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太开心了。尽管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很久，我也依旧提早了好几个小时过来。
楼顶还有其他的人。这时我看到有一家人手牵着手，从楼梯上走了过来。
男人和女人分别牵着小女孩的左手右手，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幸福。
小女孩经过我的身边，猛然看到了我手上露出的伤疤。
“爸爸妈妈，那个姐姐手上的疤好难看。”
听到了她的话，我立刻低头，看到手臂上狰狞犹如老树枝的疤痕，忍不住想哭。
这是我在上小学那年，妹妹幼儿园的时候，不小心被热水烫的。
那天爸爸妈妈跟我说，妹妹在楼上睡觉，要我给她盖好被子，并且看着她，别让她把被子踢掉。
我上楼，给妹妹全身上下盖得严严实实的，因为怕没盖好，我给她把每一个被子的角都掖好了。
可是，那天我做了整整一天的作业，实在是太累了，不知不觉，我就睡着了。
醒来时，头很昏沉。
我是被爸爸的骂声给叫醒的。
“跟你说了给妹妹盖好被子，你到底有没有听？”
爸爸的语气算不上多么的大声。可是我就是醒了，我很害怕爸爸这样的语气。
睁开眼时，妈妈手忙脚乱地给妹妹穿上一件又一件的厚衣服，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盖了，刚上来的时候，我就…”
爸爸妈妈没反应，什么都没说。
气氛是诡异的沉默。
我想要他们大声骂我，甚至打我，说我是多么的坏，害得妹妹变成这样，我也不想他们把我当成是一个透明人，什么也不说。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
可是他们没听完我的话，抱起妹妹冲向医院。
临走时，爸爸看了我一眼。
那种眼神，好像是在看一个犯了死罪的囚犯。
“别想着偷偷玩电脑，你好好想想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们用力关上了门。
我站在原地，看着太阳一寸一寸地西沉。
后来，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
我突然发现我的额头烧得滚烫，我知道自己好像发烧了。
黑暗中，我摸索着开了灯。学着妈妈给妹妹冲药的样子，给自己烧了一壶水，接着拿了几粒感冒药。
水壶实在太重了。我没有拿稳，滚烫的热水一股脑地浇在了我的胳膊上。
胳膊上瞬间红肿起泡。我哭叫着，冲到浴池那里，用凉水拼命往上冲。
可是不管我怎么做，我还是觉得好痛，眼泪一直止不住地流下来。
我死咬嘴唇，眼眶通红，脑子里想的不是会不会留疤，而是爸爸妈妈看到我受伤，他们会不会心疼。
他们会不会有，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愧疚？
我突然开始想象他们知道冤枉了我之后的模样。他们也会在我的面前红了眼眶，说对不起我，是他们错怪了我，一直以来都忽略了我。
而我则会说，我之前很恨，但现在，我原谅你们，你们要好好爱我。
我哭得累了，在浴池旁边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爸爸妈妈回来了，在给妹妹冲药。
爸爸说下不为例，以后别让妹妹遭罪。
我摸摸胳膊上的水泡，笑着答应了他。
从那天起，我就知道，我不能奢求什么的，我只有自己。
07
“你怎么说话的，给姐姐道歉！”
听到自己女儿说的话，小女孩的妈妈有些生气。小女孩很快也意识到了错误，怯生生地对我说对不起。
“没事的。”
我朝他们露出一个微笑。他们这才离开。
这样可爱的小女孩，这样温暖的一家人，我怎么可能会斥责他们。
我突然想到了周清远。
不管以前如何，现在我有了他，也就有了温暖，就再也不用害怕了。
其实今天，也是妹妹的生日。
虽然妈妈和爸爸并不欢迎我，我还是想要给妹妹说一声生日快乐。
打开手机后，我鬼使神差般地点进了朋友圈。
往下划着划着，我就看到了爸爸发的一条朋友圈。
配文是：“爱乖囡囡的第十一年。”
照片上，是康复的妹妹和爸爸妈妈在迪士尼城堡面前的合影。
在城堡面前，他们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我看到下面的评论里，有人问我怎么没出现在照片里。
爸妈回复说：
“我们没养过那样冷血的畜生。”
眼泪不自觉从我的脸上滑落。
不想哭，可是我总是控制不住。
我颤抖着手，努力想要平复自己的情绪，可是手指一划，我就看到了初中的班长孙娜娜发的朋友圈。
看到她发的东西的那一瞬，我感觉自己的世界，全都崩塌了。
突然，手机的铃声响个不停。
我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阵嘈杂万分的声音。
后来我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些什么，脑海里只是有一句话在一直回荡。
