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萱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时间已经晚了，两个孩子应该先去睡觉，宣萱实在不知道眼下这样的情况究竟该怎么做。
可是，小孩子实在是一种敏感得可怕的生物，宣萱只不过把厉辰和小浩送到了门口，妮妮就察觉到了什么。
“妈咪今天喜欢小浩比喜欢我多。”
看着妮妮抱着小熊站在房门口，宣萱无奈地苦笑起来。
“妮妮吃醋了！”
见宣萱没有回应自己，妮妮索性一路小跑着扑到了宣萱怀里。
才洗漱完，妮妮身上带着一股牛奶味沐浴露的香味，又小又软的一团。
宣萱却在抱住了妮妮的一瞬间又想起，已经被厉辰带回去的小浩。
那个孩子，她对那孩子的感情一直被顾瑶影响着，即便总会忍不住地心生怜惜，却又因为顾瑶而不得不强迫自己和他保持距离……
“妮妮，妈咪今天也很不开心，没力气讲故事了。妮妮乖乖的，自己睡觉，好不好？”
宣萱抱着妮妮回到了卧室，想松开手时，心中却又涌起了一股深切的不舍与难过。
她早该想到的。
两个孩子怎么可能只因为厉辰，就长得那样相似？
从小就生活在不一样的环境里，教导的方式更是不同，可他们思考的方式却总是大同小异，更是有着无数次脱口而出的异口同声。
如果不是因为血脉相连的奇妙，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默契？
宣萱喉咙里一阵发堵，倒还是妮妮发觉不对，轻轻摸了摸宣萱的脸颊。
“那妈咪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我会乖乖的。”
宣萱点点头，握住了那只在自己脸上作乱的小手：“好，谢谢妮妮，妈咪努力一下。”
“那妮妮睡啦！”妮妮说着，便从宣萱怀里爬了出去，把自己卷在了被窝里，“妈咪晚安，明天见~”
宣萱笑着俯身，亲了一口妮妮的额头，便关灯走了出去。
可才关上房门，宣萱就怔怔地靠在了门口。
她想去隔壁看看小浩，却又害怕……她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想要让心情平复下来，更是根本不可能做到。
宣萱只能用力深吸了几口气，希望心脏跳动时不要再那样牵扯着周围的血肉了。
真的，很疼。
她没有看时间，也就没有看清楚，自己究竟在妮妮的房门口站了多久。
直到门外传来几声短促的轻叩声，宣萱才猛地惊醒过来。
“我让人加急去做检测，你得，给我几根头发。”
厉辰也是先前拔了宣萱和妮妮的头发，才知道头发样本太少可能会提取不了DNA。
还好当时宣萱一直陪厉辰待在医院里，厉辰才找借口让宣萱做了些检查，提取了一些可用的样本。
现在倒是不用再伪装了，宣萱看着厉辰身后的人，点了点头。
她几乎是没有半点心疼，就用力薅了五六根头发下来。
“可以了。”
那人检查过毛囊是否完整以后，便收起头发离开了。
电梯间的灯光忽明忽暗，宣萱在门口站了多久，厉辰就在她正对面站了多久。
灯光又一次熄灭，这下，宣萱再没停留了，借着一片昏暗退回到了房门内。
厉辰的视线似乎并没有被灯光影响，当宣萱走进客厅时，门口也传来了咔哒一声轻响。
房门被关上了。
“小浩还在那边，没关系么？”宣萱终于还是闷声开了口。
“他睡了。”
宣萱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却发现，好像没什么可说的。
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可她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黑暗中，她能感觉到厉辰正在靠近，更能感受到，厉辰已经坐在了她身边。
可她却不想看不想听。
宣萱伸手，重重地捂住了脸，仿佛这样就能和现实做个隔断，让她所有的思绪都暂时终止。
她没想到，仅仅是这样一个动作，竟然真的让自己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宣萱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沙发上睡了一夜，厉辰就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手上还捧着一本书。
身上裹着的毛毯显然不是她的，是，厉辰从隔壁带回来的？
宣萱睁着眼睛看他，脑子里却混沌一片，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厉辰也没发现她已经睁了眼，轻轻翻了一页，纸张掠过空气，发出了一道窸窣的响动。
“我想看看小浩。”
宣萱说完以后，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有多嘶哑。
厉辰也显然被吓了一跳，放下书以后，他第一件事竟然是把桌上的水杯端了起来。
宣萱一晃神，便已经被厉辰托着背坐了起来：“喝口水，喝完再去。”
“嗯。”宣萱就着那只手喝了口水，这才得以从沙发上起来。
可下一秒，她还没迈出步子，厉辰便先一步伸手递来了一样东西。
白纸黑字，大部分内容宣萱都看不懂，可最下方一行字却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系，母子关系。
明明是已经八九不离十的事，可这一行字却像是一记重拳，再次砸在了宣萱胸口。
红肿着的眼睛顿时又有些酸涩，可昨晚已经轰轰烈烈的哭了一场，到了现在，眼中反而积不起半点泪水，像是眼泪都已经流光了似的。
腿一软，宣萱又落回到了沙发上。
厉辰立刻丢下那张纸，冲上前搂住了她。
没人听到，拐角后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宣萱却在一阵恍惚之中，不经意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那个小小身影。
她连忙推开了厉辰，而厉辰也顺着宣萱的眼神，回头看了过去。
“我以后是不是可以喊爹地妈咪了？”
妮妮歪着头，眼中满是狡黠的光彩。
厉辰没说话，冲着妮妮耸了耸肩。
一旁，宣萱更是红了脸，愤愤地躺回到了沙发上，一把抓着毯子蒙住了头。
“小浩也该醒了，你过去么？”
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推了推，宣萱装死，没动。
“妮妮，和我一起去喊小浩起床么？”
听见厉辰转而招呼妮妮，宣萱仍然没说话。
还是妮妮贴心，小跑过来抱住了毯子里的宣萱：“妈咪，早！”
松开手以后，妮妮才转脸看向厉辰：“我还没洗漱呢，厉叔叔自己去！”
听见这声厉叔叔，厉辰倒是不恼，只是摸了摸妮妮的脑袋。
“那我们待会再过来。”
宣萱听见厉辰说了这句以后不久，就听见了开门关门的声音。
这时，宣萱才终于舍得从毯子里钻了出来。
“妈咪，这是什么？”
才一抬头，宣萱就看见妮妮拿着一叠纸站在茶几前，而最上面那一页内容，正是不久前宣萱才看过的。
看见宣萱的表情，妮妮的眼睛越发亮了起来：“小浩不是那个顾阿姨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