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上车来车往,温良并没有出声呼唤,而是朝着温实的方向走了过去。
然而随着距离的缩小,不断靠近的温良,此时才注意到,整个头深埋在膝盖中间的温实,面向自己一侧的肩膀,居然小幅度的在抖动。
“他这是、在哭吗?”
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并没有看错,温良连忙揉了揉眼睛再次朝着温实看去,然而事实依旧没有任何改变,只是温良的心,却一沉再沉。
要知道温实平时是绝对不会掉眼泪的人,温良记得之前有一次,他训练发生意外,脚脖子青肿的跟小腿一般粗了,只是在学校医务室简单涂抹了点药水后,愣是谁也没通知,自己咬牙一瘸一拐走回了家。
所有看见他的脚伤都不禁吸一口凉气,他自己硬是挺着没掉过一滴眼泪,最多不过是疼的过分了,皱几下眉头而已。
而且平时最在乎面子的温实,此刻却自己躲在这种地方哭了起来,更是异常到了极端。
短短的十几米,温良却觉得无比的漫长。
一路走来,有太多可怕的念头要钻出脑海,都被温良强压而下。
“现在还不是多想的时候。”
咬了咬舌尖,强制自己在混乱的思维里清醒过来。温良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温实的肩膀,谁知道,温实突然像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一般,迅速站了起来,双手飞快在脸上抹了几把后,转头看向温良。
“你怎么这么快?”
看到来人是温良后,温实有眼里有一瞬间的踏实,然而红彤彤的眼角和血丝,却让温良的心骤然响起了警报。
“到底怎么回事?老爸不是一直挺健康的吗?为什么会突然晕倒?现在怎么样了?医生诊断出什么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带着温良内心的脆弱,轰炸向正在调整情绪的温实。
然而温实只是定定地看了一眼浑身焦躁的温良,平静的说了句“还是边走边说吧”,便转头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本以为是去坐公交的温良,跟在温实后面走到马路对面后,却发现他直接就在路边停下了脚步。
“我们打车去。”
面对温良疑惑的眼神,温实依旧平静地解释道。
温良木木地看着他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后,径直钻到了后座坐下。
谁知道刚坐稳,门外的温实并没有选择副驾驶的位置,反而踢了踢他的脚,示意他往里挪,腾出个位置。
“师傅,人民医院,请开快点。”
钻进后座跟温良并排坐好后,温良对着司机交代好地址,便没有再说话。
温良几次想开口询问的话,都在温实隐忍的表情给打碎。他了解他,他不是不想说,只是在阻止着语言,要如何说。
大概是意识到温良起伏不定的心态,温实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只见他偏过头去望着窗外看了一会,幽幽的声音便传来过来。
“咱爸其实一直都在生病。”
“多久了?”
握紧的拳头因为指甲的深嵌而生疼,然而温良感觉到更多的是自己内心的疼痛。虽然一路上也有如此猜想过,然而当事实明晃晃摆在眼前时,温良对于自己的后知后觉还是无法接受。
“自打上次出院就一直没好过,一直都在反复治疗中,每天都要靠大量的药物要支撑。”
“为什么我没看到过任何药瓶?”
许是温良的问话过于咬牙切齿,温实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深深低着头,表情莫名的温良,继续说道。
“是老妈藏起来的,每次你快放假的前一天,她都要对家里进行大整理,为的就是不让你发现这一切。”
“你们都知道,为什么偏偏要瞒着我?”
充满怒火的质问声,并不算大,却异常尖锐。
那些记忆里被自己忽略的或者说是看到去没在意的那些细微末节,此刻都一一跳动在眼前。老爸是是不是压抑的咳嗦、老妈强颜欢笑的解释、温实退学后长期绷着的木头脸。
原来所有人都在为了这个家在付出和隐忍着痛苦,却偏偏只有自己一个人,无忧无虑、没心没肺地,在其他三人合力营造出的幸福氛围下无知而无耻地生活着。
深深陷入自责旋涡的温良,在混乱的情绪里突然就失去了理智,举起的双手不断的揪扯着自己的头发,拍打着头顶,激烈地像是要驱赶着什么。
“温良,你冷静一点,不要瞎想,听我说。”
一把攥住温良的双手,禁锢在身前,温实伸出健壮的手臂揽住自己失控的弟弟,不断的安抚着。
“温良,听说我,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