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萱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梢，想都没想。
“赵姐，灵雨是我先前在国外就认识的朋友，这是她回国以后第一个重要的晚会，我肯定没得选。麻烦您帮我回绝一下姜小姐那边吧，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赵文静不由得一窒。
她要怎么跟宣萱说，刚才和姜晓经纪人的通话里，她已经差不多把这件事给定下了呢？
虽然是叶铖轩的朋友，可宣萱在业内不过是个技术不错的新人，赵文静哪里会想到，宣萱已经有了自己的安排呢？
更何况，还要拒绝姜晓……
“喂，赵姐？”宣萱半晌没听到回音，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出问题了。
“抱歉，我在电梯里，信号不好。”赵文静捂着额头，“那既然你决定了，我帮你回绝掉姜晓那边。”
说完，赵文静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宣萱没太在意这件事。
虽然两个邀约几乎是同时递过来的，可在宣萱这里，姜晓和陈灵雨之间，选哪个人简直是一目了然的事。
“妈咪，你在干什么呀，快上车啦。”妮妮回身挥了挥手，宣萱这才急走两步赶了上去。
“来了来了！”
叶铖轩一如既往地把宣萱和妮妮送回家就离开了，宣萱简单地做了点吃的，便又一门心思扎在了电脑上。
妮妮也抱着自己的小本子在旁边涂涂画画，很是乖巧。
“妈咪，像你一样画那么好看的画，妮妮要练习多久呀？”妮妮看着宣萱的电脑屏幕，好奇地问道。
宣萱伸手摸了摸妮妮的脑袋，笑了笑：“妈咪画的画和妮妮的画是不一样的，妮妮画得也很好看，不用想着要和妈咪一样。”
“可是妈咪就是画得很好看。”妮妮瘪着嘴，不太开心了，“今天妮妮的作业才只有一朵小红花，有个小朋友拿了两朵呢！”
宣萱挑着眉：“那个小朋友也很厉害么？”
“他说，他妈妈请了老师教他画画呢，每天都要练习一个小时，周末还要练更久。”
宣萱忍不住咂舌道：“可是你们还都是小朋友呀。”
“但是，他跟我们讲，他妈妈说了，不能让他输在起跑线上。”妮妮看着自己本子上歪歪扭扭的公主和城堡，索性丢下笔钻到了宣萱怀里，“妈咪，妮妮是不是也要更努力才行啊？”
宣萱有些诧异，却还是把妮妮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可是妮妮不用非要和别人比呀？就像妈咪也不会请老师教你画画一样。”
“但妈咪就是我的老师呀？”
宣萱失笑：“妈咪又不会逼你画画，只是因为妮妮喜欢而已。这种事情呢，只是爱好而已，妮妮只要开心就好了，不用那么在意别人是什么样的。如果画画不开心，那妮妮还会喜欢画画么？”
“那，我的同学呢？他每天都要画很久时间，那他画画是不是就没那么开心啊。”妮妮疑惑地看着宣萱。
“唔，这个妈咪也不知道，下次你可以问问他。”
妮妮偏过头，又看向宣萱的电脑屏幕：“那妈咪也很喜欢画画么？妈咪你每天也要画好久啊。”
宣萱忽然怔住了。她，喜欢画画么？
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妮妮的问题。
梦想离她好像已经是几个世纪以前的事了，曾经拼了命也要完成的学业，为了一幅画而废寝忘食的日子，也好像并不那么真切了。
但她还是，喜欢的吧……所以就算要学会一项谋生的方法，也选择了化妆这样只是在不同的画纸上创作的技艺。
“喜欢的。”宣萱忽然亲了妮妮一口。
“妈咪最喜欢的人是妮妮，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画画了。”
不同于机械一般将自己的脸变成另一个人，在人的皮肤上涂抹简直就是一种让人每一刻都会有新想法的惊喜的艺术。
宣萱忽然理解了叶铖轩偶尔会出现的那种狂热的眼神。
当他看见了能够激发灵感与记录冲动的画面，心中的那种澎湃，是什么东西都无法与之相比的。
“鼻影刷！”宣萱头也不抬地把自己手中的刷笔递了出去，手上的工具很快就被助理替换成了另一个。
陈灵雨紧紧地绷着脸，一动不敢动。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宣萱一给她化妆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眼中充满了屠夫的光芒！
对，就是屠夫，就好像在考虑每一块肉该怎么分解才能更美味一般。
“你的礼服既然是蓝色塔夫绸上罩着黑色的薄纱，那我就用同色的眼影来给你提色了。”宣萱一边解释着，一边换了一支笔，在陈灵雨眼尾处重重地抹上了一弯蓝色的月牙。
另一边的眼尾仍然是大地色的基础处理，只是用了一些同色系的闪粉，让眼睛显得更盈润。
陈灵雨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刚刚涂好的唇釉被自己蹭花：“你办事我放心，我这张脸反正是交给你了，怎么样都可以。”
宣萱舔了舔嘴唇，没有回应陈灵雨。
她左右端详着陈灵雨的脸，虽然这副妆面基本算是完成了，可她总觉得还是少了些什么。
陈灵雨的肩头是裸露着的，齐胸长礼服华丽而优雅，单是她坐在这里，已经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宣小姐，还有什么问题么？”Lisa看着陈灵雨，也觉得已经很完美了，可宣萱仍然抬着陈灵雨的下巴，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吗？”
宣萱一个眼神都没给Lisa，仍然严肃地盯着陈灵雨。
“已经，挺好了啊。”Lisa满头雾水。
陈灵雨却打断了Lisa：“不，宣萱觉得不对，那就一定是不对的。”
就在这时，宣萱也忽然伸手：“酒精胶，肤蜡。”
一旁的助理赶紧从化妆箱里翻出了这两样东西，宣萱不由得感慨，有人帮忙真的是省心很多。
赵文静倒是没有糊弄她，说给助理立刻就给了，宣萱挑了一个毕业不久但已经有一年多从业经验的小姑娘，细心又稳重。
而宣萱也没有再耽误时间，直接挑了一勺酒精胶，糊在了陈灵雨的锁骨上。
“这个，是什么啊？”Lisa不解地看着宣萱的动作。
“一点修饰。”
肤蜡用刮刀抹平，又小心翼翼地大致塑形成了宣萱需要的样子。
然后是一层黑色的油彩，用勾线笔细细涂抹上去。
陈灵雨的锁骨中端至侧颈，一条细细的藤蔓便蜿蜒而上，立体却又精致，也并不显得突兀。
最后，又是一点蓝色的闪粉，宣萱用腮红笔沾了两下，便轻轻甩了过去。
闪粉飘飘然落在了那条黑色的藤蔓上，整个造型顿时又拔高了三分。
“好看。”Lisa怔怔地看着陈灵雨，忽然意识到，宣萱的化妆技巧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这样的一位化妆师，究竟是为什么，会被公司内部谣传成所谓的关系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