“请问您是不是周清远的家属？他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里。”
08
那天，我就像是一个市井泼妇那样，在医院里横冲直撞。
我真的好害怕，我害怕失去他。
我也很怨恨，为什么上天总是要这样惩罚我，看到我快乐，就一定要把它夺走？
我已经不奢求能够幸福了，可是为什么这一点点的光亮，它都不肯留给我。
医院里，周清远的家人陆陆续续都到了，在手术室门口，他们在低低地啜泣。
而之所以通知我，是因为我是周清远手机里，唯一的紧急联系人。
后来周清远进入了重症监护室。
看到周清远浑身上下插满管子的时候，我真希望此时躺在里面的人是我。
如果不是我要过生日，他就不会坐车，或许也就不会发生车祸了。
我想过去，和他的家人一起。可是我是什么身份呢？我只不过是周清远众多朋友之中的一个，甚至我觉得，任何人都比我有资格为他痛苦，从始至终，我都是家庭里的局外人。
突然，周清远的妈妈看见我，朝我冲了过来。
她流着眼泪，一把抓住我的双臂，使劲摇晃：
“他好好地去参加你的生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啊！把我的儿子还给我！把我的儿子原原本本地还给我！”
我没动，也没说话，任由周清远的母亲在我身上捶打，直到周围的人把她拉走。
我真是一个灾星，成为了所有人的累赘。
像我这样的人，活着也对这个世界毫无贡献。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根本就没有一个人爱我。
那么，我就去死好了。
09
独自站在顶楼的时候，风刮动我的头发，但我也丝毫没觉得寒冷。
其实我觉得在周清远出事的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死了。
可是我还是会饿的，会需要吃饭，会需要花钱。钱用在我这样的人身上，还真是浪费了。
就在我即将迈出一只脚的时候，消防员到达了这里。
他们焦急地说，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就算遇到再大的困难，也不能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
想想那些爱你的人，要是你掉下去了，他们会有多么的难受。
爱我的人？我多么希望有人深爱着我，只爱我一个人。
这根本就不可能。
“可是我早就被抛弃了！”
我猛地转头，声音嘶哑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十分难听。
“曾经爱我的人，他们现在根本就不要我了。现在我爱上的人，他躺在病床上，浑身都是伤…医生说他几乎要活不成了，都是我害的他！都是我！”
“如果不是我要过那个该死的生日，如果不是我做这么任性的事情，他就不会出事……”
我不住地摇头，不住地喊，我的世界果然早就成为了黑夜，再也不可能有亮光出现了。
可是突然，我看到了人群中的熟悉的人影。
居然是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哭得浑身颤抖的妹妹。
一定是在做梦。他们现在应该在最最梦幻的地方，拍着手给妹妹唱生日歌。他们怎么可能想起我？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来到了我这里？
“乖囡囡，都是爸爸妈妈的错，我们没有不要你。”
我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他们。
“以前是爸爸妈妈不对，只顾着照顾你妹妹，忘记了你也是个小孩子。我们错了，囡囡，下来吧，只要你下来，爸爸妈妈就会像以前那样爱你。”
真的吗？我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了。
可是，真的还可以回到过去吗？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消防员眼疾手快，将我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等倒在消防员怀里的时候，我就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昏死过去。
10
从楼顶被救下来之后，我就被父母安排进了医院，做了全身检查。
妈妈如多年前哄我睡觉那样，坐在我的床头。
看到医生进来，她焦急地冲上去：
“医生，我女儿现在应该没什么事吧？”
“身上倒是没受什么伤。”
医生看着妈妈，眼神有些古怪：
“不过她只有一个肾，你们也要注意，别让她太累。”
妈妈听到这句话，愣在原地。
妹妹站在一旁，脸上满是疑惑：
“妈妈，姐姐没生病啊，怎么只有一个肾了？为什么不给她也移植一个呢？”
妈妈没说话，只是看着病床上的我。
当天晚上，她问了好多我的同学和老师，她也发现了我的病历本。
