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自己一路走到新家附近时,远远便就看到自家屋顶烟筒里的炊烟笔直向上,腾腾而起。
于是连忙加紧脚步走到自家后门口,才抬手敲了几下,便听到屋里传来温实的应答声。
随着门被从里面推开,来开门的果然是温实。
两兄弟隔着门槛,彼此对视,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足足沉默了有一分钟后,温实侧了侧身子,收回维持后门的手,将温良让进了屋子。
“良子回来了?”
东屋传来老爸的招呼声中,似乎尾随着被刻意压制下去的轻咳声。
然而沉浸在回家的喜悦里的温良,只顾着扔下自己的东西,便跑去厨房找正在做饭的老妈,全然没有发觉老爸的异常和身后眉头紧蹙的温实,遍布全脸的忧愁。
“老妈,你做什么好吃的呢?”
温良刚到门口,便大声朝着灶台前忙碌的身影喊道。
“你这臭小子,刚到家就惦记着吃。跟你爸打招呼了没有。”
温妈一脸详怒地挥了挥手里的锅铲,像极了一只张牙舞爪的狮子。
“我这不是更惦记您老人家嘛。老妈第一,老爸第二。这可是我们家的传统。”
看着形势不妙的温良,赶紧抛出杀手锏。
却没想到从前听到这句话都会哈哈大笑的温妈,今天却一反常态,只是无奈的说了句。
“你这孩子。”便没了下文。
温良有些奇怪的看过去,却没来得及捕捉到被腾腾蒸气遮挡前,温妈脸上一闪而过的黯然。
等白色的水蒸气散去后,温妈也恢复了一脸笑容。
锅里蒸的花椒肉,更是第一时间用香气吊走了温良的视线。
“居然有花椒肉和血豆腐。哦也。”
温良说着便要下手帮忙端出来,却不想一心急,直接空手而下,碰到瓷碗的一瞬间,便被烫的哇哇大叫。
嘴里对着空气吹着,双手已经不断揪着耳垂。
“你说你猴急个什么劲,上学把人都上傻了。”
温妈端过一盆凉水,把温良双手按进去后,不无责怪地说道。
自知理亏的温良,只能尴尬的陪笑,碰到碗口的手指已然一片通红。
似乎是听到了温良的鬼叫声,温实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某个馋鬼被碗烫到手罢了。”
温妈说着,还不断用眼神暗示着温实。
本来准备迎接来自温实一波嘲笑的温良,等了一会却没有听到温实的声音,疑惑的抬眼看去,只来得及看到温实壮实的后背和稳稳端着花椒肉的一双赤手。
温良微微有些发愣的时候,头上便遭到了来自亲妈的巴掌。
“楞什么神呢,还不拿碗准备开饭。”
这边温良把碗筷刚放桌上,温实便又赤手端着另一大碗血豆腐十分随意的放在了桌子中间,搞得温良盯着他的手看了又看。
“你不觉得烫吗?”
最后实在憋不住的温良,还是选择对着温实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你以为我是你这种小鬼吗?一点热度都忍受不了。”
叫嚣的话语配上温实的鼻孔,瞬间让温良失去了说下去的兴趣,只好坐在一旁的板凳上生起闷气来。
不一会,全部的饭菜都端上摆好后,温爸温妈也一起进来在温实的对面主位坐了下来。
温良习惯性的跑去柜子里,拿出白酒要给自家老爸倒上,杯子口却被老妈用手捂住了。
满眼疑惑的看向老妈,刚要开口询问,就发现老妈挡着杯子的手老爸轻轻拿开了。
“今天高兴,少喝点没事。”
温良没有多想,举起瓶子便咕嘟咕嘟的倒了多半杯白酒过去。
却不想一旁默不作声的温实,突然站起来夺过酒杯仰头就灌了一大口下去。当杯子被满脸涨的通红的温实放回原位时,里面的酒水已经所剩不到一半。
“你发什么神经啊。”
温良看着十分异常的温实,忍不住嚷嚷了一句。
换来的却是温实不冷不热的一句。
“吃饭。”
桌上的氛围瞬间有点低下,温妈连忙接过话茬,圆起了场子。
“来来来,今天都是好吃的,多吃点都。”
一顿不停地往哥俩碗里夹菜的操作下来,被冰冻的空气终于开始回暖,美味的食物总是拥有治愈人心的魔力。
饭吃到一半,一家人又恢复了其乐融融的状态,偶尔的交谈,也能带动一片欢声笑语。
身后打开的电视机里,离家出走的男主角,还在任性的跟家里争取自由,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年迈的父亲,正躺在医院,睡梦里喊着他的乳名,全然是一副慈爱和不舍的样子。
那些被刻意隐藏的真相,往往都是通过爱的名义来遮挡,最后却往往会造成更为巨大的伤。
早知这样,早知那样,又怎么样呢?
一切都不过是为了给遗憾找到借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