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赚了么。
宣萱没接话，水雾接着凝聚，她的眼眶红的像是兔子，张满梁吃力地抬起手，想要帮她擦眼泪，可手上没力气，终归还是重重的跌落在床上。
“老了，是该走了。”
“医生说你的身体很差，你才不到六十岁，怎么身体状况就和七八十岁的人一样？”
宣萱静静的看着他，心底满是疑惑不解。
也怪她，过去没注意过。
“我的头发早就白了。”
张满梁笑了笑，让她看自己的发根，接着说道：“当年知道白若云骗了我，我一夜白头，从那天起我的心就已经死了，还活着只是想给雪珊报仇。”
他的眼神飘向窗外。
寒风吹过窗外的枯枝，落叶飘荡之间，枯木上附带着洁白的雪花。
是寒冬了啊。
张满梁收回视线，眼神在宣萱的脸上定格，过了片刻时间，他忍不住再次低低的笑了笑。
“你和你妈妈长得真像。”
人生在世，本以为他报了仇之后就会孤独的离开，可没想到他和唐雪珊的孩子还活着，这样也好，好歹让他的财产后继有人。
那是他欠着这个孩子的。
张满梁的眼皮慢慢要闭上了，时间缓缓流逝，他忍不住叮嘱了最后一句。
“将我和你妈妈埋在一起。”
生不能同床，死同穴，黄泉路上，不知道走的那么早的唐雪珊能不能等等他？
看着他逐渐闭上的眼睛，宣萱的泪水弥漫了整个眼眶，顺着脸庞滴落在地上。
“爸爸。”
她轻轻的喊了声，张满梁快要闭上的眼睛陡然睁开，默默的看了看她，嘴角扬起了飞扬灿烂的笑容。
“欸。”
这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叫他爸爸。
几秒后，张满梁的笑容彻底定格，没了声息，宣萱再也忍耐不住，猛然趴在他的身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在这个世界上，她没有任何长辈亲人了。
从小在宣家长大，母亲早早的就去世了，只有宣老爷子疼爱她，等她考上大学，爷爷也走了。
本以为找到亲生父亲，是不幸中的万幸，现在他也去世了。
过去的伤感悲痛全部涌上心头，浓浓的包裹着她，她的手狠狠的攥住，指甲深深的刺入了掌心中。
因为太过用力，她的掌心都在发痛。
“萱，别哭了。”
身后传来厉辰那熟悉的低沉声音，她转头看着他，泪水还是忍不住的往下落。
“阿辰，我父亲走了。”
从此天大地大，她再也没有一个可以关心她，疼爱她的长辈。
“你有我。”
厉辰看的懂她眸中的失望冰寒，陡然将她抱紧，他很用力，几乎要将她彻底融入自己的骨血中去。
他爱她，不想再让她掉泪。
感受着他的怀抱，宣萱默默的闭上眼，让自己的泪水接着肆虐。
半个多小时后。
宣萱的眼泪止住了，带着张铮连夜处理张满梁的后事，厉辰不放心她，始终陪在她的身边，默默的拉着她的手。
他的温暖是这无边黑暗中唯一的一盏烛火，温暖了宣萱的心。
清河陵园中。
“就埋在这里吧。”
宣萱指了指面前的墓穴，轻声说道：“他去世前给我说了，只想和母亲埋葬在一起，这是他最后的遗愿。”
厉辰点点头，张铮识趣的让工人上前挖开墓穴。
两口棺材被齐齐地摆放在一起，宣萱突然不想再看，低下头去。
等墓穴安葬好后，她将供品在坟前摆开。
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宣萱微微抬起头，眯缝着眼看着面前的墓碑，上面黑白的照片上，张满梁和唐雪珊的笑容永远定格凝固。
“其实他们对我也很好。”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过墓碑，对厉辰说道：“没陪着我长大，但却给我留下了足够的财富，只是可惜了他们，阴差阳错下没有在一起。”
“没关系。”
厉辰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用体温温暖着她：“九泉之下，他们会在一起的。”
听到这话，宣萱垂下了眼睛。
人死如灯灭，死后的世界谁知道是否真的存在。
若是她，她就只要现世美好。
祭拜之后，厉辰将宣萱从地上拉了起来。
“地上冷，你身体虚弱，别冻出毛病。”
他细心的将带来的大衣给她披上，她抬起眼看着他，嘴角轻轻绽放微笑。
没关系，她还有他在。
回到厉家大宅后，厉辰带着宣萱在卧室躺下，他们昨晚都没睡好，连夜处理张满梁的后事更是耗费心神，现在骤然回到房间，柔软和静谧让他们瞬间困意来袭。
两人相拥着躺下，没多久就睡熟了。
卧室的门外，小浩一把拉住了妮妮。
“你干嘛？”
“我想找爹地和妈咪。”
妮妮嘟着嘴要掰开他的手，满脸的不开心：“昨天爹地和妈咪答应了今天去海洋馆的，怎么现在还不起床，他们食言了。”
真是坏爹地，哼。
“让他们多睡会吧。”
小浩无奈的摇摇头，拉紧了她的手不放开她：“你没听张妈和李管家说嘛，昨晚爹地和妈咪一夜都没睡，外公去世了。”
去世。
这两个字像是石头般压在了妮妮的心上，她陡然愣住，再也不吵着去要宣萱和厉辰起床。
“妈咪这两天心情肯定不好，我们得多体谅她，多逗逗她笑。”
小浩看了眼妮妮，接着说道：“若是我们失去了爹地，再也见不到了，会难受么？妈咪也失去了妈咪的爹地，懂么。”
“我明白了。”
妮妮用力的点点头。
她不再吵闹，小浩这才笑了笑，带着她下楼吃早饭，跟在两小只身后的张妈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声。
不愧是小少爷和小小姐，果然懂事。
宣萱和厉辰这一睡就到了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才醒了过来。
“都这个点了。”
宣萱看了眼时间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她的肚子里空空的，很难受。
在她的身边，厉辰也穿好了衣服。
两人下楼后张妈立刻端上来饭菜，这是时刻准备着的，宣萱轻轻的摆弄了下勺子，将煮的软糯的粥送入口中。
香甜的红豆味道在她的口腔中蔓延开来的时候，两小只也到了她的身边。
“妈咪，礼物。”
妮妮将一个小盒子送到了她面前，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容：“这是我和哥哥专门花了一天的时间做的。”
“谢谢。”
宣萱接过了礼物，陡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抱歉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妈咪睡过头了，没带你们去海洋馆，真是抱歉。”
“妈咪别给我们道歉，不怪妈咪。”
妮妮懂事的摇摇头，小浩也凑了过来：“妈咪，快看看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