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浩似乎比妮妮更能理解，医生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安地看着厉辰，又在片刻的犹豫后，上前抱住了宣萱：“爹地会醒来的，只不过爹地平时太累了，所以要多睡一会。”
妮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我希望不要太久了，以后，爹地可以每天多睡一个小时。”
宣萱也附和着，在孩子们的注视下吃完了今天的早餐。
可临近十二点，才过了没多久，妮妮就又张罗起来了。
“妈咪想吃什么？妮妮现在就回去给妈咪准备午餐！”妮妮拎起空饭盒，又抬头看向了李管家，“李爷爷，咱们快回去吧！”
宣萱很无奈，但还好李管家心里有数，三言两语就让妮妮打消念头，转为准备晚饭了。
有孩子们的陪伴，这一天并不难熬。
厉老爷子也来了一次，只把宣萱当做空气，倒是没再起什么冲突。
虽然算得上是度日如年，可第二天也很快就过去了。
第三天，厉辰在医生们的看护下，转院了。
宣萱跟着厉辰换到了厉氏旗下的私人医院，虽然医生们之中曾出过败类，可厉氏的私人医院并不差，环境更是一等一的好。
最重要的是，可以严格保密。
“公司内只有少数人知道厉总现在的情况，大局面有厉老的人在，暂时没有问题。”张秘书翻看着手机里的文件，又看向叶铖轩，“可是之前在六院保密措施做的不好，网上有些真假掺和着的谣言，只是没提厉总的名字。”
“我让人加大力度。”厉辰出事的消息绝不能被传出去，否则，厉氏必然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一想到那对让人头疼的柴家兄弟，叶铖轩就忍不住地皱眉。
“那个柴耀想踩着厉氏继承家业，动了不少手脚，要不是有他弟弟捣乱，你和杨蓉难免都得吃不少亏。”
张秘书一听是这事，也有些惭愧地低下头：“是我的疏漏，但有些事没有证据。厉老又执意要打压顾氏，我一时有些腾不出手来。”
“那就交给我吧。”叶铖轩长叹了一口气，也看向手机屏幕，“这个柴耀不能放过，厉老顾不上柴家，我来做。”
张秘书应了一声，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这个时候是他们固定来探望厉辰的时间，可是厉辰躺在病床上已经整整五天了……
病房内，宣萱穿着隔离衣的身影清晰可见。
她托着一本书在厉辰身边来回踱步，嘴里似乎还念念有词。
“Aquíteamo，Enlososcurospinossedesenredaelviento。Fosforecelalunasobrelasaguaserrantes。Andandíasigualespersiguiéndose。”
宣萱念着念着，又停顿了片刻。
她看向厉辰，可他的神情仍然没有半点变化，即便医生一直重复着，说他恢复得很好。
他们就像是诗里描述着的这风、这月光，在黑暗的松林里，他们互相追逐，日复一日。
爱情的两面在他们这里，似乎总是苦大过甜，哪怕他们终于看清了对方的心，也还是因为外界的苦难而不得不像现在这样。
可是，他们的心一直在那里。
他们在那里深爱着，对视着，直到末日来临，似乎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还好么？”叶铖轩推门走了进来，屋内的温度正正好，可穿着隔离衣总觉得闷热。
宣萱鼻尖上也有一层薄汗，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那件事，查清楚了么。”宣萱看了一眼厉辰，又转身背对着他看向叶铖轩，就好像，这样做就不会让厉辰听见了。
哪怕他现在本就听不见。
“都捋过一遍了，宣雅所有的账户里都没有不明来源的大额交易，也没有查到她有和顾瑶联系过的证据。”叶铖轩也很不解，如果没有人通风报信，顾瑶又是怎么准确得得知了宣萱会去六院，又怎么会提前很久就蹲守在那附近呢？
关于这一点，事发后没多久警察就调取了相关的监控记录。
顾瑶从事发当天的清晨，就开车来到了六院附近的小巷里，又在宣萱进入了医院以后就有预兆一般，把车开到了正对着六院大门的那条街。
如果不是因为厉辰及时察觉不对，迎着顾瑶撞了上去，宣萱几乎不可能生还。
“通话记录呢？”
“查了宣雅和她店里所有同事的通话记录，事发之前她只接到了梁玉燕的电话，没有再和别人联系过。不过店里的监控记录坏了，没看到她当时在做什么。”叶铖轩摇了摇头，似乎并不完全相信这个结果。
可是，没有证据，那就不能责怪宣雅和梁玉燕中的任何一人。
“梁玉燕也查了，没有结果，她前天还动了手术。”
宣萱用力掐了自己一把，这才强撑着看向叶铖轩：“那就不是她们，不用再查了。”
顾瑶铆足了劲要害她，她就算没有去医院，也可能会在别的地方出意外。
只是，每每看着厉辰紧闭着眼睛的睡颜，宣萱就忍不住心中所有的躁郁和愤怒，想要将所有的罪魁祸首都挖出来。
但只能到这里了么？
顾瑶一直沉默着，甚至现在也还在六院安安静静地养着伤。
“放宽心，医生不是说他恢复得很好么。”类似的话已经说过无数遍了，叶铖轩想找些别的词，却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
还是宣萱先拍了拍他的手臂：“你也别太累了，回去休息吧。”
一直等到叶铖轩离开病房，宣萱才坐倒在了椅子上，看着厉辰发呆。
李管家只知道她想去医院看梁玉燕，在哪家医院这件事，一直到她出发前才告诉司机。
那么，知道她要去六院看梁玉燕的人，就只剩下一个……而那个人，是宣萱最不想、也最不可能怀疑的一个人。
“厉辰，你怎么还不醒？”宣萱喃喃自语着，看向他已经被养得白皙了不少的皮肤。
手臂上裸露出的部分，还有一道早已愈合了的伤疤清晰可见。
难不成，真是他们有缘无分？
如果她真的离开了，是不是厉辰就不会再像这样受到伤害？
明知道这只是无谓的猜想，可脑子里却总是不断回响着厉老爷子的话。
“啪嗒”。
黄豆大的泪水滴落在了口罩上，宣萱仿佛听见了它们碰撞的声音。又仿佛，那是输液瓶里一顿一顿的滴答声。
第六天，无果。
第七天，仍然是重复的一天。
宣萱的神经几乎被折磨得衰弱了，睡在陪护床上的每一夜，她都会忽然听见厉辰的声音，然后惊醒过来。
可当她醒来，趁着月光看见的还是只有睡颜祥和却虚弱的俊朗面容。
厉辰的脸上已经有了微微的凹陷，宣萱焦心不已，却也只能按着医生和护士的交代照顾他，一边等待着他清醒过来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