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溺水的恐惧感再次袭来，黑暗里的温良不由的浑身颤抖起来。
“温良，你怎么了？”
第一时间察觉到怀里人的异样，程明立马起身便要去开灯，却被对方一把拉住了。
“我没事，就是想到小时候了。”
“我一直没问过你，你当时不害怕吗？”
“什么不害怕吗？”
程明一时间并没有理解到温良问话的含义，只好本能的反问了一下。
“小时候那次我溺水，你第一时间就跑过去救了我，你那会不害怕吗？”
温良问完，立马翻身过来与程明面对面，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眼睛即使再黑夜里，依旧能让人感觉出莫名的晶亮。
房间里经过短暂的安静，程明好像也已经掉入了那段共同的记忆漩涡里。
而急于得到回答的温良，只得伸出手指戳了戳还兀自沉默的程明。
酥痒的感觉蔓延到神经，咯咯的笑声自程明口中传出，平静被打破，话题却被开口的人带偏了。
“小时候的你可真瘦小，还黑乎乎的，只是眼睛骨碌碌的，特别可爱。没想到小煤球长大以后居然是这样的俊俏。”
咯吱窝处的袭击和略带埋怨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还没回答问题呢，快说。”
“好了好了，我想想。”
程明口中求饶，手却麻利地按住了温良作怪的双手。沉吟了片刻认真的继续说道。
“其实当时根本没有时间想太多，原本那时候我是想找你一起玩水鸟的，谁想到我刚靠近还来不及跟你打招呼就看到你追着它跑到河里去了，我那会也会游泳了，所以也没觉得怎样，便跟着你往前走。”
“谁知道还没到多深的地方，却看到你突然沉到了水下，小胳膊扑腾了那么两下就看不见了。我当时只想着快把你弄上来，便跑过去了。”
“直到后来我把你拽上岸，我表格跑过来骂我，我才后知后觉，吓得有些腿抖。”
察觉到怀里的人再次抬起头注视在自己脸色的目光，程明立刻环保住了他，并抢在他发问之前，先一步说了起来。
“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还会选择去救你。这是属于你和我最初的牵绊和缘分的开始。即使当年我跟你一起溺水而死，我相信我们也一定会一起轮回，还是会做兄弟或者恋人。”
感受到程明言语间的真诚和藏不住的情感，温良感动的一塌糊涂，半句话都说出来，只能把头深深迈进了对方的胸膛里，忍不住地抽泣起来。
温热的液体流淌过脸颊低落在棉质单薄的睡衣上，氤氲了一大片。
湿漉漉的触感传来，尽管贴身的粘腻感并不舒适，然而程明却没有任何需要阻止的举动。
这是属于温良与温实曾经的心结，也是属于自己与温良最初的相遇。
复杂的情感埋在心中越久，温良就越需要彻底的哭一场。
他相信，这次之后，在回忆起这段往事，温良便不会再有太多的波澜。而他与温实之间，也不会再有任何隔阂。
怀里的耸动还没有停止的迹象，程明的思绪却跟着氛围再次回到了过去。
还是同一天，他拉着已经吓傻的温良往岸上走时，自己的表哥第一时间跑过来把他和温良拉上了岸，并且满脸惊慌的批评了自己一顿。
坐在岸上，随着水分蒸发带来的寒意，让他下意识浑身发抖了几下。
那时候他已经明白死亡的意义了，所以当表哥喊出那一句“再往前一点，你们两个都会被淹死”时，程明终于后知后觉的怕了。
可他毕竟没有在水下真正体会到窒息，所以也并没有那么深刻的感受到温良内心的恐惧，以及他在那一个瞬间产生的对自己莫名的依恋感。
程明只记得，后来很多人都围过来了，看热闹的、说瞎话的、关心的，杂七杂八的大大小小的孩子们，把这件事情吵的沸沸扬扬。
直到半小时后，温实才拨开人群满脸悔恨和恐慌地抱住依旧呆愣愣的温良往家跑去，错身而过的时候，程明看见他哭的跟个大花猫一眼。
后来听说温实被他的父母狠狠打了一整个晚上，乡里邻居都去劝说过，自己的父母也却了，回来都是一副摇头晃脑地无奈样子。
那一天，程明全心都是温良呆滞的样子。
他很想问一问从温家回来的程爸程妈，他怎么样了？
可是，到最后熄灯，他都没有开的了口。
那一晚的梦里，全是不见边际的水，忽而温和忽而汹涌，忽而冰凉忽而炙热。
那个梦里，他和他，面对面相拥着，宛如双生之子，在最初的母胎里孕育。
……
“小跟屁虫。”
头顶温柔的调侃声和熟悉的触感使得刚刚平复下心情的温良，面上再次一阵潮红，眼睛却眨呀眨，疑惑的往上看去，却只能看到一个轮廓清晰的下巴。
“什么小跟屁虫啊？”
不明所以的问话声，终于还是被温良说了出来。
“还不承认，那天过后我们去上学，你就开始天天跟着我了，开始也不跟我说话，还是我后来逗了你好久，你才开始理我的。”
“……”
温良自己似乎也被记忆里的自己蠢到了，全然找不到辩解的话来，只能一时语塞。
却不想程明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你老实交代，是不是那时候，你就有了以身相许的想法了？”
“去你的。”
一记轻拳击出，脸颊热到快冒火的温良埋怨着翻身回去，对着月白的窗户释放着自己的羞怒。
接连两个大白眼翻过去时，腰间再次传来一股温柔的力道，带着他的身体往后靠了靠，接着便贴上了一个炙热的胸膛。
“我可是那时候就喜欢上了你呢。”
动人心弦的情话，带着夜的叹息声响在耳边却又飘了很远，似乎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在呢喃着那份真挚的爱意，它飘乎乎却沉甸甸的钻进了温良的心底。
脖颈处，有灼热的气息喷洒，紧随而来的便是浓烈的吻。
夜已深沉，房间里，却是一对不睡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