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豫，是因为这位客户要交易的东西。对于有钱人来说，这就是一件唾手可得的东西，但对于这位客户来说却是价值连城。
我完全可以昧着良心接下这单交易，然后赚它个十缕功德。也合该我赚这笔功德，因为攒功德这本来就是我开店的目的。
但是我真的做不到啊！
看着电脑上的地址，牢牢记下之后我移动鼠标关掉网页。
“少主，您这样是在违反规则啊！”
“我不接也有错吗？”我眉毛一挑，点了根烟:“还是说，我这个掌柜的，连拒绝的权力都没有了？”
“别生气嘛，您当然有这个权利。可是您这样感情用事，何时才能攒够百万功德啊？”
“人要是没了感情，还是人吗？”我反问一句，然后站了起来，叼着烟往外走:
“我不是佛，也不是仙，更不是神。我只是万丈红尘中一个俗人，与芸芸众生皆一样。所以我做不到无情无义！”
初入社会太多情，历经沧桑变无情。
这就是人心，我不敢说自己的经历胜过所有人，但我敢说，绝对没人比我更加能够看透人心。
可又怎样？
经历再多事情，看过再多悲欢离合，我依然没能走出这个圈，也是我不愿意走出。
因为啊，我本来就没有几个朋友了，要是真变成无情人，岂不更寡凉？
人还是保留一点烟火味的好！
关好店门，我开车离开。先到商场买了件妇女款的碎花长裙，然后又买了女孩子穿的衣服鞋子，又买了些零食。
三千块钱，我取了一万，把剩下的七千块钱放在衣服袋的最下面。
一万块钱对现在的我来说并不多，但对于某些人来说，这笔钱就是天文数字。
我爱钱，但并不代表我就是个守财奴。
如果认为值得，花一百万我都不会心疼。就像捐给扬子江夫妻开办的阳光孤儿院，五十万块钱出去，我虽然心疼，但更多的是快乐。
开着车子来到晋安区，我把战龙车停在一间酒店的停车场，然后提着大大小小几个袋子，再保安古怪的眼神中走出停车场，拐进边上一条小巷子。
路两边的墙长满苔藓，坑坑洼洼的水泥路有些积水，行走在上面，脚底的布鞋都被浸湿了。
我并不在意，走到小巷深处，看着眼前破旧的小区，我跟门卫大叔询问了下:“施主，请问柳青家住第几栋？”
“那个傻娃子？”或许看我是和尚，四川来的保安大叔也没有多想，指了指第二栋:“小师父，那里。”
“多谢施主...”
我走到二栋，却在楼梯口看到柳青。
她目光呆滞，嘴角流口水，痴痴傻傻的憨态却无法掩盖美丽的容颜。
当我看到她手里握着的一张接引名片，我笑了，心中更是感慨万千。
或许在别人眼中，这就是一个痴傻的人。
但我却看到，在这痴傻的外表下，她有着一颗纯真的孝心。
傻了九成，留下的一成醒虽然没有给她劳动力，但却让她能够分辨好坏，至少她知道妈妈的辛苦，所以才会在捡到接引名片的时候，因为心中所想激活了名片。
想到这，我问当当:“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暂时让柳青恢复明智？”
可惜我失去真元了，要不然使用九品佛莲这道术，不仅可以让柳青暂时恢复明智，甚至定住她的魂，治好她的痴傻也不是没可能。
“少主是想要帮她？”当当无奈一叹:“你这是何必呢，又是损失功德又是花钱，图的是什么？”
“帮人一定非要有所图谋吗？”我反问一句:“跟我这么久，你还不了解我啊！”
“就是因为太了解，所以当当才劝您不要太多情。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人心会越来越冷漠吗？70年代80年代，有很多很多乐意助人的好人，但是因为帮人之后不仅没换来感激，反而遭到误解...”
