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很快就摆满了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宣萱眼见着陈灵雨一杯又一杯闷头喝酒，也不想管她。
只是，果汁没多久就喝完了，宣萱犹豫了一下，索性也把空杯子推到了陈灵雨面前。
“给我来一杯度数低的。”
陈灵雨看了一圈，宣萱杯子里就也多了一满杯琥珀色的酒液。
“咱们多久没见了？”
宣萱细数了一下日子，不咸不淡地回道：“忘了。”
她心里也憋着气，这还是陈灵雨第一次和她闹别扭，她也没想到她们能闹这么久。
“你忙着谈恋爱，当然想不起我。”陈灵雨说着就扁了嘴，一副委屈的模样。
宣萱和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好朋友，一眼就看得出来她这看似真切的表情实则都是演出来的。
“你受什么刺激了？”
陈灵雨一滞，没想到宣萱会一点都不配合她。
“先不说了，喝酒！”陈灵雨举起杯，和宣萱碰了碰。
看着陈灵雨一个举杯就把杯子清空了，宣萱也一时头脑发热，跟着举了杯。
两个人一时间都闷头喝起了酒，宣萱还有些数，只是一口一口的抿着，陈灵雨却跟不要命似地往肚子里灌。
她这副样子，显然是不想让宣萱提问，宣萱也就等着她。
又过了好些时候，陈灵雨才又开口。
“你和厉辰，怎么样了？”陈灵雨随手拎起一个瓶子，又满上了，“他想起来什么了吗？”
宣萱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我不确定。”
酒劲上来了，宣萱一时间也委屈起来，抽了抽鼻子，便一口气又喝了一整杯酒。
“混蛋。”
陈灵雨小声骂了一句。
“嗯，混蛋。”
宣萱也附和。
“不确定是什么意思？”陈灵雨还保持着清醒，忽然觉得宣萱这个逻辑不对，“想起来了就是想起来了，你那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今天，去了新公司。”
“你那家？”陈灵雨随口问道。
“嗯，我那家，叫GDR。”宣萱又吸了一下鼻子，“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明明说着不让我化妆了，又给我买了家公司。”
陈灵雨也不觉得不明所以，很捧场地开口：“然后呢？”
“我给他们开会。”宣萱说着，泪水终于没忍住，从眼眶里坠落下来。
陈灵雨没看到，猛地一拍她肩膀：“你就为了给人开开会，体验一下领导是什么感觉，就不要我了？”
“不是。”宣萱终于绷不住了，顺着陈灵雨伸过来的手，一头磕在了桌子上。
“我以前和小若聊天的时候说过，要是可以的话，要开一家化妆品公司，色号想怎么调就怎么调，再也不用带着一大摞眼影腮红高光跑去给人化妆了。”宣萱说着，忍不住又哽咽起来，“这事还是在去年的时候，可那时候的事，我自己都忘记了，他为什么会忽然这么做？”
抱着回忆的碎片反复回想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尤其是，当事人中的一个什么都不记得，也许只是无意间的选择，就能让另一个人痛苦很久。
“说明他潜意识里还在乎你？”看着宣萱趴在桌子上哭起来，陈灵雨也哽了一下，“那他不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叶铖轩都跟我说了！”
宣萱泪眼蒙蒙地抬头，看向陈灵雨。
“你真当我不管你了呢？我天天问叶铖轩你怎么样了，都快磨叽到他想封杀我了！”陈灵雨也忍不住拍了拍桌子，“那个狗东西，每天威胁我要让我没戏拍，还不停给我找新剧本！要不是忙得转不过轴，我早就来找你了！”
“那你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
两个人酒劲儿都上来了，不多时，就哭着抱成了一团。
“人家都说你和我绝交了，你过分！”陈灵雨控诉着。
“你单方面要跟我绝交的，我不认。”宣萱不接招，“你小题大做。”
“那你被他害成什么样子？就因为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作起来了，你就什么都听他的？”陈灵雨还是气不过，敲了敲宣萱的脑袋，“你就是个恋爱脑！”
“我没有。”宣萱一把推开她的手，又和陈灵雨碰了一杯。
“别说了，我知道你怎么想的。”陈灵雨又往肚子里灌了一杯，“我知道，要是有人为了我变成那样，我也不可能丢下他不管。我就是气不过，他凭什么不让你做想做的事情，又让你做不想做的事？”
宣萱重重地叹了口气，索性把今天在GDR发生的事断断续续地讲了讲。
“总归都是和我喜欢的事沾边，我觉着挺好的。”
陈灵雨没再说话，只是听着宣萱在旁边讲。
“你还记不记得，化妆也不是我一开始就想做的事。”宣萱苦涩地笑着，“人总是要学会妥协的，只是早晚的功夫。”
“不过，有时候，有些事通过别的途径也能实现，至少我现在能给新产品画包装盒的设计，就算我画一团毛线上去，他们也只会想办法迎合我的设计做产品介绍。”宣萱摊着手，笑道，“就好像，你想要什么剧本，就能演什么剧本。”
“没到那份上，刚被人截了胡。”陈灵雨又喝了口闷酒。
这下，宣萱总算知道陈灵雨为什么会突然约她出来了。
“什么剧？”
这时，陈灵雨却忽然深深地看了宣萱一眼。
宣萱上一秒还不明白陈灵雨的意思，下一刻，就听见她轻声吐出两个字：“绿孔雀。”
这个年前陈灵雨就试了镜，还欢天喜地跑来跟宣萱说自己的表现有多好的剧本，竟然还没有开拍？
“所有人都说我稳了，我也以为我稳了。直到今天，正式签合同的第一天，剧方告诉我要换人。”
宣萱哑然。
陈灵雨却狠狠地灌了一杯酒下肚：“我只是想演戏而已，一群傻子，真当我是争不过吗？”
“为什么不让铖轩哥去。”宣萱话才说到一半，就被陈灵雨打断了。
“我要是让叶铖轩出马帮我把角色争回来，那我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陈灵雨一把握了宣萱的手，“这事你别管，我会让他们知道，自己选错了人。”
宣萱叹了口气，拍了拍陈灵雨的后背。
可哀伤的气氛还没持续多久，陈灵雨忽然又兴奋起来。
“但是重明老师给我联系方式了！”
“什么？”宣萱没反应过来。
“重明老师也觉得我最合适，但他只有提议权，争不过投资方。”陈灵雨说着，又得意地歪了歪头，“他另一本书还没授权出去，他想争一争选角权，然后找我去演女一号！”
这就算是好消息了，宣萱也为陈灵雨开心起来。
陈灵雨酒量是好，可架不住她灌水似的灌酒。
等到出门的时候，宣萱还能勉强站着，陈灵雨却已经踉踉跄跄往边上撞了好几次。
在外头吹了一会儿冷风，宣萱的脑子虽然还有些迷糊，整个人却清醒了许多。
“夫人，您和陈小姐先上车吧，外面凉。”
小梦才说完，就看见陈灵雨忽然挣脱了宣萱的搀扶，向着街边一辆黑色的SUV冲了过去。
“跟跟跟，每天都跟，烦不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