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可口的菜肴被一一呈上摆放好后,率先落座的三个男人都很默契的看像刚掀门帘进屋来的全家唯一的女士。
丈夫的妻子,孩子的老妈。
此刻她正在略显笨拙地背着手解围裙的结。
温良第一时间站起来,帮忙换下围裙后。
一家人终于全部就位。
早就斟满美酒或饮料的杯子被举起。
“登登”
清脆的碰杯声,接二连三响起,各自缩回去的手,却都没有喝。
丈夫看向妻子,孩子看向母亲,作为之前神秘发言人,这时候终于到了揭开谜题的时候。
环顾了一下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男人,温良的老妈颇为感慨的叹了一口气,再一次举起了自己的酒杯。
“我知道,这次爸爸的突然病倒,让咱们全家的生活都有了改变。但是我更欣慰的是,我的两个儿子,你们在这件事情上成熟懂事的表现,你们长大了,我很高兴。”
或许是说到这里,老妈略有些感伤,停顿了一下,擦拭了一下眼角又继续说道。
“借着这次爸爸出院,我们临时决定,明天就提前搬进新家,换个风水,扫扫晦气。”
说完,老妈豪迈的一举酒杯,然后一口喝光了所有的啤酒。
欢呼声瞬间爆发出来,属于少年独特的表达方式,温实和温良两个人,早就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一顿饭吃的比任何时候都有滋有味。
大概就是因为,对明天充满了期盼,所以才会觉得连今天的日子都充满了香甜。
多年以后温良都不曾忘记这一天宣布消息时,老妈意气风发的样子,这个坚强的女人,在大病初愈的丈夫和懵懂少年的儿子面前,对命运发起了挑战。
……
一大清早,简单的吃过早饭后,全家开始总动员,动手打包起这个临时住所里要带走的一切。
温良和温实接到的任务就是负责他们共同住的屋子和自己的所属品打包。
自认为没有多少东西需要收拾的温良,翻箱倒柜整理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东西居然比想象中多出了许多。
除了衣物和图书,杂七杂八的小东西,居然也有整整一大纸箱。
随手翻弄了几个,居然全都带有独特的记忆。
小时候去爷爷家,在爷爷神秘的柜子里偷拿的子弹壳、一堆温实玩剩下自己又从小伙伴那边赢来的许多卡通贴、第一次和爸爸妈妈去姥姥家,路上发烧爸爸给买的玩具风车、第一次上幼儿园小学的温实送给自己的蜡笔……
每一个小物件似乎都带着一段小小的经历,记录了那些生活里不易被发现的点滴。
“快点动起来,发什么呆。”
伸出破坏氛围的温实,语气恶劣的催促道。
温良无语望天,亏他刚才还在感怀温实之前的小恩小惠。
当两人快要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外面突然热闹了起来。
温良透过窗户朝外面看去,就看到平时很少见到的二叔、老叔都过来了,看样子应该是来帮忙搬家的。
毕竟有些家具,还是需要成年男人来搬运。
“这么早就过来了,这里还要收拾一会,破破烂烂的东西还不少,收拾起来比预计费事多了。”
听声音是老爸在和自己的二个弟弟打招呼。
“早点过来,先把大件抬车上拉过去摆好,其他小物件就好说了,回头让他们几个妯娌一起帮忙收拾干净就省事了。”
平时就最稳妥的二叔,十分有条理的安排好了程序。
老叔一向是只听指挥,别人说什么就干什么的主。
这边老妈还在纠结扔还是装,那边箱子柜子缝纫机电视机等都已经被三个中年男人,陆续运到了借来的卡车上。
车子发动起来的时候,温良远远听见外面有人在喊自己,于是连忙跑出去。
“良子,你跟着你两个叔叔一起去,他们把东西摆好后还要回来继续拉,你就留在新家看着点,不用回来了。”
多愁善感的温良,本来早就盼着新家,到真的要离开的这一刻,又突然对住了许久的地方产生了不舍和眷恋的情绪。
满眼留恋的看着破旧的房屋,温良一动也没动。
“快上车来,二小子,一会给你放挂鞭。”
二叔伸出车窗的手里,托着一大盘红艳艳的大地红,瞬间就吸引了温良所有的注意力。
坐在后排,车门一关,温良在心里默默地对着,缓缓倒退的房屋进行了道别。
车子一路开到了新家大门口停了下来。
正在温良不明所以的时候,二叔挥手示意他下车。
“把这挂鞭点了,象征迎新除旧,欣欣向荣。”
