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的茶水极清澈，是上好的龙井。
宣萱不会品茶，但也能能喝出它和普通茶叶的差距实在太大。
“厉辰已经回来了，厉老不会再让我干涉厉氏的运行。”杨蓉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低落。
宣萱能看出来，但她的眼里并没有野心。
“厉辰不会完全信任我，他只信任自己愿意信任的人。”见宣萱没有接话，杨蓉又道，“所以，我跟着厉老学到的东西都像是要重新堆在仓库里，不见天日。”
宣萱真想翻个白眼，让她有话直说。
“所以呢？”宣萱开口问道。
杨蓉却并没有受到宣萱的影响，仍然不紧不慢地斟茶，吐字。
“厉氏不需要我带着厉老的威信去做空降兵，可你的公司需要。”杨蓉说这话的时候，耳垂上的流苏跟着晃了晃，挑起一个优雅的弧度，“宣萱，合作吧。”
这下，宣萱总算是明了了。
“你想要什么？”宣萱淡定地回道，“大过年的，幺蛾子就别搞了吧。”
杨蓉自信满满的那张脸，顿时僵了一下。
“你不是专业的，不可能亲自打理公司。”
“厉辰会安排。”
“厉氏的人不可能轻易外调，另行雇佣或者使用原公司的领导班底都不是最好的选择。”杨蓉的语速渐渐快了起来，“我是厉老培养出来的，经验也同样丰富，完全可以管理好一家这样的小公司。最重要的是，我和你没有利益冲突。”
“不足以说服我。”宣萱喝了口茶，逐渐进入了HR的状态。
虽然她也不知道，厉氏的HR都会对面试者提什么问题。
杨蓉的眉头紧锁：“为什么不足以？这是你第一家公司，如果做的不好，外界的质疑足以让厉辰放弃让你继续经营类似的产业。”
“厉辰不会让我的公司变成那样。”宣萱笃定地答道，“反倒是你，杨小姐，你似乎很确信我会选择你。”
杨蓉的咬肌微微凸起着，从宣萱的角度看着很明显。
不过，她自己好像并不知道？
宣萱轻笑着，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谢谢你的茶。”放下杯子，宣萱便想去看看孩子们了。
他们倒是玩得很高兴，可相比于坐在这里冲杨蓉假笑，她更想去和孩子们一起看看小鱼。
“是厉辰同意的！”
杨蓉一句话就打断了宣萱抬起的步子。
宣萱怔了一下，抿了抿嘴。
杨蓉似乎很不甘心自己落了下风，五官越发紧促起来，像是要上战场一样。
“说说吧。”宣萱坐了回去，无奈地长出了一口气
“这是厉老的提议，我也觉得这是不错的选择。一家并不隶属于厉氏，能够享受到厉氏的庞大资源，却又自成一体不会太受影响的公司。最重要的是，它属于你，而非厉辰。”
杨蓉说完，也跟着长叹了一口气，目光投向灌木丛之后的那栋建筑，仿佛可以透过墙看到厉老的身影。
那种感激的、依赖的眼神，宣萱自信不会看错。
“厉辰点头了，他说，只需要再有你的同意。”杨蓉收回目光看向宣萱，整个人周身再次燃起熊熊斗志，“我可以做得好，也绝不会让你后悔今天的选择。”
宣萱愕然，装作无事地转过头看向另一边。
她强忍着笑，却还是险些把自己憋到岔气：“既然厉辰也同意了，那我可以相信你。我相信你的专业素养不会让我失望。但是有些关于概念、方向的东西，我需要你尊重我的意见。”
终于憋住了笑意的宣萱回了头。
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杨蓉身上带着这么一股热血漫画的气质呢？
这不是一种装扮、表情或其他东西，而是能够感受到的玄妙，就好像，宣萱此刻确实是相信她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没问题。”杨蓉没察觉到宣萱的异常，甚至还伸出了手，“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宣萱也轻轻点头：“合作愉快。”
解决了未来公司的管理层这个大问题，宣萱其实也松了口气。
只是，杨蓉一开始是待价而沽，宣萱总要给她制造些困难，太轻易地松口只会让宣萱显得无足轻重。
“那我回去了。”杨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立刻丢下茶杯翻脸不认人了。
佣人很有眼力见地上前，又帮宣萱倒了一杯茶。
“谢谢。”宣萱点头示意道。
这时，妮妮终于把自己的鱼食丢完了。
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小盘子，妮妮有些沮丧地看着水泊里的锦鲤。
那些锦鲤还在抢刚刚下去的一小撮食物，红色橙色金色打在一起，好不耀眼。
“它好笨，都吃不到。”小浩忽然出声了，“多找机会喂喂它好了。”
“谁？”妮妮好奇地看了过去。
小浩指着其中一条锦鲤回道：“就这只，脑袋上有一小片白色的这只。”
妮妮看着那条锦鲤，终于又笑了出来：“它好笨哦，老是被别的小鱼撞。”
小浩眯着眼点了点头：“那我喂别的鱼，吸引它们的注意力，你趁机喂喂它好不好？”
妮妮赶紧点头，频率快得像个小榔头。
小浩也顺势递出了自己剩下的那半盘鱼食，只留了一小撮在自己手里：“那你拿着，我去喂它们。”
与是，小浩的盘子也到了妮妮手里，妮妮却还没察觉到异样，开开心心得又撒了好些回，直到小浩的盘子都空了才罢休。
宣萱自然看见了这一幕，看着小浩安安静静看着妮妮的样子，宣萱有些欣慰，心中却又是一片怅然。
小浩很照顾妮妮，这也许就是兄长的自觉？
宣萱很欣慰，同时，她也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落地窗后正有一道视线投过来。
“提了你的名字以后，她才松口。”杨蓉坐在沙发上，并没有和厉辰一样站在窗前，“为什么你会那么笃定？”
“我不知道。”厉辰看着两个孩子，目光出奇的柔和。
杨蓉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又出声问道：“我还是不懂，你根本想不起她。难道你真的又喜欢上她了？”
厉辰的眼神顿时降了温。
他回过头来，走到了杨蓉对面的沙发上，却并没有立刻给出回答。
直到，杨蓉有些忐忑地攥紧了手指。
“不喜欢。”
厉辰的嗓音几乎称得上是冷淡，杨蓉确实没有办法从里面看出半分温情。
“那你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好？即便，她曾经是你的妻子。”杨蓉也觉得自己这样的说法，对宣萱来说未免有些无情。
可是细想了想，她又抬起了下巴：“你可以让她从此衣食无忧，但你现在没有这样做。”
杨蓉没有说出口的是，关于厉辰和厉老爷子的那场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