同时，她还发现了我接受抑郁症治疗的事情。
她突然想起来，有一次她陪着自己的宝贝小女儿看电视的时候，我走了过去，坐在她的旁边：
“妈妈，我们班上好像有人得了抑郁症，听说被她的爸爸妈妈接回家治疗了。”
她似乎想起了当时我的表情。
小心翼翼，但是双眼好像有些无神。
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什么抑郁症，那是心理有问题的人才会有的，你有空说这个，不如多去看看书，每次给你开家长会我都觉得丢脸。难道你也有抑郁症啊？想不读书是吗？脑子有病。”
后来她就继续陪着江玉，没有再看我一眼。
就在这时，我睁开了眼睛。可是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死人。
妈妈流着泪，哭着对我说对不起。
她说是她没注意到我，亏欠了我。
可是我好像真的没有任何感觉了。
后来，妈妈给我去买了好多的补品。她坐在我的床边，絮絮叨叨：
“生病就要多吃点水果，乖囡囡，吃这个。”
说着，她递给我一个桃子。
妹妹走了过来，也从袋子里拿了一个：
“我也想吃一个，我最喜欢吃桃子了。”
我没说话，只是转头看着妈妈。
妈妈突然想起了什么，鼻子一酸。
她想起来了，我从来就不喜欢吃桃子。我喜欢吃的是苹果。
而桃子，是妹妹最喜欢吃的水果。
或许妈妈也不知道吧，我之所以喜欢吃苹果，是因为那是爸爸妈妈还爱我时，妈妈每天都会给我削。
不过现在，我也不爱吃了。
“晓晓，妈妈…”
“我的手机去哪了？”
我开口。
妈妈手忙脚乱地给我找手机。突然，放在桌上的手机被滑落在了地上，上面的陶瓷挂坠碎掉了。
“哎呀，姐姐，这个东西怎么碎了。”妹妹看了看地上的东西，语气有些嫌弃：
“好丑的挂坠啊，上次爸爸带我去商场的时候给我买了一个很漂亮的，要不我让爸爸也给你买一个吧！”
妈妈低头看着地上的挂坠，看了半天才认了出来，那还是我4岁的时候，我硬要他们给我买的。
“晓晓，妈妈再给你重新买一个……”
“不用了，没必要。”
我打开手机，试图寻找周清远父母给我发来的消息。
11
还没等我看手机，爸爸走了进来。
“你这是什么态度？这就是你跟妈妈说话的语气是吗？”
爸爸语气十分冷淡，隐隐带着些熟悉的嘲讽。
我讨厌妹妹的那段时间，爸爸把我独自扔在车站。8岁的我就那样边哭，边走到了学校。
那个时候，爸爸也是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
“你本事大，还用得着我送你吗？”
后来，我再也不敢捉弄妹妹了。
但是现在，我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爸爸，我恨你，我恨你们每个人。”
“我恨你们生了我，我恨你们明知自己不能兼顾我，还要生下妹妹。”
“我恨你们之前这么爱我，现在又能够抛弃我，放弃我。”
“我知道我在你们眼里，很早就是废物了。”
“可是我不想做废物的。明明我之前也那么开朗，明明我也是你们的孩子……”
“怎么，你还觉得我们亏待了你是吗？”
爸爸嘴角露出讥讽的笑。
我看着他，他再也不是我幼年时爸爸的样子了，或者说，他只有在妹妹面前，才会变成以前的模样。
可是，我凭什么就要忍受呢？凭什么我就要一直忍受这些不公？
我知道怪他们真的很可耻，可是我总觉得，要是他们多关心一下我，我也会有光辉灿烂的未来。
“对，你们就是亏待了我。你们亏待了我！”
我睁大眼睛，死死瞪着他们。
“你们生了我，却没能好好养我。”
“你们能力不济，你们不能一碗水端平。”
“你们只顾着照顾妹妹，从来都会忽略我！凭什么，我也是孩子，凭什么我就要这么早变成大人？”
“你们知道吗？你们关心妹妹有没有在学校受欺负的时候，我在被那些人打，每天都是…我真的好疼，我想让他们住手，可是他们没放过我。我希望你们替我出头，可是你们做了什么？”
我大声喊叫着，好像要把这么多年的压抑全部说出来。
“你们知道吗，我真的觉得很可笑。在我抑郁症的那段时间，你们没有照顾我，甚至都没发现，是周清远一直鼓励着我……”
“你们从没管我。我好希望你们问我，你过得怎么样，开不开心，可是从来没有，一次都没有！你们只管着妹妹有没有受伤！”
“凭什么我就像是你们生下来的试验品一样，你们凭什么就能放弃我！”
我吼得越来越大声，声音也有些哽咽。我将床边的东西一股脑地全砸了出去。
我真的好恨他们。
所以，我真想看着他们痛苦，最好在我走后，可以痛苦一辈子。
突然，我听到手机里的短信提示音。
是周清远的手机号码。
12
周清远死了。
虽然周清远的妈妈很恨我，但她还是给我发了一条短信。
因为我对周清远来说是最重要的人。
知道了这个消息，我没有哭。
只是觉得自己好像一具行尸走肉。只是靠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苟活在这个世界上。
过了几天，我出了院，就去了周清远的墓地看他。
很奇怪，我好像来过这个墓地似的，对这里非常熟悉。
而爸爸妈妈就跟在我的身后。
他们满是痛苦地望着墓碑的方向。
