在他们的认知里,慕白从来都是跟在木菱叶的身后站在她的身旁,从来不会独自外出,更别说来找皇上了。
慕白没有回答他,只是问道,“你的事情问完了?”
鹰卫点头,慕白又道,“那好,该我进去了。”
鹰卫一愣,知道慕白是来找皇上的,伸手阻止道,“皇上刚睡下,若是有什么事,等会再来吧!”
“无妨,让她进来。”里面传来蓝凌的声音,很明显是清醒的。
鹰卫想了想,将手收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邀请慕白进去,慕白刚进门,回头对着他说道,“鹰侍卫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请先回去吧!”
鹰卫沉默了一会儿,点头称是,将门关好离开大殿。
蓝凌没有躺在床上,只是自木菱叶走后便起身坐到了案桌前,面前摆着的还是那些折子,黑着个脸,看不出什么情绪。
见慕白进来,随手一指身旁的椅子道,“坐吧!”
慕白也没有跟他客气,不知为何,每次见到慕白,蓝凌都会有一种很亲近的感觉,就好似前世他们本就认识一样,而且那种居高临下的威慑感更甚。
慕白没跟他客气,一屁股就坐了上去,蓝凌嘴角一弯,就知道慕白会这么做,一点儿也不意外,只是没想到她会来找自己。
“说罢,来找朕是为了何事,还是说,是她找朕有事。”
口中的那个她除了木菱叶也就没有别人了,一想到木菱叶氏从他的龙床上下去的,蓝凌脸上的愁绪就消散了一半,颇觉心情舒畅。
慕白坐下椅子上,盯紧了蓝凌手中的折子说道,“他给她写信了,你可知道?”
蓝凌闻言,手中的动作一停,一双眼睛疑惑地看向慕白,慕白噗嗤一笑,“怎么,这诺大的皇宫,还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想当年,天上地下,还有什么事情不是你不知道的。”
后半句没听懂,可是前半句蓝凌可是听了个实实在在,有人在他的宫中跟木菱叶偷偷往来,还送了书信。
手中的折子随手就给扔了出去,撞击在木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北墨尘居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跟木菱叶往来,是把他当不存在吗?
“鹰卫……”蓝凌大吼一声,鹰卫即便出了殿门也不会离得很远,为的就是方便蓝凌可是有事随时吩咐。
一听到响动,鹰卫就想冲进去了,可是看到慕白还在,心里猜忌,是不是慕白对着皇上说了什么,皇上才会龙颜大怒。
“微臣在,皇上请吩咐!”
鹰卫半跪在地上等着蓝凌吩咐,蓝凌只是扔给他一本奏折便吩咐道,“给朕查!”
鹰卫将折子拾起,上面只是令皇上查出真凶还世家公子们一个真相的事情,这件事情牵扯到的人可不少,其中,还有云风的人。
一看皇上的怒意,又看向慕白,再一看手里的奏折,鹰卫想想也就明白了,一定是慕白说了什么,惹得皇上大怒,要彻查宫内。
唯一的原因那就是宫人里混进了不该混的人,唯一的解释,那是北墨尘,云风的世子,皇上最不想见到的人。
难道是他的人混进了宫中?
鹰卫顿了顿,明白过来,领命下去。
鹰卫出了门,蓝凌脸上的怒火依旧没有消散,他沉声问向慕白,“你将此事告诉了朕,是想从朕这里拿到什么?”
慕白轻蔑一笑,“我什么都不想要,后面的事情就看皇上想怎么做咯。”
说完起身就要离开,蓝凌在身后问住了她,“你为何要背叛木菱叶,她可是很信任你。”
看见木菱叶最亲信的人背着她将她不愿透露的秘密告诉给了她最不愿意知道的人,蓝凌也替木菱叶感到不值,在他眼里,慕白之此一事之后,根本就不值得她信任。
慕白没有回答她,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答应我,别告诉她是我说的,我只有这一个条件,往后她与北墨尘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
蓝凌沉声,他的确是需要一个人来替他在木菱叶身边当他的眼睛。
费了多少心力才将木菱叶给带回了胥皇,他不管外面给他的压力口舌是非有多少,他是绝对不会把木菱叶给交出去的。
那么多年的时间,木菱叶就像一根刺一样扎进他的心里,他的骨肉里,他离不开她,他爱她,爱到骨子里,其实他早就后悔了,后悔将木菱叶当成复仇的棋子,后悔将她推入这一切的深渊,可他有觉得很值得,若是没有,他一辈子都不会遇见她。
“好!”他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慕白,慕白抿唇一笑,这是不用想的,凭蓝凌对木菱叶的痴迷,他一定会答应自己,只是木菱叶……
她走出殿门看着天上的云彩,她好累,好久没这么累过了。
一阵微风吹来,不免感到一阵凉意,她走在回去的路上,一团黑影飘在她的周围,慕白能够看见,但是别人只能感受到一股风吹过。
“见到本尊,为何不下跪?”地炎看着慕白,冰冷高贵的眼神,目中无视一切,对谁都是这副冰冷的神情,他一度怀疑自己为什么当初要选择她作为自己的判官。
“下跪?这可是白天,你是要我对着一团空气下跪吗?”
