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吊儿郎当的姜昭见到女儿此时的模样，也终于是忍不住默默掉起了眼泪。
余砚牵着姜眠的一只手，试图渡一些灵气到她的体内，但是姜眠的身体仿佛是被彻底封闭住了，一丁点儿的灵力也渡不进去。
随着梦妖在她的体内不断翻腾，姜眠的眼睛时而正常，时而变成恐怖的紫色，但好在她的意识始终没有被梦妖操控。
“咳咳咳，我应该是……做了一件好事。”
姜眠虚弱地闭上了眼睛，她觉得眼皮很重，很想睡觉。
“这样的好事不需要你来做，把梦妖封印在我的灵魂里面也好，你不可以这样做的，眠眠你看看娘亲啊！”
云秋织颤抖着手，想替女儿擦去眼角流出来的血泪，但是怎么擦也擦不完。
“只有我……只有我才能做到。”
姜眠很努力地望了望围在自己身边的人，娘亲、爹爹，还有大哥和二哥，逍遥伯伯以及干爹，他们好像都很悲伤。
只有余砚还在慌乱地给她输送着灵气，但是从他体内送出来的灵气都被姜眠的身体拒之门外了。
“不要浪费……我心疼。”
忍着巨大的疼痛，姜眠对着一旁的余砚扯了扯嘴角。但余砚并没有说话，依旧紧紧地牵着姜眠的手，把灵气当空气般地往外送。
“小砚！”
逍遥一把拉起了蹲在姜眠身边的余砚，若是再任由他这样浪费灵气，他迟早会因为灵力耗尽而出事的。
“师父，您救救她吧，典籍是您收集来的，一定会有法子的对不对？”
余砚被拉起来后，转身就朝着逍遥跪了下来，丝毫没了当年那清冷高贵的修界第一天才的模样。
“……古往今来，只有她用过这个法子，并且成功了。”
逍遥沉默了半晌才扶起余砚。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后续的事没人知晓了，也暂时没办法把梦妖从姜眠的灵魂里分离出来。
云秋织听到逍遥的话以后，一时间难以接受，哭得晕了过去。她怀中的姜眠也虚弱地滑倒在地。
姜昭去抱云秋织，姜起和姜溪急急忙忙地把看上去很是痛苦的姜眠扶了起来，这里的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姜眠整个上半身倚靠在姜起的怀中，她不忍心见余砚如此狼狈，又很努力地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我……我好像忘了什么，好像是关于你的。”
“你是忘了，别睡，我一件一件说与你听好不好？”
姜起虽然还有很多话想对自己小妹说，但他察觉到此刻的小妹仿佛是更想与余砚待在一块，便不舍地把她轻轻放在了余砚怀中。
余砚像抱住一件易碎的珍宝似的抱住了姜眠，在感受到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后，余砚的表情万分悲痛。
“但是我好困。”
姜眠皱了皱眉，随即闭上了眼睛。体内的梦妖还在挣扎，每分每秒她都在承受着万般的痛苦。
余砚低着头，眼泪也不知不觉地滴在了姜眠的脸上。
在感受到脸上温热的泪水时，姜眠耗尽了最后的力气才重新睁眼望了望余砚，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让他别哭之类的话。
两人最后对视了片刻，姜眠终究还是没再撑下去，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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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姜眠的沉睡，被拘在她灵魂里面的梦妖也终于是再也没有折腾的力气，它也随着灵魂的主人渐渐消停了下来。
不过片刻的时间，弥漫在西启门附近大半年的梦妖妖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越来越淡的烟雾，随即消散而去。
西启门又重新迎来了清澈好看的蓝天，但是，曾经困住梦妖的那块地方却被浓重的悲伤给围绕着。
余砚像个石雕似的紧紧圈住了怀里的姜眠，小姑娘看上去已经毫无生气，只有一丁点儿微弱的心跳在向外人传递着她还没死的消息。
逍遥也心知如今的局面不可再逆转，重重地叹了口气后，转身组织着附近的散修们去净化其它妖兽释放出来的妖气了。
姜起和姜溪一会儿看看晕倒在姜昭怀中的云秋织，一会儿又看看昏死在余砚怀里的姜眠。
兄弟两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他们曾经活泼可爱的小妹，好像要离开他们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西启门的上空飘来了一朵乌云，顷刻间就落下了豆大的雨滴，仿佛在清洗着这片曾被妖兽污染过的土地。
云秋织被雨水浇醒，但看见一旁毫无生气的女儿时，又悲痛地晕了过去。
“眠眠，爹爹带你回九御山。”
姜昭把云秋织交给了姜起兄弟两人后，吸了吸鼻子，想从余砚那接过自己的女儿。
但余砚此刻仿佛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只是低着头深情地望着怀中的姜眠。伴着雨水，余砚还用自己的衣袖轻轻擦拭着姜眠脸上的血泪。
一时间几人僵持在了原地，最后还是逍遥过来拉住了余砚，姜眠这才被姜昭接了过去。
在姜眠被姜家人带走以后，余砚愣愣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发呆了许久。
逍遥担心自己的徒弟会做什么傻事，便在一旁支了个棚子，也静静地守在了徒弟的身边。
这场雨一直下到了后半夜，而余砚也站在原地淋到了后半夜。
直到天微微亮的时候，余砚全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都被抽去，他抬头看了眼天边升起来的太阳，随后便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唉，为师也带你回寒月湖。”
逍遥知道自己的宝贝徒弟在悲伤着什么，可现在他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当前的问题了。
在发觉姜眠不受梦妖控制时，逍遥原本是有意于培养她来对付梦妖的，但他也没有想让姜眠献出灵魂这样的念头。
可姜眠却义无反顾地为了他们、为了修界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逍遥觉得，在这样的大义上，他可能还不如姜眠她一个小姑娘。
逍遥把累倒在地的余砚拖回了寒月湖，给徒弟施了两个昏睡诀以后，他又转身去了九御山。
梦妖已被困住，若是不出什么意外，怕是再也不会有翻身的余地。
可姜家众人都还沉浸在失去姜眠的悲伤之中，后续还有出多的事需要逍遥出面来处理。
“老姜，让我看看她吧。”
逍遥根据弟子的指示来到了姜眠的清漪院后，发现姜昭正呆呆地望着床上的女儿。
“好。”
姜昭声音沙哑着，给女儿掖了掖被子后，便静静地退到了一旁。
逍遥用灵力试探着姜眠的身体情况，他的灵力和余砚的一样，都被姜眠拒绝在外了。
没办法，逍遥只能以把脉的方式来确定姜眠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半晌后，他把姜眠的手放回了被子里。
“老姜，眠眠她现在沉睡着，梦妖也沉睡着。只要她还活着，就一定还会有其他办法的，对不对？”
逍遥拍了拍姜昭的肩膀。
梦妖随着姜家老四一块沉眠了，这对于修界来说可能是件天大的喜事，但对姜家来说，他们现在同失去了这个女儿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