突然，我看到周清远的墓碑前，好像停着一个坐着轮椅的人。而在她的旁边，站着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我看清楚了。那个女人，是班长孙娜娜。
她也是来看望周清远的吧。
那么那个男人，又是谁呢？
恍惚间，我听到那个男人说话了。
13
“对不起，晓晓。”
晓晓？
我愣在原地。
男人偶然露出半边脸。
竟然是周清远！
他看上去憔悴了好多，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他了。
孙娜娜站在那里，也是泪流满面：
“清远，要怪就怪我吧……要不是那天我发朋友圈没有屏蔽晓晓，或许她不会这么绝望地跳楼的……要不是我骂她…都是因为我……”
脑海中的记忆突然犹如潮水一般冲击着我的大脑。
原来，死的人是我。
14
那天晚上，我除了看到爸爸妈妈和妹妹在迪士尼的照片，还看到朋友圈里，孙娜娜和周清远的合影。
他们看上去是那么的幸福。
下面的评论，清一色的“999”。
孙娜娜还在底部留言说，感谢大家的祝福，她和周清远，会在以后度过一个又一个四年。
底下的人问孙娜娜，看到周清远照顾我，她会不会吃醋。
孙娜娜说，她相信周清远，周清远说了，照顾我是为了开导我，她也希望我能够走出阴霾，过得快乐。
看到留言的一刹那，我明白了周清远为什么从来都不说爱我。
因为他只是怜悯我，同情我。他爱的另有其人。
在那天救下了我之后，我就把他当成了精神支柱，当成了生命里唯一的光亮。
他知道我还患有抑郁症，他不敢离开我，他害怕刺激到我。
尽管当时他已经和孙娜娜在一起了。
在我生日的那一天，他不幸遭遇了车祸，送进了医院抢救。
我之所以知道这个消息，并不是因为我是周清远的紧急联系人。
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是孙娜娜。
孙娜娜在电话里朝我怒吼。
她说周清远对我这么好，为什么我要害他，为什么我要让他来参加该死的生日。
我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忏悔。
后来，我去到了一个安静的楼顶。
在那里，没有任何一个人。
我害怕在天台跳楼的话，会吓到在那里吃饭的人。刚才的小女孩和妈妈要是见到我跳楼，肯定会害怕的。
我也害怕去人多的地方跳楼，会伤到楼下无辜的人。
他们每个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不能打扰他们。
就让我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悄悄地死掉吧。
于是那天，我跳楼了。
没有消防员来救我，也没有爸爸妈妈。
只有我一个人。
干干净净地走了。
15
墓碑上，清楚地刻着我的信息。
江晓，2005-2023。
周清远还在哭。
身后，爸爸妈妈缓缓走到我的墓碑前。
这次，他们没带上妹妹。
“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没关心她。”
爸爸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天，他们在朋友圈发了那张照片之后，带着妹妹去了上海其他的地方玩。
他们坐轮渡，欣赏了黄浦江的夜景。他们手拉着手，去逛了南京路步行街，他们还陪着妹妹去了好多地方，买了妹妹喜欢的泡泡玛特。
妹妹的十一岁生日，是那么的盛大幸福。
当他们知道我出事的时候，我已经静静地躺在了停尸间里。
因为是跳楼，所以身体也摔得很丑。
妈妈看了看，吓得当场瘫软。
其实我掉在地上的时候，听见了骨头粉碎的声音，我没觉得痛苦。
那种感觉，跟我活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我习惯了。
后来，爸爸妈妈哭了。
我从来没听过他们哭得那么撕心裂肺，即使在妹妹生病的时候。
他们在我灵前呆坐，办了盛大的葬礼，给我买了一块很贵的墓地。
我是恨他们的。
恨他们活着的时候不珍惜我，死了才来祭奠我。
所以我恨不得他们永远忏悔。
在我的幻想里，他们知道了真相，会痛哭流涕，而周清远，我就当他是爱我的，只是现在活着的，不是最爱我的他。
可是，我看着他们，突然想起来了好多事。
我想起来曾经我做噩梦，梦到毛毛虫在我身上乱爬，妈妈在旁边安抚害怕的我，说囡囡不怕，妈妈在这里，妈妈会保护你。
我想起来爸爸曾经冒着大雨，给我买回来我最爱吃的糖糕，还被妈妈臭骂了一顿，可是爸爸的脸上是带着笑的。我们一家人的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那时我真的好快乐。
我真的好恨他们，可是，我也真的好爱他们。
或许他们也爱我吧，只是后来爱错了方式。
还有周清远，谢谢你之前对我的关心，你让我体会到了那份久违的温暖。
对不起，打扰了你和娜娜那么久，是我的错。
少了我这个多余的人，对所有人都好。
我希望你们能够赶紧忘记我。
我希望你们能够永远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