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一直都有洁癖,小心将自己抓住的手抽出,又贴心地拿了手帕为慕白擦汗,“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啊,梦到什么了?”
慕白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天气太热了而已。”慕白敷衍地回答了一句,一看外面的天渐渐沉下,柳寒与葛鸣还没有回来。
回想着梦里的话,慕白沉沉闭眼,默默起床穿衣。
木菱叶知道慕白向来不关心世事,也时常以冷漠的态度对待周围的人,但对她,向来都是尽心尽力的。
见慕白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木菱叶阻止了她穿衣的动作,微笑着看着她,眼神温和,又帮她将外衣脱下,“再休息会儿吧,这两天你也累了,等会儿他们回来,我再叫你就行了。”
慕白怔怔看着她问道,“若是他们回来依然无所收获的话,你又如何?”
木菱叶淡淡一笑,“我相信他们,因为现在,我除了相信他们,别的,什么也做不了,一切都看造化了。”
慕白闻之沉默,起身将衣衫穿好,木菱叶见她执意如此,也不再说什么,只身来到菊红床前默默坐着,而素衣在一旁已经打了好几个瞌睡了。
天边黑幕拉下,吹起了晚间的凉风,伴着月光,远远的就瞧见了两人渐渐向这边走来的人影。
木菱叶勉强撑出一抹微笑,却见他们一脸忧郁地走来,强烈的不祥之兆袭绕心间,待他们走近,木菱叶已经从他们脸上知道答案了。
她仍旧不服,倔强的问了一句,“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柳寒摇头道,“抱歉,我们已经很小心了,可是不知怎么,明明把虫子保护的很好的,还特意去冰库里拿了冰块,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意思不言而喻。
葛鸣也是一脸颓丧很是挫败,还以为这次能研究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新药,看来还是他异想天开。
一旁的慕白眼神闪烁,一直注视着木菱叶的举动,见她愣在大门口,安静地令她窒息,她悄然走进,拉起她的双手,就觉那手软弱无力,从她手心滑落,恍若没了骨架支撑一般。
身后的素衣叹了口气,将被子蒙过菊红的头,一擦眼角,惋惜道,“一切都没用了……”
木菱叶瞳孔猛然放大,眼神涣散,红色的双眸眼泛泪光,因为是红色,在柳寒眼里,倒映在木菱叶眼里的圆月都是红色的。
他也以为自己这次能够帮她,可是到底是他自负了,连只虫子都保不住。
“一定是有人在那虫子身上做了手脚!”慕白一怔,警惕地看向葛鸣,“你看见了?”
葛鸣摇头否认,慕白眼神才和善起来,那捏紧的双拳放松下来。
葛鸣想了想又道,“那放情蛊虫的地方是我亲自放的,待与柳先生回来之后,那坛明显有人移动过的痕迹,今日你们抓虫之时,可还有人在场?”
木菱叶微眯起眼看向葛鸣,“有!”
慕白胸口猛然一跳,惊讶地看向木菱叶,欲言又止,微张着嘴唇又忐忑不安,葛鸣注意到了慕白的不对劲,余光一直盯着慕白,问着木菱叶,“还有谁?”
慕白双拳捏紧,表情越来越激动,额头的冷汗直流,虽然是个在炎热的夏季,可这是在晚上,房内还是比较凉爽的,葛鸣怀疑地目光看向慕白,慕白心虚,将脸瞥过一旁,他似乎就在等木菱叶说出那个人是谁,他就可以一下就把那个人抓住。
只听木菱叶缓缓道,“还有皇幽!”
葛鸣略微震惊地看向木菱叶,“除了她就没有别人了吗?”
木菱叶肯定摇头,“我抓虫子的时候她就在当场,我与慕白的举动都被她看的一清二楚,如若不是她,我真想不到别的人了。”
葛鸣看向慕白,冷静询问,“你就不怕是我们中间的人?”话是对着木菱叶说的可眼神却看向慕白,慕白冷然回看着她,眼里的警告之意令葛鸣不禁一怔。
她到底是什么人,虽然不知她跟在木菱叶身边有什么目的,可直觉告诉葛鸣,眼前这个女人,一定不简单。
只恨他没有证据,况且木菱叶对她深信不疑,他只能找出证据,才能让众人相信他。
其实他没有说的是,将请蛊虫安排好之后,去找柳寒的路上,他就曾见过一个白衣的女子与她擦肩而过,当时他又一门心思的在研制解药上,没注意看那女子的面容,可看到她的背影与慕白是那么相似。
众人沉默良久,还是木菱叶打破了寂静,她沉默转身,朝着背后的几人挥了挥手,没有发声,几人已经理解了木菱叶的意思,互看一眼,悄悄退出门去,素衣本想说几句劝慰的话,柳寒看了她一眼,素衣闭了嘴,拍了两下木菱叶的肩膀跟着柳寒与葛鸣出去了。
一晚寂静无声,木菱叶独自守在菊红床头,她没有哭,即使有几滴眼泪,她也默默咽了回去,心中是何滋味儿,她也不去细想,看着大好的年华就逝去的身影,她犹豫着要不要伸出手,又怕一碰之后就化了。
尽管她知道这是既定的结局。
她挽留不了,总不能让她提前消失吧!
