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教授你好，今天来……让你们破费了。”
“这是什么话，就算你今天不来，我跟儿子也会来的，就正常一顿饭，别想太多。”
“啊这……关于我们厂的事……”
“宁厂长，这饭菜都还没上呢，着什么急，先吃再说。”
还是干妈大气，成不成这不就一顿饭吗，但她可没想过，多少人都急着想在饭局上成事的，就显得太浮躁了。
饭局不是什么腐。败，中外都有，当然后世一顿饭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可在这个时代，一顿饭就是很大的价值，首先是面子，还有吃进肚里的实惠。
观念不一样啊，干妈这种人就觉得一顿饭无论吃什么都是小问题，几个小时后你不得再吃吗，哪怕再怎么好吃，也就几个小时的事。
可多的是人觉得，吃顿好的就占了天大的便宜，这其实是一种淳朴的价值观。
饭局上，宁厂长和徐妙妙还真就尴尬了，他们非常拘谨。
叶东就不得不活跃气氛，但想活跃气氛你不能直接挑。逗尴尬的人，那会越来越尴尬，于是叶东先找干妈说话，制造一种轻松的谈话气氛。
“干妈你吃过西餐吧？”
“那哪能没吃过，要没吃过，也不能同意你这主意。”
宁厂长这回找到话了：“田教授那可是教授，这点见识没有哪能当教授呢。”
虽说有点想当然，但在这个时代还是对的，教授层面接触的当然比普通人多，哪怕不是属于教授专业的层面，那对普通人也算高级别。
叶东又说：“再过一些年，西餐可是高档饮食。”
“那能怎么高档，卖的不就是一个贵族服务吗，吃上的讲究不是没有，但也不多，在桌上动刀，咱们老祖宗可是早就抛弃了的，那是不文明。”
干妈有些不屑，“其实东瀛也差不多，他们对食材本身很讲究，食材贵那就是贵，名气也是配合食材来的，不像咱们，多差的食材也能讲究一下。”
叶东想起后世很多人的疑惑，为什么咱们不能有贵的东西。
什么龙虾，什么和牛，什么鹅肝鱼子酱，都贵得离谱，但基本上都是国外的讲究。
“咱们好像就出不了什么贵的食材，这是不是咱们落后的问题？”
“你错了，这不是咱们落后，反而是咱们国家大的缘故。”
干妈严正指出叶东的看法错误，叶东却是不解。
“为什么，国家大，如果发达起来，贵的就不能有吗？”
“有是能有，但不会像他们的贵得那么离谱，不可能的。”
叶东想了想，好像也是，咱们不是没有东西贵，但贵的不出名，只是物以稀为贵而已。
干妈接着又说：“像咱们这样的规模，就只能走量，想用稀少的贵重物品卖到高利润，是做不起来的，因为咱们有这个规模。”
好像是这么回事，咱们做奢侈品就成不了大事，外国却能。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规模啊，我不是说了，像以前的刀，历史上是祖传很多代人的，可放在咱们这里就不行了，因为规模大，不可能给你做祖传那么精致，得随用随发。”
干妈了解的东西可不少，叶东心里也有地方豁然开朗。
为什么咱们能做起来，因为咱们有规模，这根本是不可复制的！
国外确实有奢侈品能做起来，可国内真正做大的那些企业，全都是在走量。
干妈这句话非常无敌，她这就算预言了今后的局面吧，咱们确实有了规模。
“啊，光顾咱们说话了，宁厂长，你们厂现在是什么情况？”
也是吃得差不多了，干妈很恰当地转移了话题，宁厂长一直在附和，这才抬起头。
“我们厂……哎，田教授，我也不瞒你，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宁厂长筷子一放，仿佛全无食欲，苦着张脸开始唉声叹气起来。
不过就算他不说，田大莉也早看出了他心事重重的样子。
有些加工厂，本就是依赖于国企搞起来的。
比如一个国企职工很多，他们就会建设一些职工福利，这都是员工待遇的一环，甚至什么学校医院都有。
宁厂长的玻璃厂当然干不过那些单位，人家是有人承包了，可人家有固定市场啊。
比如其他厂给某国企服务，生产的产品都提供给职工，现在承包了，那部分就是他们的固定业绩，谁也抢不走，同时他们还争外面的订单。
对于宁厂长来说，他的未来就十分渺茫。
干妈也快人快语，不啰嗦：“既然是这样，那咱们不用着急，我对你们缺乏了解。”
“田教授可以随时莅临视察，我们厂就在魔都市郊……”
“视察就不必了，也浪费时间，我先给你一批订单，你让工人先生产出来，看看效果怎么样，如果真的可以，我们再考虑下一步的计划。”
一批订单而已，不成就算是砸了点钱，无所谓。
干妈这就是在投石问路，没办法，她“石头”多，现在这种小生意都无所谓了。
认真考察没有必要，浪费时间的，让你生产出来，如果可以咱们再往下谈，如果不行咱们就白白，能花钱就试探出来的东西，为什么要跑一趟？
干妈现在可是真感受到了“分分钟几十万上下”的感觉，有这时间，她不如多搞几单运往北面，嗯，看来是时候扩大规模了，人手严重不足……
宁厂长愣了愣，这就有订单了？
可隐藏的危机是下一次工资怎么发，这也只给了一单而已。
他这厂也是承包过来的，只是条件不怎么好，原先的销路已经没有了。
计划经济时代，销路基本都是固定的，如果没了你就得自己找，这年头的销售才是难点，你怎么才能找来新的销路呢，有单子做什么都简单。
“田教授，其实这厂实力还是不错的，我们在前几年……”
“以前的事不说了，先做好这一单看效果吧，我干妈都说了，哪儿这么婆婆干妈。”
叶东也打算干净利落地结束，收个厂又不是什么大单子，“反正你们这些工厂差距都不大，现在的情况……再过几年可能你们都得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