一千响的大地红,被温良点燃后,便迫不及待的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热烈和急促,像极了此刻温良迫不及待入住新家的心情。
整个搬家的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天,直到天渐渐黑下来,所有的东西,才被妥善安置在了老妈眼里合适的地方。
宽敞的院子里,老爷们围着圆桌,在明亮的院灯照射下,休息喝茶抽烟;孩子们聚在温良自己的大屋子玩着扑克牌;妇女们则忙碌的操持着整个一大家子的晚饭;屋子里爷爷奶奶磕着瓜子在看电视。
全然一派和谐的景象。
“大嫂子,不是说好了咱们两家一起搬,你怎么突然提前了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外屋的声音传来,温良拿牌的手顿了顿,侧着耳朵听起来。
对于这个事精一样的老婶儿,温良大小就缺乏好感。每每她开始吊着嗓子拉长音,不是在奚落自己的老妈就是在暗讽二婶儿,偏自己老妈和二婶人实在到有点发傻,次次都听不出来一样。
“你也知道,你大哥突然住院,地里落下一大堆活。我跟两个孩子也是十分担心。这次出院,也是想着早点搬过来住,沾沾乔迁之喜。昨天晚上决定了,今天不就叫你们了。”
“这也难怪大嫂着急,换成谁也都想换换风水,冲冲晦气。”
二婶附和着说道。
“你们两倒是想的一致,把我们仍在那个老宅子里,倒也不想想我们家风水好不好。”
“老妹子,你要是觉得你们一家住那大院不好,早点操持搬家就好了啊。”
来自二婶的声音里面充满了浓浓的不解。
温良再听下去,外屋已经没有再继续交谈了。
“该你出牌了,想什么鬼东西呢。”
头被下家坐着的温实重重敲了一下,温良不禁感叹温实时而细心时而大条的神经来。
月亮挂在头顶时,温良家搬迁宴席才刚拉开帷幕。
席分男女两桌,一桌在外,一桌在内。
温良的两个叔叔、老爸和爷爷坐在屋外的圆桌,后来又叫去了作为温家长孙的温实。
剩下的女眷和未成年的孩子,则跟着奶奶一起在屋里的方桌。
互不干扰的两个圈子,在这个难得的夜晚,尽情的吃喝畅聊到了凌晨,才草率收场,甚至连桌子上的残羹剩饭都没来得及收拾,便各回各家去了。
温良是在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里醒来的,不知被谁拉开的窗帘,透进十足的日光,晃的温良好几秒才适应,看了看墙上的表,居然已经十点半了。
穿上长裤,踩着拖鞋,温良一进东屋就被两个陌生的男人震撼住了,一瞬间以为自己走错了家门。
好在老妈及时从院子里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堆长长细细的白线。
“看看这个够长吗?”
“够了。是要放在电视旁边吗?正好这里墙上留了通线口。”
其中一个陌生的男人比划着说道,看样子似乎是在安装什么东西。
满头雾水,却又充满好奇的温良,顾不得还没洗漱的邋遢样,留在东屋里看起了热闹。眼睛四处搜寻蛛丝马迹的时候,还真叫他给发现了炕头上一个未开封的纸盒包装。
“居然是电话?”
温良不可思议的看着包装盒上的彩色图片,连忙跑出去对着正在屋外看位置的老妈兴奋地问了起来。
“老妈!我们家要按电话机吗?”
“是,这次事情让我发现有电话的方便之处。所以就这搬家,把用到的都装上。”
温良老妈笑着解释道。
“号码呢?咱家是什么号码?可以自己选吗?”
一想到自己家也马上又电话了,温良的兴奋劲就高居不下,缠着自己的老妈叽叽喳喳的问了一大串问题。
“你高兴个什么劲,电话费可贵着呢,你可别指望跟同学瞎胡扯。”
似乎是有意打击温良的积极性,老妈一指弹按在了温良脑门上,略带警告的说了一句。
“切,我不打电话,我就接总行了吧。快告诉我号码。”
“就不告诉你。”
老妈似乎有意要捉弄温良,居然一扭头又朝屋子里走去。
气的温良在外面直跺脚。
熟悉的一串数字在心里蹦出来,伴随着一张干净帅气的脸庞。
程明,你等着,我一定问道号码,第一时间打给你。
似乎是给自己打了个气,温良默默的握了握拳头,再一次不折不挠的朝着老妈的方向追了过去,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架势。
至于为什么给别人打电话还要先问到自己家号码的这个问题,已经成年的温良尴尬的挠了挠头表示,不要在意这些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