桢太太见孙菀花这样上道,心中也满意,琢磨着身为回报,反倒是能把纳她进府的生活给肯定。
“这日子,我会寻人算近来的吉日。”桢太太也不是拖泥带水,她说,“你进府以后,要严守女德,不要总琢磨着向外跑了。到时正太太进门,你也不要拈酸吃飞醋,仗着宝龙对你的宠爱便为所欲为……”
“桢太太!”孙菀花吃住她。
她最开始还觉得桢太太在说她要去荞府的事,结果愈听愈不是那样回事,还“正太太”“拈酸吃飞醋”“宠爱”?
孙菀花决非蠢人,她上下一联系便知道桢太太什么意思了,立刻便冷了脸。
“母亲!”桢宝龙全都傻眼了,他母亲这是在说什么呀?觉得他要纳菀花为妾么?
桢太太不满蹙起了眉头,没有理一会,看着孙菀花:“我知道你心气极高,不肯作妾,能你的出身,即使清儿再中意你,我也决不会答应你嫁入来的!你如果要进府,只可以作妾!”
桢宝媚呆住了,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骤然这样说。
孙菀花反倒笑了,她一对熠熠有神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桢太太:“桢太太且安心,我不会进你家门的,无论是作妾还是正室。”
桢宝龙如遭雷轰。
她不好意思的瞧瞧桢宝媚,“礼方,往后我们要是见面,还是在外边。”
“不,”桢宝媚泪夺眶而出,“菀花,这是个误解……”
事至此,桢太过大概也明白自个是误解了哪,可她仍旧撑架子,“你要记住自个讲过的话。”
“自然。”孙菀花毫不在乎的一笑,“告辞。”
扯着孙樱花孙白杨便向外走。
“菀花!”桢宝龙失声叫道。
孙菀花转脸朝桢宝龙疏离的一笑,“公子,就此别过。”她又看向捂口直哭的桢宝媚,“宝媚,我会给你写信的。”
讲完,毫不留恋的领着幺弟幺妹走了。
孙白杨年纪还小,不大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孙樱花究竟要略微大些,多多少少可以听明白意思,她小嘴抿的紧狠的,一道没有讲话。
到大车上,樱花还觉的心口有点发焖:“长姐,桢太太为什么会觉的你要作妾?”
他们村中人,好少有娶妾氏的。
萧家村有个土财主,反倒是娶了个妾氏。她去寻萧远沉玩时,也见到过正室是怎样在院中欺那妾氏的,辄咎罚跪那全是轻的,有回那正室当着众人的面打骂妾氏,居然活活打小产了,吓的孙樱花好长时间没有敢去萧家村。
从此在孙樱花的印象中,妾氏这词便表明了不幸。
孙樱花历来视孙菀花为精神支柱,有人居然想叫她长姐去作妾氏,这是要孙樱花非常恐慌的一件事。
“樱花且安心,”孙菀花知道幺妹的心结所在,她搂住幺妹,轻轻扶摸着她的头发,“长姐不会去作妾的。谁的妾也不作。”
孙樱花趴在大姐怀抱中,扫过满面茫然的幺弟,“杨哥儿,往后你也不要娶妾氏。”
孙白杨见两个大姐全都为着那“妾”不开心,虽说还不是非常了解,赶紧举起小手保证,“杨哥儿往后不会娶妾氏的。”
安姥爷听到大车中姐弟三个人又恢复说笑的样子,心中舒口气。
一通拾掇,各类送别,终究还是到要离开的那一日。
临行前,孙菀花去了村长家里面,留下几张银钞,托村长帮着照瞧一下空下的屋子。
照看个空屋子可以有什么难度?更别说还有几张银钞,村长一口应下。
走时,果然,孙徐氏带一家人来揪缠了。孙徐氏拍着大腿坐在地面哭嚎儿子不孝敬,妇女撒泼的样子,孙白栏索性便躺在了大车前边,谁赶也不走,叫着“有能耐踩死我”,居然是和他奶一般全都耍起了无赖。
老孙头抽着大烟斗在一边看着,小徐氏和孙会丰在一边也不响音。
乃至连出阁的孙玉女全都带独眼怪回了。
独眼怪满面狞笑,和孙会禄一边一个挡在门边:“舅哥,你就想这样走了?不大好吧?”
