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菱叶言语挑衅至极,太皇太后拄着拐杖,跌跌撞撞来到木菱叶面前,拿起拐杖就想朝木菱叶打过去,木菱叶转身一躲,太皇太后扑了个空,眼神毒辣地看着她。
一个身份尊贵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举起拐杖打人,在座的人不免露出鄙夷之色,真是人老了,自己行为也管不住了。
“哟,您老人家怎么越活越回去了,打个人都打不着了,真有那么老了吗?”
“放肆……”
一旁的老臣看不下去了,“岂敢对太皇太后无礼,木菱叶,你好大的胆子!”
“我连你们的皇帝都未曾放在眼里,还区区一个太皇太后,你们是抬把自己看在眼里,还是太看得起自己的身份!”木菱叶也不示弱,当即就怒怼回去,那老臣老脸铁青,冲着门外喊了句,“侍卫何在?”
门外冷冷清清,没有一人进来,那老臣看了高堂之上的那个人,冷着双眸子,透着阴狠的目光,他心中一凝,忘了,他也不过是个外姓王爷登上的王位,他帮着太皇太后,不还表明着他心系先帝,一朝天子一朝臣,他猛然一个哆嗦,闭上了嘴。
太皇太后见不再有人帮着她,也只能看着蓝凌,起码,她还是后宫里最尊贵的女人。
“皇帝,此等妖女,残害先帝,必先诛之,才能以慰先帝之灵!”
一字一顿,皆是透露着对木菱叶的恨意,看向木菱叶的目光里,写满了恨意,若不是她,先帝怎肯会死,偏偏皇瀛又是个不生气的,皇幽那丫头天天与驸马闹脾气,就没个令她省心的,造成她晚年的悲哀的,就是木菱叶这个罪魁祸首。
谁知蓝凌看都没看她一眼,吩咐道,“太皇太后累了,扶她下去休息。”
两老嬷嬷看向太皇太后,不知该听谁的话,一面是当今圣上,一面又是自己每天伺候的主子,两面为难。
“看什么看,哀家就是不走你又能耐我何,难不成还要把哀家绑走不可?”太皇太后不满蓝凌的作风,想拿出自己的威仪镇呵住他,蓝凌一向心狠,怎会听她摆布,再者说了,又不是亲娘,对于先帝的母亲,他没有那么多尊敬可言,一想到自己的母亲,再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他抓着身前的案桌,正要发怒,木菱叶冷不防来一句,“我说人老了,不该管的事情就别管,丢不丢人,我都替你害臊!”
“你……”太皇太后咬牙切齿,指着木菱叶,恨不得将她的嘴给缝上,“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评判我,皇帝,你就是这样尽孝的吗?”
看向高台上的人,就等着他说一句公道话,木菱叶无事地往旁边一站,谁都看得出来,蓝凌这会子心情不好,她偏话多,本来让她回去就好了,不过啊,木菱叶心中冷笑,这人老了,思想更是腐朽,还以为自己还是当初那个一手遮天的后宫之主吗?
蓝凌阴沉着脸,一张脸黑的恐怖,就连刚才还一直盛气凌人说木菱叶不好的大臣见到这副脸色就莫名的的胆寒,身体不禁往后退去,太皇太后也是变了脸色,察觉不对,任她再后悔也为时晚矣,下一刻,她人带拐杖就已经被甩出门外了。
木菱叶也是震惊不小,还以为蓝凌最多也就是嘴上毒辣一些,让她下不了台面而已,可没想到直接将人给扔了出去,木菱叶都替那把老骨头担忧,是不是摔碎了。
太皇太后爬在地上,“哎哟”一声,两老嬷嬷赶紧上前将她小心翼翼给扶起来,可她的脚由于年老体衰,加上蓝凌这一扔力气又大,已经直不起来了,更甚至,她连疼痛的感觉都察觉不到,一条腿已经彻底废了。
“你……你……真敢……”太皇太后气急,说不出话来,震惊的眼神看向蓝凌,当着众位大臣的面他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她的颜面何存,威严何在。
木菱叶心中震惊,见到太皇太后那副小丑的模样,也不觉得蓝凌做错了,所谓尊老爱幼,这老也得可尊才行,打着长辈的旗号满足自己的死心,是她,她也会做的出来,也不觉得蓝凌做错了。
只要那些老臣,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一刻来的太过突然,他们立在原地,时间仿佛静止一般,还来不及等他们反应,蓝凌大手一挥,还不留情地派人将太皇太后给架了回去。
老远都还能听见太皇太后谩骂声,在长长的走廊里回荡,路过的宫人都低着头,默默绕过,一到身后就开始窃窃私语。
太皇太后这下脸是丢尽了,在宫人,人人都知道皇上不喜太后,也就没了威望,到底不是自己亲生儿子,也不是自己亲生孙子,她再没了指望。
蓝凌在众人面前如此做派,众位朝臣倒是看通了,也不再向前劝诫,只是要改变旧制,他们是坚决不同意的,不过,木菱叶也不心急,不出一日,他们就会自己进宫来。
商议了半天也没能商议出个结果来,木菱叶有些累了,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倚菱殿走去,菊红听到消息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看到木菱叶平安归来,那皱起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木小姐,你回来了”
木菱叶点头,“还在外站着干嘛,进去吧!”
