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医馆的苏婉怡,慢慢收敛了笑容,快步前往夜子寒所在的营帐。
夜子寒打了一天一夜的仗,又处理了韩云修的事情,还风尘仆仆的去了一趟琳傲国,现在身心俱疲,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皇后娘娘。”见苏婉怡过来了,云逸低头行礼。
苏婉怡问:“吾皇在吗?”
“皇上太累了,吃了点东西就睡着了。”云逸恭敬的回答。虽然都是为了眼前这个人,但他不敢多加指责。
“嗯。”苏婉怡点点头,刚想进去,脚步又停下,说:“云逸,韩云修做了什么事情?”虽然她猜到了韩云修肯定很疯狂,但猜不到具体细节。夜子寒说他宁愿相信自己的手也不相信契约让她觉得韩云修或许真的是一匹驯化不了的狼。
云逸眸光微暗,当时的场景再次涌入脑海。如太阳般耀眼的古戒,纹丝不动的右手,闪着寒光的匕首,韩云修疯狂的眼神……一幕幕,一帧帧,他觉得,那种场景,他忘不了了。
慢慢讲明了当时的情况,在苏婉怡心中激起惊涛骇浪。契约到底有多痛她没尝试过不知道,不过龙凤环仅仅祥和的闪光穆绝空都承受不住,更何况那宛若太阳般的光亮?韩云修的心智到底多强大?到底有多大的信念?苏婉怡慢慢摇头,之前她还有放过韩云修的意思,现在么,放走他的话,肯定是放走了一匹狼,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师兄,应该也不会做放虎归山这种事的。不过,对韩云修来说是太不公平了。只是这个世界,哪里有绝对的公平呢?弱肉强食,不过是一条比较血腥但一直贯穿始终的法则罢了。
走进营帐,放轻脚步,慢慢来到床边。本来做好了准备要质问,当看到床上的男人疲惫的容颜时,她还是心软了。
从她出事,他就一直不曾好好休息吧?现在她回来了,他才敢放心大胆的睡过去?
男人的眉梢紧了紧,似乎陷入了某种痛苦中,苏婉怡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想要抚平男人眉间的皱褶。不想下一刻,躺在床上的男人就睁开了眼。
苏婉怡慌忙缩回手,她想让他没那么辛苦的,不想还是吵醒了他。
夜子寒一把揪住了她的小手,放在自己脸上,淡淡的笑:“怡儿,想摸朕就摸嘛,不用害羞的。”
苏婉怡瞬间爆红了脸,想要挣脱:“谁想碰你了,放开手!”
夜子寒笑容一敛,装作疑惑的样子:“刚刚不是你想偷偷碰朕?”
苏婉怡:“……哪有偷偷碰!”明明还没碰到呢好不好?
夜子寒唇角一勾,重新戏谑的笑了:“那朕说错了,我们是夫妻,你想怎么碰就怎么碰,朕是你的。”
苏婉怡:“……”这是鸡同鸭讲?靠,夜子寒你非我族类!
夜子寒轻笑一声,手劲加大,一拽,女孩就惊恐不已的跌倒在他怀里,然后身子一翻,已经把那个小鹿般惊恐的女孩压在身下,很标准的男上女下的和谐姿势。
“喂,师兄……”苏婉怡瞬间没了底气,声音软的不像话。千万不要啊!现在是白天,而且外面还有人巡逻呢!
“嗯?”夜子寒似笑非笑,心中更是隐藏了一把火,已经熊熊燃烧了很久了,只有苏婉怡能灭。
“放……放开!”苏婉怡着急的挣扎起来。
夜子寒脸色瞬间阴寒,语气中有些求而不得的怨:“怡儿,你要朕等多久?”本来很霸气的紫色眸子,为何有些可怜人?
苏婉怡沉默了一下下,夜子寒你别装可怜行不行?你再装也不是可怜的那块料子啊!就跟她做了多大的坏事似的。
“我受伤了唉!”苏婉怡无奈的说,看男人为她疯狂到如此,她也是有些感动的。但她之前在琳傲国受的伤还没有好全呢,一道疤一道疤的难看死了。本来她想着养好了伤再回来找他,不想他直接去琳傲国皇城了也是厉害。
夜子寒瞬间成了苦瓜脸,低低的诅咒着,把穆绝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看着他的铁青脸,苏婉怡很不厚道的笑了。
夜子寒的脸色由青转黑,又由黑转红,最终好像下定了决心,冷冷淡淡的说:“朕不介意!”只能看不能吃的日子太痛苦了,他要把苏婉怡从里到外都吃掉!让她从今以后都属于他!