“打从那以后，随着社会的进步，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骗子越来越多。渐渐地，人心就变冷了。您应该明白这其中的原因吧？”
当当说的没错，人最开始都很善良，人的心最开始也都是火热的，可为什么却会慢慢变冷漠，甚至变坏？
因为有些时候做好事，不仅没能收获鼓励和感激，反而换来的是讹诈。
类似这样的事情，在近代出现的案例太多了。加上新闻的传播，更是导致越来越多的人深受影响，因为没有人愿意在付出之后换来的却是误会。
很残酷。
但是啊，我的心还很热。
“直接说，你有没有办法吧。”有些事情不要太较真，看透是一回事，但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从不把自己标榜的太过高尚，也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但既然这事让我碰上了，如果不管不闻，我会寝食难安。
我这一生风雨兼程，明白很多，看透很多，也做过很多。
我做事向来顺心意，不求财也不求权，但求问心无愧。
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心，别人怎么看与我何干？
“五百功德，可以让柳青清醒一个小时。”
“贵了。”我皱眉。
“您可以选择不要。”
“算了。”我摇摇头压下怒意:“开始吧！”
额角福德宫微微一凉，损失五百功德的同时，我发现眼前坐在楼梯的柳青双眼渐渐变得有神起来，她魂宫飘摇的魂也越来越稳定，脸上的呆滞渐渐消失。
等她彻底恢复，我笑道:“您好，柳青施主。”
“我...”柳青楞了楞，有些没能反应过来:“我这是不傻了？”
听到这话，我莫名一阵心酸:“暂时的。”
这话很残酷，可我不得不说。
果然柳青听完低下头颅，半会她又抬头，脸上尽是洒脱:“是法师您让我恢复好的吗？”
“我只是激活柳施主您的魂力，所以目前是您的灵魂再跟我对话，一个小时之后您将会回归原状。”这是当当告诉我的。
如果不是魂，以柳青这辈子的状态，从未上过学的她，又怎能跟我对话？
“这样啊？”柳青恍惚片刻，又笑道:“没想到这辈子竟成这样了，不过也就这样了，谁让我上辈子错事做太多。只是苦了我这一世的母亲了！”
她的前世犯过什么，我观不到，但是她的面相告诉我，她这辈子该还的已经还的差不多了。
我宽慰几句，把手中的东西给她:“您有一个小时，可以跟今生的母亲交谈，这是我送您的礼物。”
柳青没有立马伸手接，犹豫几秒才接过我手里的东西，然后站起来，朝我展颜一笑:“法师，您是个好人，这份情我记下了。”
十八岁的她，如花似阳般娇艳，笑起来纯真美丽，一双扑闪扑闪的眼睛，仿若天上星辰。
我楞了几秒，回过神后，捻动佛珠一笑:“情不情的无所谓，您心踏实就好。”
“是啊，我痴痴傻傻活了十八年，眼睁睁看着母亲受苦，却没能帮她分毫，这心始终如刀割。”柳青眼眶有些红:
“您或许不知道，我从没感受过母爱，上辈子就是个孤儿的我，只看到人世间的无情，却从未看到真情。所以...”
她忽然摇头:“算了，不说过去了。免得破坏法师对我的印象！”
“一世罪，一世还。”我笑道。
“嗯，所以我今生就是来偿还的，做牛做马都可以，奈何阎王偏让我为人，却又不给我赎罪的能力。”
柳青苦笑:“见母亲为我劳苦，从不舍得买衣服。有次路过一间衣店，隔着玻璃踌躇许久，眼睛一直盯着一件裙子，那时我很想开口让她买下，奈何口不能言！”
这天底下最是疼人的非父母，当然也有一些不负责任的爸妈。
但是好的多过坏的，毕竟都是心头肉，没有爸妈愿意让自己孩子受苦，哪个不是捧在手心里疼着。
我爸妈对我也是，纵使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可他们视我如己出，只有爱，没有虐待。
“您还有五十分钟。”我笑着提醒她。
“啊！”柳青面露焦急:“法师，我先失陪了，多谢您的礼物。”
她提着东西跑着上楼，我目送她消失在楼道的背影，然后默默转身离开。
回到车上，我本想让当当调出柳青母女的画面，但想了想还是压下这个念头。
见过太多伤心事，能避免还是避免吧，毕竟有些时候听别人的故事太多，也是一种负担！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就在我回到店里，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