慕白慵懒得伸了个腰继续说道,“不知地炎尊上来此是有何话要与我说吗?”
慕白这副不把谁放在眼里的表情,他真相让她回忆一下那晚她只是怎么求她放过木菱叶的。
可是他现在受伤严重,连化成形的黑雾都做不了。
慕白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停下来靠在墙角上问道,“我说地炎大人,你怎么虚成这样,这是被哪位天神给打散了魂体,化成形的法力都没有了。”
一说到这里,地炎怒了,“别给本尊提这个事情,本尊只是一时大意,被那小子袭了身才变成了这样。”
慕白一听,还有人能把地炎伤成这样,普天之下可没有几人能够做到,除了玄天帝她可想不到别人,不过地炎没有实体,能被人打伤似乎也不奇怪。
“被人打伤成这样,不找个地方好好休息,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跑你这儿来,当然是看看本尊的好判官有没有好好完成自己的任务,不过从你刚才的表现,本尊很是满意。”
“行了”慕白不想听他啰嗦,“我清楚我自己在干什么,要干什么,你还是走远点儿回地府去吧,别出来吓人。”
撇过一眼,淡定从地炎的虚体中穿过,她可没那么多精力去与他闲扯,谁知地炎没有打算离开,而是跟在了她身后,慕白见他法力虚弱,也伤不到旁人就没有搭理她,回到倚菱殿,木菱叶已经坐在床前等着她了。
“你去哪儿了?怎么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在,就眨个眼的功夫你就不见了,让我好生担心。”
慕白换了张笑脸,“醒来后没见着你,出去找了找,没想到你已经回来了,到饭点儿了吧!”
慕白看着一桌子的饭菜,拉着木菱叶就上了饭桌,“今日的菜很香啊,多吃一点,你看你都瘦了。”
木菱叶看着桌上与往日无异的饭菜,慕白吃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出的话跟手里的动作明显不是一样的。
她夹了几筷子就没动静了,放下碗筷,木菱叶看着慕白道,“慕白,有件事我想要告诉你。”
“什么事,北墨尘来接你了?”慕白装作随口这么一提,木菱叶沉默下来静看着她。
她故作猜中道,“不是吧,他真来找你了,那他人呢?”故意左右环视找寻北墨尘的身影,木菱叶按着她的胳膊嘱咐道,“别出了声,让别人听了去可就不好了,他没有找我只不过给了我一封信,只是我没看清给我信的那个宫女的脸。”
言外之意,怕是想借着那个宫女与背北墨尘取得联系。
慕白看着手中的信纸,木菱叶从未想过要瞒着她,还将信给拿了出来,嘴里的饭菜没了滋味,嚼了两下就没了味道,将信拿在手里看着木菱叶,她的眼神里是满满地信任,心虚的慕白不敢看向那双清澈的眼神,红色的眸子里都是她的影子。
她忽然觉得心很痛,就像一大把钢针猛戳着她的心头,令她不能呼吸,喘气正常的看着她。
木菱叶见慕白一脸不悦,还以为是慕白生病了,想着还是让她休息一会儿才好,马上就要入秋了,慕白的身子比较寒凉,还是要给她多做几身衣服才是,也不知道她看不看得上宫里绣娘的手艺。
“我看你今日出去了一会儿该是热了,好好休息会儿,话咱明日再说。”
搭着慕白的肩膀,木菱叶手上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抓着她的手,冰冰凉凉的,跟个冰块一样,可一看慕白的肩上,什么都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