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天温润的笑了笑:
“书法讲究心无旁骛,不带任何情绪,否则,写出来的字,冷硬、毫无生气。”
战懿抬起幽深的眸子看向他,刚想让他别打扰,白云天却继续说道:
“你骗不了我,这两天你看到俏儿和我在一起练书法,你其实很生气。
你装作不在意,其实你的每个细胞都在抗拒她和我在一起。
你书写的一撇一捺,提笔之间,都在宣泄着你的怒气。”
战懿深沉的眸子一眯,白云天竟然连这也能看出来?
但他却面色淡然,不以为意的出声:“你想多了。”
白云天说道:
“你其实无需介意,我已经有妻子了,只把俏儿当成妹妹而已。”
战懿的动作一顿,深沉的眸望着他,默了几秒,轻嗤:
“你有妻子?她在哪?”
来这里两天,影子都没见一个。
把他当三岁孩子?
白云天从来清澈淡然的双眸,覆上了淡淡的哀伤:
“她已经去世多年了。”
去世了?
战懿望着他的视线,有点半信半疑。
白云天说:“你跟我来。”
战懿莫名的放下笔,与他一同走出了竹林,来到后山岭上。
还未靠近,远远的他就看见了,山脚下,确实有一座墓。
白云天走到墓前,如每一天一样,精准无误的伸出手,温柔的抚了抚墓碑上的照片。
战懿望过去,照片上,是一个笑得灿烂的女孩子。
碑上刻的是:吾爱、林伊人之墓。
战懿拧了拧眉,转头望着他。
白云天拿起一边摆放着的酒,在墓前倒了一杯,随即自己喝了一口。
清澈的眸望着墓碑的方向,满目柔情:
“她是全天下最善良的女人。
在我一无所有,最艰苦的时候,跟在我的身边,不离不弃,鼓舞我,支持我。
哪怕我一无所有,也要嫁给我。”
他说着说着,没来由的顿了下,神色多了几分悲伤和遗憾:
“可我为了想要给她更好的生活,屡次拒绝她的爱意,拼了命的学习,研究,沉迷书法,一心想要声名鹊起。
原本我计划得很好,只要我研发成功,一定给她一个全世界最盛大的婚礼,以后绝不让她再受委屈。
可五年前的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她为了救我,死在废墟乱石之中,我也因此失明……”
白云天又灌了一口酒,滚烫的烈酒入喉,灼伤了他的心。
他神色黯淡的抬眸看向远方,“我虽然的确成功了,得到了我想要的,可她却不在了。
自那之后,我的世界只有无尽的孤单和凄凉。
她因我而死,我这辈子不会再有儿女之情。”
白云天低头抚了抚腰间林伊人为他亲手打造的玉笛,仿佛是抚摸她的脸般,柔情直达眼角,说道:
“一支玉笛,一份相思,一生一世。”
战懿刚开始本不相信,可听完他的话,想到他每次见俏儿的眼神,确实清澈单纯,毫无别的复杂情绪。
看来,是他误会他了。
战懿拿起一边的酒打开,与他相撞:“抱歉。”
白云天说:“战懿,我希望你好好对俏儿。世事无常,一定要珍惜眼前人。”
战懿‘嗯’了一声,对他的戒备,已然缓缓放下。
但想到江俏,深邃的眸却覆上了一抹复杂的情绪。
白云天沉浸在过去,与他说起了当年的往事。
战懿则是站在旁边拿着酒,时不时与他相撞,静静的听着他说。
过了许久,两人才回到竹林里。
江俏在凉亭里练习书法,战九挺好奇怎么个引蝴蝶,就站在旁边看。
她进步很快,当下,挥笔之间,已经有十几只蝴蝶在纸上翩翩起舞。
战九感叹:“太厉害了,你怎么学习得怎么快?教教我。”
江俏勾了勾红唇,道:“让师哥教,我才学到四五分。”
正说着,竹林的大门打开,两人听到动静望过去。
只见战懿脸色温和的白云天一起走了进来。
江俏拧了拧眉,望着战懿的脸色,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奇怪!
战九也狐疑的盯着那边,难道,他哥和白云天打了一架?
输了,乖乖当人小弟了?!
不不不,不可能!
两人正疑惑着,战懿与白云天一起走了过来。
江俏刚想和战懿说话,白云天却问道:
“俏儿,练得怎么样了?”
“只引来十几只。”江俏回答。
“进步很快。”白云天欣慰道:“继续努力。”
“嗯。”
江俏抬眸望向战懿:“你中午没吃饭,想吃什么?”
“不饿。”战懿说:“跟着师哥好好学习。”
“嗯?”江俏拧起了眉。
他说的这是反话?
战懿却转头拿过一边的酒,打开,递到白云天的手里,“你应该需要。”
“谢了。”白云天温和接过。
江俏愕然的望着眼前的一幕。
战九的嘴巴更是张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他哥这是被鬼附身了?
怎么装得越来越真了!
江俏抿了抿唇,说道:“战懿,你生气了可以直说,不要憋坏自己的身体。”
更不要像现在这样,做一些让人害怕的事。
战懿神色温和,看不出一点怒气,平静道:
“真没事,你们继续。”
说完,他转身离开。
江俏和战九疑惑的对视了一眼。
战九说:“我哥一定被气疯了。或者是……”
他望向白云天:“师哥,你们这里,荒无人烟的,又在山脚下,会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严重怀疑他哥被鬼上身了!
白云天却只是温和的笑了笑,“没有,他本来就这么随和。”
战九:……
江俏:……
随和?
这个词和战懿八竿子都打不着!
战懿刚走出凉亭,白一菲背着竹篮从大厅出来,看到战懿,眸色发亮,跑到他跟前:
“战哥哥,你回来啦?”
战懿面色清冷似雪,没作回应。
白一菲却自顾自的说:
“我要上山替哥哥采草药,你陪我好不好?”
“没空。”
战懿冷若冰霜,正想离开,却又突然想到到什么,眸色暗了暗,问道:
“是给白云天采的?”
“对的。师哥的眼睛经常会不舒服,每三天就要敷一次。”
战懿抿了抿唇,既然是替师哥采药,去也无妨,况且……
“行。”
“太好了,这样我就不会害怕了。”
白一菲的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本能的伸手去挽战懿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