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卫生间哪里有人,不管是眼前还是镜子里,都没了那人的踪影。
徐小梨突然像是懂了什么,猛地把手中的扫把扔出去老远,果然,那人再次出现在了镜子里,但眼前,只有一把倒在地上的扫把。
靠着门深吸一口气,徐小梨从刚才的惊吓中稍微冷静了一些,她知道自己触发了还愿任务,眼前的这位就是需要她送回冥界的鬼魂。
捋清思路的徐小梨紧紧地握了握拳,为了不让自己的声音过于颤抖,她慢慢地说:“想必你是知道我的,我劝你不要做无谓的反抗。”
“为什么,为什么没人信我?我要怎样才肯信我?我已经按你们说的做了,为什么还不信我?”镜子里那位像复读机一样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当徐小梨听到第九遍时,打断她,说:“我说,你到底要人信你什么?你说出来,我才知道该不该信不信你啊。”
“我怎么没说!我怎么没说!可是没有人信我!没有人!”
倒在地上的扫把突然立了起来,那位也从镜子里消失,出现在了徐小梨的面前,站在距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冲她喊叫着。
“你别激动,来,跟我做,吸,呼,吸,呼……”徐小梨这哪里是在劝对方冷静,明明是在让自己别太害怕。
“我是来帮你的,告诉我,你是谁,你生前都经历了什么。”被自己的呼吸大法成功平复了心神,徐小梨镇定地说。
许是相信了徐小梨,也可能是怕徐小梨将自己灰飞烟灭,那位开口说:“我叫张阿彩,嫁人不到一年,我男人就病了,很多大夫都看不好,婆家说是我不祥害了我男人,家里已经没钱给我男人看病了,让我想办法赚钱。”
“原来是被婆家欺负的小媳妇啊,凭什么你丈夫病了怪你呀,这思想,后来呢?”徐小梨有些生气。
“后来有个大户人家在镇子上选丫鬟婆子,为了给我男人治病,我就去了,选上我后,管家说可以签生契或死契,死契会先给一笔银子,以后每月工钱也比生契多一些,但我的性命从此就不再是我的了。”
“没等我想好签哪个,婆婆就攥着我的手在死契上按了手印。”张阿彩的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情绪,好像在讲别人的事。
“凭什么你婆婆要做主你的生死呀,她儿子病了怎么不把她自己卖了换钱!”徐小梨气愤地说。
张阿彩不理会徐小梨的愤怒,继续说:“从此,每个月婆家都会在发月钱的时候,过来把我的工钱拿走,不过我也不怨,我出来做工为的就是赚钱给我男人治病,而且主家对我们这些下人很好,吃穿甚至比我在婆家时还好。”
看着眼前的张阿彩这逆来顺受的态度,徐小梨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心中猜想着那个年代的女人是不是都这样,她们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不过不管别人如何,徐小梨面前的这个张阿彩应该是自愿的。
“我在主家做了一年的工,主家看我做事尽心,不偷奸耍滑,赏了我几天假,让我回家看望家人,我用平时收到的赏钱买了礼物,欢喜地回了婆家。”
被人卖了还欢喜地回去给人家送礼,这张阿彩啊!徐小梨忍不住询问:“你真是善良,那你的婆家呢?有没有好好感谢你?”
徐小梨的话刚说出口就觉得自己太蠢,如果是好结局,这张阿彩怎么会执念深深地在人间徘徊。
张阿彩依旧没理会徐小梨的话,继续平静地叙述着她的故事。
“我以为带着礼物和攒下的赏钱回到家,他们会很开心,可他们只是对我拿回去的东西露出了笑脸,当面对我时,一个个脸色又阴沉了下来。可我顾不得计较这些,我只想知道我男人的身体怎么样了,就进了里屋。”
“没想到,我男人的病更重了,我离开时他还能扶着墙走一走,如今却卧床不起了。我心疼地握着我男人的手蹲在床边哭,这时婆婆进来将我的手从我男人手上打掉,小姑子揪着我的衣服,把我拽倒在地,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们。”
“啊?她们疯了吧?要干什么?”徐小梨惊呼。
“我婆婆说:谁知道你干不干净,别碰我儿子!我小姑子也说:就是,带这么多东西回来,这钱怕是用身子换的吧,你别碰我哥。我听到这话忙跪在婆婆面前,说自己在主家如何做工,如何恪守妇道,没做过任何对不起我男人和婆家的事,让她们放心。”
“她们这也太过分了!之前的钱她们怎么不嫌啊?我都怀疑你丈夫身子越来越差,是他们根本没给他买药!”徐小梨气得直跺脚。
她不仅气张阿彩婆家太过分,还气张阿彩的软弱,可想到张阿彩所处的那个年代,也只能叹息,不忍对她再过多责怪了。
“我苦苦哀求婆家人,求他们相信我,可不管我怎么说,他们就是不信,这时回家做客的大姑姐说她有个法子,能证明我说的是真是假。
“我当时就给大姑姐磕了三个响头,求她帮我证明清白。”
“她和你关系怎么样?是真为你说话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徐小梨对张阿彩婆家人一丝好印象都没有,所以对这个大姑姐也心存怀疑。
“大姑姐说她婆家的镇子有个习俗,想要验证一个人说没说谎,就烧一锅滚烫的油,让这人将双手放到油里,如果这个人没有说谎,神灵就会保佑他,让他毫发无伤,反之这个人就一定说谎了。”
听到这话,徐小梨惊地张大了嘴巴,这!此时此刻她真的好想爆粗口!
“听到大姑姐的话,我吓坏了,双手放到热油里怎么会毫发无伤?如果真的有神灵,我日日都在祈祷,为何我男人的病却更加严重了?神灵真的会为我证明吗?”
“婆婆看出了我的胆怯,认定我做了对不起我男人和婆家的事,叫小叔子立刻支起油锅验证我的清白。就这样,我被大姑姐和小姑子拉扯着到了油锅面前,那时,我害怕极了。”
“别你了,我听着都害怕极了,这一家子简直不是人啊,你跑啊!踹翻油锅撒腿就跑!”徐小梨着急道。
“他们抓着我的胳膊,将我的双手按在油锅里,当我的手接触到热油时,我祈求神灵保佑,我没有说谎!为什么神灵不保佑我?!我的手被热油烫的我痛不欲生,我哭喊着求饶。”
听到这里,徐小梨紧张地握紧拳头,眼里含泪地看着张阿彩,心中祈祷这个可怜的女人能够逃过这一劫。
“可是他们不肯放开我,直到我说我签的是死契,如果我出了事他们不仅以后没有钱拿,还要赔给主家一大笔银子,才放开了我。”
徐小梨的情绪已经从之前的愤怒转为悲伤,泪流满面的她想伸手去握张阿彩的双手。
看到徐小梨的动作,张阿彩将长长的衣袖挽起,露出一双被热油炸过满是伤疤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