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想到这倌龄都替秦北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他倒是好奇谁能有这么大胆子敢去挖谢家的墙角。
他虽然不是什么处经人事的毛头小子,却也对这种事情避之不及。毕竟做也做过,但没有负罪感的去偷看他是真的做不到。
那只好打断这场好事了。倌龄手下用力,从墙头上挖下一块石头,瞄准了那破败的窗棱就扔过去。
咔哒一声,**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娇弱的女声低语了几句,之后他便什么都听不见了。
现在该是在穿衣服,倌龄往一旁的大树边儿上靠了靠将自已隐藏起来,还不忘伸着脖子等着男方出来查探情况。
可等男方出来的时候他人都傻了,浑身一抖从墙头上摔下来。
挖了谢牧安墙角的竟然是个和尚!!
真是世风日下啊,跟这和尚一比,他扮女相讨秦弘筹的欢心的事情真的不算多么稀奇了。
这地方不能久留了,谁知道那小和尚会不会发现他然后出来灭口?“出家人”这三个字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张阻止欲望的皮囊,离了寺庙就能做下这样的事情来,杀了他也不会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贼雍王定然是知道了什么才派他来的,自己倒是躲了个清静,这样的人要是当了泺梁的皇帝可就恶心了。
倌龄一边想着,一边拍拍身上的泥土飞快的走了。
秦北走在街上,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心里猜测着是倌龄见了什么不该见的在背后说他坏话,当下心情更好了。
常嬴正被他拉着,只能腾出一只手来摸自己头上的发髻。
“就一根金簪,你是怎么梳成这样复杂的样式的?”不仅朴素大方,还很好看,她要是有这个本事就不会被六师兄嘲笑笨手笨脚了。
秦北心口暖洋洋的,刚刚的痛楚也消退了许多,必然是常嬴使得手段,正好身边路过一个买花的小贩,他随手捡出一只带着露水的绿叶白晶菊插到她发间,又从身上摸出一锭碎银子来扔给那小贩。
牡丹雍容富贵,他知道她不喜欢。
“你身上怎么哪儿哪儿都有钱啊?”常嬴惊奇,方才的动作一气呵成,竟跟个花惯了钱的纨绔大少爷似的。
他的荷包还拴在常嬴腰带上,秦北帮她把花枝上的发丝剥下去:“每回你带我出门都不装多少钱,买的东西又多,我就留了心,身上藏着好几处碎银子。”
常嬴一噎,想起头一回带秦北出去玩,那天是除夕,她买了好多东西,回去的路上又看上一个竹蜻蜓,她摸了摸身上所有地方才发现钱已经花的分文不剩,只能硬着头皮上去给人家打卦,用一卦来换那个竹蜻蜓。
可她卦术不精,照着卦象说的那些云山雾绕的圈套没有一件是对的上的,说人家姑娘恶疾缠身,人家姑娘却健康的很,她改了口,又说人家老婆命不久矣。这下摊主没忍住,抄起棍子追了他们大半条街,常嬴带着秦北跑的匆忙,买的东西都丢了不少。
啧啧啧,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
“一回生二回熟嘛,要不后来我长了记性,不管卦象如何,反着它说就完了,不是一回事儿都没坏过吗?”