菊红还想说什么,木菱叶一脚就踏进了殿内,高位上的软榻上,赫然坐着一个女子,木菱叶嘴角微勾,“还知道回来?”
慕白翘着个二郎腿,吃着面前放的水果,悠闲地看向木菱叶道,“你在这儿,我不来这里还去哪儿。”
木菱叶笑着摇头,本还担心她会不会出事,可又一想,谁能让她出事儿啊,只是看着慕白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木菱叶略有疑问。
“上次是素衣带你进来的,今日又是谁,最近宫里监视森严,你可别跟我说你是自己偷偷溜进来的。”
慕白瞥了她一眼道,“我还用偷溜,直接就走进来了,不过嘛,是那个鹰卫让我进来的,我没什么大本事,就只能在宫门口坐着,起初他们还把我当做暴乱的百姓,不过后来那些人都走了,见我还不离开,就找人去了,以为是谁呢,没想到是那个鹰卫,就让我进来了。”
原来如此,木菱叶心道,鹰卫是认识她的,所以才会让她进来。
人见到了就好,不然还真怕她这副德行会在外面吃亏,一副欠揍的样儿,看着她正吃着水果,在大殿内说了那么多话,不由得舌头也干了,坐着跟着一起吃起来。
两个人倒是挺和谐的坐了一下午,只是到了傍晚的时候,菊红收到一封信,也不知道是谁写的,一个宫人,路过倚菱殿的时候,从她身边擦过的时候,就将一张纸条噻在了她手里,又怕是给木菱叶写的什么消息自己也不敢看,拿着信封就去找木菱叶了,木菱叶与慕白闲着无事就上了屋顶,菊红哪里找得到。
还是慕白眼尖,发现了在殿内乱窜的菊红,推搡了一把正在眯眼享受的木菱叶,叫道,“你的丫头正在找你,你还是去看看吧,看起来挺着急的。”
木菱叶一个翻身下屋,落在菊红面前,“怎么,在找我?”
菊红点头,就将一个信封交到了木菱叶手里,交代道“一个宫女给我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小姐还是自己看的为好。”
木菱叶抿唇一笑,知道菊红是在为她考虑,说了声谢谢,又向屋顶飞去,菊红知道两人今晚怕是不会下来了,笑着摇摇头,自己回去休息去了。
木菱叶一看手里的信封便觉得熟悉,可又想不起是谁,直到将信封拆开,才看见里面画的一副美人丹青,还有一行小字,木菱叶心下了然,将信封递给一旁正喝着美酒的慕白。
慕白美眸淡淡瞥了一眼,“干嘛,又不是给我的,要给我看?”
木菱叶推了她一把,“做事别总这么没良心,你好歹看一眼,这封信是写给你的。”
这么一听,慕白眼皮一跳,转过头去,木菱叶故作生气之样,将信封直接扔给她,“反正信是给你的,你爱看不看,别放我这儿碍眼。”
说着就自己喝起酒来,看着天上的银河出神,这么美的星空,令她不由得想起北墨尘来,他的睫毛,他的嘴唇,他的长发,以及有关他的,他们两的一切,一幕幕就像放电影一样重现在她的脑海里。
记得前世,北墨尘曾经问过她,他愿为她放弃所有权势富贵,她会不会跟她离开。
那时候的她,心中感动,却是不敢再相信任何一个人,她拒绝了,拒绝了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更是最后悔的一次,如果前世的那一天,她答应的,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一口冷酒下肚,心中思绪万千,眺望幽光的银河,已是回不去的过往,她与他总在指尖擦过,眼角划过一滴晶莹,她怕是不能赶回去了。
那妇人佝偻着身躯向着士兵磕头的身影一直萦绕在木菱叶心头,揪心的疼痛令她不能当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她有时也会想,这一世,报了仇,那还有什么可留下的,唯一的牵挂就只有北墨尘了吧,可如今他已身存佳人,他还需要她吗?还是,自己被人劫走,以为自己不会再回去了。
她苦笑一声,自己就是受不了被人抛弃而已,也怪不得他,是她自己奋不顾身冲上去的,现在这个结局也是自讨苦吃。
慕白拿着手里的画卷,淡扫一下,自房顶向下扔去,眼皮都未曾眨一下,她不需要这种东西,更不需要什么所谓的情爱,像木菱叶一样吗?
慕白冷笑,感情这种东西,在地府里,是最廉价的存在,想起阎王交代自己的任务,她转过头看向木菱叶,雪一样的皮肤因为喝了几口酒的原因染上一抹红晕,木菱叶微醉侧躺背对着她,可她眼角的余光还是瞥见了木菱叶眼角的泪痕。
“怎么,还是忘不了他?”
“你说的谁?”木菱叶不想承认,只能装作不明白,慕白冷笑,“还跟我装糊涂,如果我跟你说你注定是嫁不出去的,又当如何?”