孙会勤自幼便上山打猎,一身腱子肉,他瞧不惯独眼怪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当着家人的面又不好动粗,蹙着眉头看着眼前的闹剧,“你们到底想干嘛。”
还能干嘛,这帮吸血鬼,自然是想要好处了。
孙菀花心中道。
“你这不孝敬的白眼狼呀,我起夫子下你还不如把你溺死呀!”孙徐氏声嘶力竭的干嚎着,“你走,你有本身从我身上跨过去呀!”
小徐氏也假意说:“二弟,你失踪这样经年,回了就要走?真是伤二位老人的心呀。”
几个跟随着孙会勤来的伙计去拉孙徐氏,给孙会禄和独眼怪全都使劲推搡了来,“你们想干嘛?你们这是想打人么?”反倒恶人先告状了。
正闹的不可开交时,一下吃声音起:“这是在干嘛?”
一部大车停在周边,几个穿着官服的官役从车上下,“是谁在闹事?”
乡民对官家衙门的天然畏惧立刻起了效用,孙徐氏也不敢嚎了,从地面麻遛爬起,悄摸摸的拍着身上的土。孙白栏也因当初投毒给官家衙门的人反复寻问留下了心理阴影,见到那几个官役来,就地一滚便滚到一边去,再也不敢狂妄的叫“踩死我”。
官役见场面静下,满意的点头,对孙菀花拱手:“孙娘子,县官大人听闻你今天即将远行,怕有不法分子对你不利,特叫我等来送你一程。”
孙菀花笑嘻嘻说:“县官大人真是爱民如子。”
几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笑。
孙家正院那帮人见孙菀花居然有能耐请动了官家衙门出面,瞬时噤若寒蝉。
孙徐氏不甘心的看着孙会勤,眼中怨恨憎恶翻涌。
孙会勤心中还不忍,从袖中摸出一张银钞,递向孙徐氏,还没到手,那银钞立刻给孙徐氏快速的握住扯去。
孙会勤说:“母亲,儿子究竟也入赘别人家,二房也单独分出,不可以带你们去阳郡……这一些钱算是给你和父亲养老的。”他属实是对所谓的“家人”寒心,宁肯用钱买顺畅!
祁婆娘在一边撇嘴,那可全是我们小姐的钱,就宜那老妖婆一家。
孙徐氏虽说不认字,可认个数还是能的,见到银钞上大大的50两,眼全都直了,哪还理孙会勤说什么!
小徐氏虽说没有看清银钞上是多少钱,可见到婆母那神色,就知道定然不是5两10两的小额银钞。再加上孙会勤刚来时给家里面的那盒钱,小徐氏暗暗咋舌,看起老二这当了上门姑爷,貌似掉进金窝中。
因此她也越发不想要孙会勤就这样走了。
多抠出一些来,那全是他们棋哥儿的!
小徐氏贪婪的神色,早给众人看见眼中。她还没开口,就见到几个官役手放腰际的刀鞘上,大大拇指轻轻向上一推,现出半截寒芒。
刀光凛冽,骇的小徐氏噤了声,安安分分的,再也不敢多言半句。
老孙头轻咳下,把烟杆上的烟灰吹吹,说:“既然这样,那老二你就带几个娃娃去享福。料来你们也不会再度至这小村落,咱们两个老的留在村落里帮你们瞧瞧屋子也能的。”
孙徐氏一听,眼一亮,觉的还是老伴儿有法子。
是,他们走,还有这几间大土砖房!