常嬴伸手,掌心里躺着一枚木簪子,她将它递到秦北眼前,示意他用它把头发梳好。
秦北拿过来看了看,跟他原本的金簪不同,这根木簪带着清冷的花香,像是忘川河畔盛开的曼珠沙华。
他侧头,常嬴正满怀期待的看着他,嘴角抿着笑,发间那只开得正好的白晶菊衬得她乌发油亮,人面桃花。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有些恍惚,仿佛很早之前就认识她了。
“哎,有一块金子有状况。”常嬴停下来,脑海里有一根丝线牵动着神识往外走,只是两只手都被秦北紧紧的拉着,眼神有些飘忽。
“它现在在一位和尚身上,上头的佛家气息熏得我头疼。”
那就是内应了,汉云寺现在是废墟一片,青州附近也没什么出名的寺庙,香火钱捐献的可能性变小了许多。
与和尚存在财务往来关系?秦北想起那个王师爷,拉着常嬴加快脚步往府衙里走。
那只手温暖宽厚,再不似从前那般瘦弱,常嬴微微有些错愕,不知不觉中眼前那个动不动就炸毛的且不受宠的秦北一眨眼就变成了这个沉稳内敛的少年。
虽然还是喜欢生气,两只手也还是握在一起,只不过走在前边的人不再是她,而是换成了他。
常嬴被秦北拉着,一路上走的气势汹汹,身上套着件官差服不算还换了女人的发髻与鲜花,活像是秦北抢来的民女。
林兼正坐在内室看卷宗,见这架势吓得浑身哆嗦,颤巍巍起身道:“雍王殿下,您这是……”就算是看上了这位民女也不该强行掳回来呀。
明月夫人给衙差捕快们放了假,还好左右无人,这样奇怪的场面要是落在谁眼里都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他这一番思想活动秦北是一点没觉出来,只知道板着脸说正事:“府衙内王师爷的户籍在何处,本王要看看。”
“怎么突然问起了王师爷?另外这位女子是雍王殿下什么人?这样牵着手实在是,实在是不合礼数。”
其实衣衫不整也不是很合礼数,只是林兼不敢说,怕得罪了雍王被撸了官位。
“林大人连我都不认得了,我这身上的衣服都是你准备的。”常嬴挣开他的手,脸上有些发烫。
她这个人有个天大的好处,就是无论碰见多么丢脸羞涩的事情都极少脸红,只是面上一阵滚烫便能过去,别人是断然分辨不出来的。
秦北虚握了一下无牵无挂的手,默不作声的转身去内室的书架上找王师爷的户籍资料,留下常嬴同林兼简单的阐述一下案情。
“原来是夫人!下官眼拙,不知夫人这般貌美。”
啪嗒一声,秦北手里的文书没拿住,掉在地上溅起一阵灰尘。
被别人夸了。常嬴笑道:“林大人谬赞,今日调查有所收获,整件事情疑似与汉云寺主持伽蓝大师有关系,只是伽蓝大师已经圆寂,死无对证,其余事情我们只能从府衙内的奸细论起。”
“圆寂”这个词可是给足了那老匹夫面子。
“奸细?”林兼不可思议道:“下官这青州府衙虽然说不上有多好,可也不像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啊。”
正在翻找户籍资料的秦北闻声道:“林大人所言差矣,不过是犯了一回错,财迷心窍也罢,性情使然也好,纵使有罪,可污垢两个字便有些过了。”
秦北继续道:“王平远,今年三十二岁,家里有个小他七岁的弟弟,小的时候因为家境贫困,弟弟王启远剃度入了汉云寺做和尚。”
汉云寺,做和尚,小七岁。这三个点都是至关重要的。
“秦捕快做下的赌约可得算数,今天我不把你吃成裤子都不剩都对不起我今天瞧见的东西。”
倌龄风风火火的跑进屋内,又见林兼跟常嬴面对面坐着,眼睛却是盯着他看,秦北那边手里正摊着一本册子也抬头看着他。
吃成裤子都不剩。这个点比前边儿三个点耐琢磨多了。
还是秦北先反应过来,怒冲冲的把文书一合说道:“满嘴胡诌没个把门的,快说说看见了什么?”
他眼神阴冷,仿佛在警告:再敢胡说本王就一枪挑了你项上人头,亲自挂在锦城西菜市场门口风干。
倌龄翻了个白眼,坐下来喝了口茶水顺顺气才道:“没什么,不过就是谢家四姨娘光天化日跟一个和尚在破院子里幽会,被我一个不小心瞧见了而已。”
常嬴跟林兼讶异了一瞬,而后便能理解了。谢家四姨娘今年才十六岁,跟了谢牧安大多是图了他的钱财,碰见个年轻风流的爱上也不奇怪。
至于和尚偷人嘛。
秦北挑眉,所有的线索好像都连在了一起:“那和尚多大岁数?长相如何?”
“二十五六岁吧,小眼宽腮,长得稀松平常,也就那样。”
小眼宽腮?林兼呼的一声想起来,日日跟在自己身边的王师爷不就是差不多这个长相吗?
“难道王师爷是内奸?!”林兼吼了一声,他有些不相信,两只眼睛瞪得正圆。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确实如此,汉云寺出了事情,一众僧人无家可归,王平远可能拿了金子去接济弟弟,所以才被常嬴感知到。”秦北道。
“据我所知,和尚们自从汉云寺出了事之后便堵在明月祠念经,制造流言将我拉下水来,原因现在都不清楚,也揣测不到什么。”常嬴道。
其实她是揣测出来了那么一两分,只是不能跟林兼说,毕竟伽蓝死了,有些事情越描越黑,很难解释,甚至还可能给青州制造恐慌。
她总不能跟林兼说肋骨化成金刚杵伤人,老母鸡精凌晨偷袭的事情吧?以林兼的头脑估计很难理解,节外生枝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