苏婉怡:“……你不介意我介意啊!”她喜欢夜子寒,这件事是迟早的,不过谁不想留给心爱的人一点好印象?而且大白天的,在这个谁都有可能进来的军营,她还没有那么高的心理素质。
夜子寒一怔,她介意?是不喜欢他所以才介意吗?他愣神的时候,苏婉怡已经推开了他,翻身下床。而他一直呆呆的,唇角溢出冰凉的笑。似乎从一开始就是他强留她在身边,现在也是一样。
苏婉怡眨眨眼,看他有些失落的样子,低低的笑了一声,然后在他额头上印上一个吻。而这个吻,成功的让男人回魂了。
“那个,师兄,现在是白天,等晚上吧。”说罢,快步跑了出去,脸色已经爆红,比熟透的苹果更甚一分,带着女孩诱人的娇羞。
夜子寒愣了愣,等晚上?反应过来之后瞬间狂喜,这是得到特赦令了?
再看苏婉怡,已经落荒而逃了。
夜子寒紫眸闪了闪,好像有一股浓烈的火燃烧起来,让他再也没有了睡觉的欲望。呆呆的看着天空中的太阳,怎么看怎么觉得讨厌!如果月亮多好,让他还要忍耐那么久。
呆愣愣的坐在床头,某皇上开始看那计时的沙漏,然后也看看那依旧高悬的太阳,真是度秒如年啊!
直到眼前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小人儿,夜子寒都以为那是自己呆了半天出现的幻觉。
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夜子寒才把视线投向她,幽怨的说:“怎么,回来让朕吃的吗?”
苏婉怡:“……”除了这档子事你脑子里还能稍微盛点别的东西吗?丢人不丢人?
“吾皇,我来问你个问题,如实回答,不然晚上你就独守空闺。”苏婉怡郑重的说,夜子寒一听到要独守空闺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到手的福利再被她飞了怎么行?不过,怡儿的表情怎么那么严肃呢?
“你对白羽和飞燕做了什么?”苏婉怡貌似很温柔的问,语气已经凉了下来。她刚刚就是来这里要问夜子寒这个问题的,结果被他撩拨的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什么?”夜子寒一惊,这个问题如一盆冷水,让他满怀旖旎的心思瞬间飘远,紫眸微凉。
苏婉怡在一旁坐下来,淡淡的说:“白羽和飞燕为何会离开军营?就算是飞燕受不了白羽的医术难道你用不着吗?为何要赶他们离开?你到底做了什么?”
“以前,白羽的笑容是柔和的,温暖的,就像一缕阳光洒落。可刚刚我去找他的时候,他虽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我看得出来,他的笑容背后,有着深沉的哀伤和浓烈的恨。这一切,都跟你有关吧?”苏婉怡淡淡的说,眸光平静的看着夜子寒,没有仇恨,只是一份静水般的平和。她要夜子寒的一个解释,再考虑其他。毕竟,夜子寒不是喜欢虐杀的人,他做事,一定有他的理由,更何况他知道白羽和飞燕是她的人。
夜子寒轻轻笑了笑,话语中带着些许自嘲:“怎么,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他就知道,这件事不会轻易画上句号。
苏婉怡笑容一敛,沉声道:“如果你这样认为也可以,我一定要一个答案。”
夜子寒朝软垫上懒懒一靠,戏谑的说:“这事你去问白羽不更简单吗?他还会告诉你很多详细的细节。”
苏婉怡轻轻一笑:“白羽的性子我了解,刚刚我去见他,他若想说早就说了。师兄,夜幕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夜幕每一个人的骄傲或许都不一样。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如果说起来,白羽其实就是他们夜幕中的太子,谁都捧在手心,就怕他出一丁点意外。而夜子寒惹到了他们的太子,恐怕比惹到她更麻烦。夜幕如果报复起来,夜子寒的损失绝对小不了。
夜子寒也收起了笑容,郑重的说:“朕打了白羽一百军棍,飞燕替他受了七十。”
苏婉怡面色微变,震惊:“你说什么?”夜子寒的疯狂举动她也知道了些,是白羽从战场上把他强行带回来的。就因为这个?