这么想着,木菱叶伸出手,想将盖过头的被子给掀开,没想到她只是轻微一碰,那身子就跟散灰似的,露出来的部分身体慢慢瘫软,直至萎缩。
接下来的一幕令木菱叶惊讶不已,只见那身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在表皮下尤为可见,那一只一只,清晰异常,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木菱叶倒退几步,那景象,她直接懵了,整个人都傻了。
慕白察觉不对,三两步走上前来,一看到眼前的景象,她赶紧拉着木菱叶躲了几米开外的地方。嘴里念叨着,“那是些什么东西……”
木菱叶怔怔地,忽然想到什么,抓着慕白就往门外跑,一出门,就见蓝凌带着鹰卫往这边走来,见木菱叶形色匆匆,抓着慕白就往门外跑,不禁眉头因拧,命令鹰卫道,“上去看看!”
鹰卫领命,一个翻身,就来到了两人面前,看着木菱叶着急忙慌像是很怕什么东西,又见她焦急地看向四周,担忧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木菱叶一看,身后那黑乎乎的一团,猛抓起鹰卫的手道,“快走……”
鹰卫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木菱叶手上用力,就将他与慕白抓到了房梁之上,鹰卫因为不稳略显慌乱,待镇定之后,才忽想起蓝凌还在那边,冲着那边吼道,“皇上小心!”
蓝凌心下一紧,双脚用力就已脱离对面,只待看清眼下的东西时,倒吸一口凉气,什么东西,黑乎乎的一团数量不在少数,聚集在一起,朝着不远处的湖面爬去。
在月光之下,那团黑影就似一只黑色军团,直朝那片不远处的湖水而去,渐渐沉默在湖水之中,待那团虫子确定沉在湖水之后,几人才从房梁上跳下来,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令所有人咋舌。
木菱叶跑回房间,那本该放着菊红尸体的地方,此时空荡一片,什么也没有留下。
鹰卫还处在震惊之中,问向木菱叶,“刚才那些是什么东西?”
木菱叶沉默,只有慕白缓缓说道,“那些都是情蛊虫。”
一听到这个名字,蓝凌眼色一变,立马走了出去,命令禁卫军将整片湖水包围起来,不准任何人靠近,这才又回到倚菱殿中。
木菱叶精神涣散,蓝凌只好问向慕白发生了何事,慕白才将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情告诉蓝凌,蓝凌沉声,冷峻的双眸看向跌坐在地的木菱叶,许久,木菱叶才镇定起身,来到蓝凌面前,淡淡说道,“我不回去了,留在这里。”
听到此话,蓝凌心中是又悲又喜,木菱叶答应留在这里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可是如今这样还将她留在身边真的好吗?
第一次,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一想到那些虫子,蓝凌本能地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再或许,这不简单只是冲着木菱叶而来的,那到底是谁,还是这个人,就潜藏在皇宫之中。
云风匿王府。
薛雪儿端来热水,准备为北墨尘沐浴,提前将准备好的药丸放入他每日必喝的茶杯之中,看着药丸融入茶水之中,被茶色迅速掩盖药气,嘴角泛着甜蜜,今晚,她就要成为北墨尘真正的女人了。
很快,他们便会有自己的孩子,就算王妃一直想着那个女人,谁知道几年之后那个女人还会不会活着,她与世子有了自己的孩子,到那时,世子一定会待自己好的,这样想着,殊不知身后北墨尘身着一袭白衣缓缓走了进来。
薛雪儿听到身后的动静,脸上一热,娇羞道,“世子,今日,就让我来伺候你沐浴吧!”
“你出去……”
薛雪儿沉浸在与北墨尘一同沐浴的欢喜和娇羞之中,冷不防被北墨尘这一句拉回了现实,她转身看着他,依旧冰冷无情的脸,在水汽的晕染之下呈现出一种朦胧的美感,强健有力的肌肤若隐若现,她们成亲这么久,他还是一直抵触她。
薛雪儿脸色垮了下来,并没有发作,只是将茶水端到北墨尘面前递给他道,“你我本事夫妻,还在乎这个?”
微笑着将茶水递给北墨尘,即便北墨尘抗拒自己,可对于自己给的东西,他都会一应接下,可是这一次,北墨尘站在她面前就像个木桩一样,一动不动,面对她的讨好,也没有举动。
薛雪儿怔怔地,疑惑地看着他,北墨尘凝着双眼,冷漠地看向她,冷冽地语气穿过她的耳膜,“还没有看够吗?”
薛雪儿一惊,“墨尘,你……”
这样的神态,语气,就连气质都与从前那个认识的北墨尘一致,她心跳加速,嘴里不停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
那药丸的药效她是见识过的,怎么可能呢?
她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站着的人是北墨尘,对,一定不是他,北墨尘那么听她的话,从来不会拒绝她,她指着北墨尘的鼻子道,“说,你是谁,到底是谁,为何要假冒世子?”