二房盖的这几间大土砖房,不讲其他的,料是用的足足的,看就结实敞亮。更不要提这几年,孙菀花给这几间大土砖房增增添添了许多东西,伺搞的非常好。可凡是进过屋子中的,就没有讲不好的。老孙头眼馋好长时间了,可算叫他逮着了契机,开了这口。
孙会勤觉的他父亲也有一点理。究竟屋子这东西,只须几年不住人就会荒废下。不管咋说,那好赖是他的父亲母亲,与其令这几间大土砖房荒废,还不如留给父亲母亲住。
孙会勤就有点迟疑的看向孙菀花。
岂料孙菀花斩钉截铁说:“不劳爷、奶费心,屋子我已托付给旁人。”
孙徐氏心中一阵恼火,然,目前,属实不好和孙菀花发火,免的惹恼她,把这事说死了,没有回旋的余地。
孙徐氏脸面上挤出僵滞的笑:“你这娃娃也太不懂事理,旁人哪有你爷、奶上心。你瞧这院中的花花草草,你还又栽了那样多青菜,还养的这鸡呀鸭的,旁人哪有那功夫来给你伺搞。”
孙菀花甜甜的笑说:“这就不劳奶你操闲心了。你和爷年纪大了,哪可以因为这一些小事便劳烦你们?家畜你们且安心,我已全都分送给邻里们了,至于院中的花草便任它们长去。提起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且我托了人,来瞧一看就行了。”
这小贱种!
孙徐氏看着孙菀花那甜甜的笑险些气到心梗:“这你就不明白,你把屋子托给旁人,莫非不怕旁人乱来么?知人知面不知心呀,旁人哪有你的至亲依靠谱。”
孙菀花心中讥笑,她这多年给这一些“依靠谱”的至亲坑的还少么?即使她一把火把屋子烧了,她全都不会把自个的屋子交到孙家人手中!
一边看着的村长听了孙徐氏那话不乐意了,手杖往地面一矗:“中有你媳妇儿咋讲话!我就是那旁人,我还会贪人家小女子的屋子么?我才没有那样不要脸!我和人家小女子可是签纸的,出差池,人家小女子就可以拿着那纸去县衙门告我!这还不够依靠谱么!”
村长意有所指,要孙徐氏跟老孙头全都臊了脸,却是半句全都不敢多言。究竟里正在村中地位又高,管的杂事又多,开罪了村长,往后在村中的生活全都不好过了。
孙菀花笑说:“村长爷,自然是信你的。那纸不过就是签给旁人看的,屋子交到你手上呀,我安心!”
这话说的村长心中极是熨贴,他摸着胡须点头。
事到这一步,孙徐氏跟老孙头无话可说。可好在还有孙会勤给的50两银钞,孙徐氏心中多少有安慰。她也知道再闹下去讨不到什么好,就懒的再对孙菀花挤笑,臭着脸站在一边,好像旁人欠了她的钱。
在官役眼前,独眼怪也不敢再寻事,和孙会禄灰不遛秋的要到一边,时常拿眼看着孙徐氏紧狠握在手心中的银钞。
孙徐氏像是体会到独眼怪那贪婪的目光,瞪了他一眼,把手中的银钞当心的叠好,妥帖的放入怀抱中,撇嘴,扯着老孙头家去了。
小徐氏估摸也讨不出什么便宜了,还不如回磨磨婆母,叫她把钱给棋哥儿,也省着给老三那败家子给遛去,鸡飞蛋打。
这样琢磨着,她一掌扯着孙白栏,一边给孙会丰使眼色,也家去。
孙会禄也记挂着孙徐氏怀抱中那张银钞,和独眼怪打招呼,仓促忙忙归家。
独眼怪还觉得今天来可以讨的一点便宜,结果白忙一回,瞧孙玉女越发不顺目,啐了她一口,嘴里不干不净的走了。
孙玉女怨恨的瞧孙菀花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小跑着,跟在独眼怪背后走了。
几个伙计一回趟的向外搬着笨重的黄桐匣子,那匣上雕着如意纹。他们来时仅带了两部大车,属实有点不够放的。
当初孙菀花刚拾掇行伍时,有个粗使婆娘还叽咕有什么好拾掇的,荞府样样全都不缺,哪是这一些乡间东西比的上的?
那时孙菀花就是瞧她一眼,没有说什么,然,手上拾掇的那一些布料昂贵样式精巧的衣裳却是要那婆娘逐渐变了面色,闭嘴,帮着拾掇起。
及至后边,她帮着拾掇孙菀花孙樱花花样繁多价值不菲的金玉首饰时,那是完完全全的老实下。
一个个的黄铜匣子搬出,祁婆娘蹙眉,略有点不赞成说:“孙大闺女,这行伍属实有点多,只怕人全都要坐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