“地府还掌管人间姻缘不成,那就没有月老什么事儿了!”
木菱叶好笑,她与北墨尘,尽管无缘,这男女情爱之事,还能被人掌控不成。
慕白明白木菱叶什么意思,缘不缘份的,那是月老的事情,地府只掌管人间生死之事,还有……
慕白郑重地问木菱叶,“如若你们此生无缘,你可会后悔?”
木菱叶怔了怔,不明白慕白为何会问她这样一句话,可是,由她内心而言,上辈子,她是欠北墨尘的,可如若这一世,他过得平安快乐,又有和不行呢。
“他若安好,我便无悔!”
这是真实的想法,只要北墨尘过得好,陪伴他的人是不是她,真的不重要,她亏欠她太多,是弥补不了的,只希望他这一世能够过得安好罢了。
“啪啪啪……”黑夜里响起了鼓掌声,“你还真适合当个圣人,木菱叶。”
木菱叶勾唇一笑,“我可不是个什么好人,我只是不喜欢亏欠别人而已。”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这么认为,你对北墨尘的喜欢并没有那么深,非他不可。”
木菱叶疑惑地看着慕白,总觉得她这两日似乎很奇怪,似乎,更无情了些……
抿唇微笑道,“不早了,下去休息吧,以后得事情谁也说不准,这时候谈感情还为时尚早。”
余光看向她的手心,哪里还有刚才那副信的踪影,低头一眼,已经飘在了某个盆栽的泥土里,不注意看还真发现不了,她当真是对皇瀛没有感情的,只怕是皇瀛还没有走出来,听说慕白回来了,就想方设法的想靠近她。
知道慕白是从地府来的,只是这样的慕白令木菱叶感到陌生,令她感到冰冷。
木菱叶轻缓落地,明日还要上朝堂再与那些纨绔争辩,她得休息好才行,正走向殿内,慕白叫住了她,“木菱叶,你若是可以再一次选择自己的人生,但是要你不能再与所爱之人在一起,你愿意吗?”
慕白眼神热切,期待着木菱叶的回话,木菱叶只是淡然看着她,眼神里平静如水,毫无波澜,没有溅起一丝涟漪。
“慕白,我感觉你变了……”
慕白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木菱叶眸子里带着一丝哀伤,看她的眼神逐渐变得陌生起来。
她怎么了,不就是问了个普通的问题而已,她变了吗?慕白问自己,不,她没有变,她一直都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换了张笑脸,自己去了一边的塌上,“我累了,今日就先不说了。”
木菱叶默然,看着她独自在塌上睡去,眼皮一沉,略显哀伤,是她自己变了,还是周围的人变了。
夜晚凉如水,盛夏的夜晚冰凉刺骨,木菱叶本就盖的一床薄被,半夜被冷醒,想着要不要看看慕白,她一个人睡在塌上,会不会受了风寒,月光透过纸窗射进一星半点的微弱的光亮,木菱叶正欲起身,就见殿门处挤进来一团黑影,就跟放电影一样,那团黑影逐渐放大,形成一个人形,正朝着她床边的位置走来。
木菱叶瞳孔放大,完了,心下暗道,她这是遇见鬼了,连头带面的塞进被子里,不会哪里来的孤魂野鬼要来勾她的魂吧!
这宫里这么多人想要她的命,被人下了降头买命也说不准啊。
大被蒙过头,她都能感觉到那鬼影正逐渐向她靠近,因为她的身体越来越冷,抱着自己的身体,都能摸到自己体内结了一层冰霜。
木菱叶禁闭着双眼,装作睡着了一样,隐约感觉自己的被子被人给掀开一个角落露出了自己的脸颊,一双冰冷刺骨的手擦过她的脸颊,摩挲着,木菱叶倍感不适,她想睁开眼睛,大不了跟一只鬼拼了,总比被一只鬼**的强。
越是这么想,她越是睁不开,眼皮仿佛有千万斤重量,一股强大的威压令她喘不过气来,更不可说睁开眼为自己讨个公道了。
难道就这样人人欺负?
“你在干什么?”一声呵斥,木菱叶感觉到触摸她脸的那只手不动了,默默给慕白竖了个大拇指,还是慕白不怕鬼,即便她在世为人,可对死人的恐惧还是天生的,发自内心控制不了的,鬼打鬼再好不过了。
虽然有点出卖朋友,可她也没办法了,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听见他们轻微的说话声。
“你怎么来了?”明白慕白不知道木菱叶是醒着的,看见来人时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居然这么猖狂。
“你吃吃不肯完成任务,这都对少年了,你还要本尊等多久!”
“等多久?也不差这些年了!”
“哼!”阎王一甩手,厉声道,“本尊的判官大人,你在人间游历许多年,当初是你自己亲口拦下这等差事,本尊可是向那边做了承诺的,若是事情不成,别忘了我们的赌约!”
“慕白不敢忘!”慕白双膝下跪,低头认错,木菱叶心里一个咯噔,这人是谁,好大的官威,连慕白都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