尽管她知道自己的话语显得多么幼稚和无力,可她还是不愿承认,只是今晚,她就要成为他的女人了,他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她,哪怕只是一晚。
北墨尘淡然地看着眼前的女人,面上毫无波澜,对她的质问更是不加理会,他看了薛雪儿端着的茶水,冷然一笑,“以为本世子还在被你掌握在股掌之间吗?”
“来人!”一声令呵,立马破门而入几名暗卫,跪在地上听北墨尘吩咐。
“将她压下去,好生看管,别给我弄丢了!”
几人齐声道“是!”
就将呆愣地还没缓过神来的薛雪儿给绑了下去,自己去了屏风后面将衣服穿好,胸口一闷,竟吐出好大一口黑血。
淡定擦掉嘴角的血渍,握紧了拳头,朝着书房而去。
彭彭两下,是北墨尘敲响的,里面咳嗽了两声,北墨尘推门而入,玉茹絮正坐在离书桌不远地塌上,北玄正坐在书桌前拿着本书。
两人都没有看向他,寂静无声,北墨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向着玉茹絮猛磕了几个头道,“母亲,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玉茹絮这才睁开凤眸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孩子。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而是菱叶!”
一说起木菱叶,北墨尘就心刀割般疼,一声门哼,竟又吐出一口黑血来。
玉茹絮眉头一皱,只是一瞬,便来到北墨尘面前,将双指扣在北墨尘的脉息上,许久,缓出一口气道,“幸好你内力深厚,不然强行用内力抵抗药物的毒性,你现在早费了。”
手腕轻转,一掌拍向北墨尘的后背,北墨尘闭眼,知道母亲这是在为他调理内息。
良久,觉身体舒爽许多,也不似刚才那般无力了。
“多谢母妃为儿臣疗伤!”
玉茹絮吐出一口浊气,累倒在北墨尘身边,靠着他的身子,眼角滑落一抹欣慰的泪来,还好,她没有等太久,她的儿子终于回来了。
“记得这一次的教训,你没有下一次的机会。”
北墨尘沉默闭眼,感受着母妃靠在自己的肩上,年幼时,母妃一累就喜欢靠在他身上,为此父王为他生气,冷落了他好久,那时不知母妃的用心,现在想来,是他辜负母妃的良苦用心太多了。
“北墨尘,你记住,你欠我一个木菱叶!”不是用王妃的称号,也不是用母亲的称呼,单就一个“我”字,就体现出了木菱叶在她心中的不同。
北墨尘拍着玉茹絮的肩道,“儿臣会把菱叶给找回来的。”
说完立马起身冲出了门外,玉茹絮坐在地上,才用内力为北墨尘调理一番,已经是耗费了她大半的功力,现在的她虚脱地只能靠在门框上,北玄起身将她小心抱在自己腿上,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闻着熟悉地味道,玉茹絮心情平和下来,柔声道,“你说尘儿能把菱叶带回来吗?”
北玄沉声一笑,“会的。”
“你怎么知道菱叶不会伤透了心就不要我这个婆婆了。”
北玄呵呵一笑,笑声沉稳有力,胸膛一起一伏,令玉茹絮很有安全感。
只听他笑道,“当初本王不就是这么把你追回来的?”
玉茹絮嗤声一笑,“当时就没见过你这么脸皮厚的王爷,咱俩还是在青楼认识的吧?”
两人笑着回忆起从前来,室内一片温馨之气。
天至大亮,慕白在湖边找到了木菱叶,木菱叶呆坐总着,眼底一片猩红,这是一晚没睡了,她也不觉得困,只是坐在水边思考着什么,慕白走进她也没发现。
有了蓝凌下的令,宫内严查起来,湖边围了一群的禁卫军,也不许宫女来回走动,慕白就坐在木菱叶身旁,静静地看着她。
一阵微风吹过,竟带来些凉意,天空乌云密布,雷声作响,木菱叶缓缓抬头,一颗豆大的雨珠落在她身上,她缓缓起身,看着波澜微起的湖面,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慕白察觉到她的对劲,问道,“怎么了?”
“天要下雨了”她呆呆道。
慕白抬头看天,夏天打雷下雨实属常事,有什么可在意的,反倒是木菱叶,一晚没休息了,眼圈上黑纹清晰可见,想劝她先回去等雨停了再来,可木菱叶就当没听见似的,站立在湖边一动不动,双眼紧盯着湖面,没一会儿,雨就下了起来,瞬间衣衫全打湿了。
“下雨了,咱们回去吧!”慕白拉着木菱叶的手想带她走,可木菱叶根本没理她,还是站在原地,一直盯着湖面看,慕白正要发怒,却看木菱叶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怎么了?”她小心问道,也向湖面看去,除了雨点溅起的波澜,也没有什么。
木菱叶伸手指着湖面的正中心道,“你看,那是什么?”
慕白随着手指的方向看去,除了湖水就是湖水,以为木菱叶长久没休息出现幻觉了,“哪有什么东西,不就是一片湖水而已,雨下大了,赶紧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