勉强压了压狂怒的心情,苏婉怡重新开口:“吾皇,我要听全部的事实。”
看着苏婉怡突然坚决起来的眼神,夜子寒终于点点头,从战场讲到他要惩罚白羽的全部事实经过。其实,怡儿是不想偏听则暗,想给他一个公正一点的处刑吧?这个孩子,还是和初见时一样善良,她也终于愿意为他付出信任了。
夜子寒当真是事无巨细,一点也没有隐瞒什么,包括他把白羽的胳膊拧到脱臼的事情。既然苏婉怡想信任他,他也争取坦白从宽吧。
夜子寒说完之后,屋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双方都没有再说话。沙漏一滴滴的漏着沙,代表时间的脚步一刻也不会停歇。整座营帐中,可以听见心跳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万年,或许又是短短的几秒,苏婉怡才轻轻开口,语气发涩:“白羽,一直是个很阳光的孩子啊……”
“他既然说了任凭你处置,就不会因为惩罚而恨,他是为了飞燕。”苏婉怡说出了某项事实。白羽不是那种容易记仇的人,要不然皇上打他五板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反抗?他恨自己,没有力量保护他想保护的人,反而让身为女孩子的飞燕来保护他。
白羽的世界就像一杯水,纯白干净,容不下世俗污秽。他生气,或许是对世界的抗拒吧?
“师兄,于情于理,你做的都对。但我不可能没有意见。”人,说到底都是感性多一点,要不然何来那么多的爱与恨?“跟白羽道歉.”这件事,站在白羽的角度上来讲他也没有错,不过是立场不同必须做点什么罢了。不要让白羽再仇恨下去,她还是想看以前那个笑容满面的白羽。
“什么?这不可能!”夜子寒拒绝。他是一国之君,道歉不就说明他做错了?白羽在两军面前所做的事情已经是忤逆,他再去道歉还如何治军?
苏婉怡一愣,问:“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师兄,扪心自问,你认识白羽之后对他做的所有事情都对吗?他有多反抗什么吗?他也帮了你那么多,配不起你一声道歉吗?还是说,你想试验一下,夜幕的报复究竟有多疯狂?”
“夜幕的报复?朕不是已经试过一次了吗?”夜子寒冷笑一声,不置可否。那一次,他这个君王都成了阶下囚,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组织的厉害?
夜子寒的话,也把苏婉怡重新拉到了那遥远的过去,“那一次,若不是因为师父,你就会死。”苏婉怡说,虽然当时她有些不忍心,但夜幕所有人的决议她也不会拒绝。只是师父的到来是一个意外,让她终于下不了手。
“师兄,道歉。你还想承受第二次的血腥吗?”苏婉怡似乎在劝诫,她知道君王都是骄傲的,哪怕他们做错了也放不下面子来道歉,更何况站在夜子寒的角度看,他做的事也没有错误。
“只要你不动手,你以为朕会怕夜幕的哪一个?”夜子寒淡淡的笑,转头看自己的娇妻。她不想要他和夜幕有矛盾,他已经尽量避免了,他的决定,就算是苏婉怡也没有力量反驳。
苏婉怡长叹口气,说:“我明白了,那么,师兄,你好自为之。另外,今晚你自己睡吧。”
“什么?你想出尔反尔?”夜子寒大急,怎么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呢?
“出尔反尔?”苏婉怡狡黠一笑:“我没有啊,之前我只是说晚上让你来找我,又没说哪一天晚上。”
夜子寒:“……”
飞快的跑过去,揪住她的手腕,夜子寒眸中火花暗闪:“这不可能!”
苏婉怡摸摸他的头,安抚这只炸毛的皇上,轻轻说:“安啦,等你哪天想跟白羽道歉了再来找我吧。”说罢,潇洒的抽回手,走远了,只留下全身冒火却无处发泄的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