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建丰却点了点头,“去吧,如果真能养足精神手书一幅,自然更好。”
“好的枢记。”我就摞下了笔,向外走去。
到了门口,我就坐在了门前的一张小石凳上,仰头闭起了眼睛,开始摒弃所有杂念,真正的晒起了太阳,神意入定。
时值正午,阳光正烈,晒在身上暖意融融。
而此刻人体内阳气最盛,精气神也最足。
我只感觉体力精神开始一点点地恢复过来,精神状态开始向巅峰不断累积。
当然,屋子里隐隐约的说话声也传进了我的耳中,但并不影响我积蓄神意!
“枢记,你可千万别介意,他这个人啊,有时候还带有些孩子气。毕竟,他年纪也不大,才二十五岁。”
谢青莹就在旁边替我解释道。
“不,关于书法,青莹你并不懂。但我能深刻地理解他的感受,真正懂得写字的人是一定要蓄好体力、养好精神的。那些拿起笔来就写的人,一般来说,恐怕写出来的字都未必是什么好字,也不是什么真正的书法家了。所以,他能去养精神,倒是让我更加期待了,这起码证明,他懂得写字!”
杜建丰摆手笑道。
“我确实不懂,写个字还要这么多学问啊。看起来,我这些年的字是白写了。”谢青莹吐出口气去道。
“你写的那是什么字,只不过是工具而已……有闲暇的时候,跟他学学写字吧。其实,你需要向他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杜建丰笑道。
“好吧,我听枢记的,回去就开始练字。”谢青莹笑道。
这个时候,我感觉状态瞬间达到了顶点,我站了起来,开门走进了大厅之中。
然后,我连个招呼都没打、口也不敢开,生怕泄了这股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力量,一句字不说,走到了桌前来,径直拿起了笔来,伸手便写。
“你……”谢青莹吓了一跳,这可是有些失礼了。
可杜建丰却是一摆手,示意谢青莹千万不要出声,谢青莹就把想说的话咽回到了肚子里去。
只见我笔走龙蛇,挥毫泼墨,便写下了两幅八个大字——洁清自矢,素丝羔羊!
八个字,一气呵成,磅礴大气,就算谢青莹这样不懂字的人,恍然间也仿佛有一种看到天河倒悬、大山千仞的宏伟壮丽感觉!
写完了字,我伸手入怀想去掏章,却没有掏出来,我不习惯像那些书法家整天把朱文章白文章都带在身上,索性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之后,拿大拇指在朱红盒子里醮了醮,在名字上一印,算是留下自己的名号了。
做完了这一切,边拿着小阿姨递过来的纸擦手,我边长舒一口气,向着旁边的杜建丰笑道,“枢记,抱歉,刚才蓄气蕴神,不敢开口说话泄了好不容易蓄起来的精气神,请您原谅!”
杜建丰却没有回应我,只是出神地看着那两幅字,似乎是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
我也不急,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
就好像是两位伟大的棋手,却在不同的交错时空中进行精神的对话。
谢青莹看不懂我们这是在做什么,不过她应该也能猜到是应该相互体会意境之类的,也不敢贸贸然插话。
终于,杜建丰几乎是一字一划地看完了整幅字,并且亲手拿着醮墨纸将那上面未干的余墨醮掉,整个过程小心翼翼的,好像在呵护着一件绝世的艺术品,生怕弄坏了一星半点儿。
直到做完了这一切后,他才拍了拍,长松口气出去,转头望向了我,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来,又沉默了一下,他这才轻叹了口气,只吐出了两个字来,“谢谢!”
“枢记,这我可不敢当,真的不敢当!”我吓了一跳,赶紧摆手道。
开玩笑,人家这样的大领导能收我的一幅字,那可是荣幸,搁一般的所谓书法家身上早已经乐得屁巅儿屁巅儿的了,我可万万没有想到杜建丰居然还会向我道谢,这简直是在开玩笑嘛。
“不,你当得。这幅字,千金不换!”杜建丰郑重其是地道。
我直咧嘴,还想再说,杜建丰却摆了摆手,“不要再说了,再说就落了俗套,影响了这幅字应有的意境了!”
说到这里,他再次望向了那幅字,眼中已经不再是喜爱,而是,带上了一丝类似于享受的那般的表情。
谢青莹乖巧伶俐,一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赶紧走过来笑道,“枢记,时间也不早了,您该吃午饭休息了。我们也告辞,改天再来看您,大不了我到时候好好练练,改天也赠你一幅这样的字,您到时候也夸夸我,省得我这个下属抢了我的风头。”
杜建丰这才又回过神来,看着她摇头一笑,指了指她道,“你呀,少见的聪明,心性也真诚,但你就是太聪明了,尽管你若真是练字肯定能练出一个模样来,但你永远也练不到他的这种境界,永远。”
“枢记,您也太绝对了,我没有那么不堪吧?”谢青莹一下叫了起来,很是不依地道。
“不是你不堪,而是这字的意境,是你永远也练不到的。一幅字,徒有其形,未有其意,又何谈艺术两字?”杜建丰摇头笑道。
“他是啥意境啊?我看就是写得挺好看的而已。”谢青莹不自觉望向了那幅字道。
“意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如果,非要是说出来的话,我想,这是一种两世为人的通透,是一种人生重叠的感叹,是一种豪情待抒的情怀。此情此境,非你所能达也。”
杜建丰再次望向那幅字,不觉地叹息道。
我站在旁边却是后背上冷汗直流,手都有些抖了。
老天哪,难怪人家当那么大的领导,这一眼之间,几乎看穿了我所有的秘密,这双因字识人的慧眼,太可怕了,简直太可怕了!
“好了,你们去吧,我被这幅字搅得心潮澎湃啊,得让我好好地平复一下了。”杜建丰半开玩笑地道,客气地跟我们说拜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