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得是缓图谋。
隔天一早，孙白杨早早的便起床把自个拾掇妥当，惹的华香打趣：“少爷，你这样自立，叫我们这一些丫头全都没有事作了。”
孙白杨脾性历来好，和几个丫头也有说有笑的，好快胆量大的，如华香，就敢稍微打趣一下了。她知道她们少爷不会因为这生气。
“今天要去书堂嘛。”孙白杨拍了一下他腰际挂着的锦囊，里边漫延着要是有若无的清香，好闻得很。
他今天脑袋上的髻插了根好玉钗，身上穿着一身锦缎长袍，腰际系银白腰带，显的少年郎身段挺拔了一点。
早餐历来是各院用各院的，荞氏说怕几个娃娃不适应，特特不必他们每日去主院请安。
孙菀花大概也可以猜到荞氏的小心眼，可她觉的这样部署安排更好些，也懒的去戳破，就嘱咐了丫头们把早餐摆到一处，姐弟三个一块吃。
荞府的早餐历来丰盛，荞氏也不会在这上边克扣他们，引人诟病。
一张圆桌上，摆着各色的粥，糕点，包子，琳琅满目。
孙菀花历来爱吃三鲜包子，吃了两个，又吃了碗皮蛋鲜肉粥，就用好了。从丫头手中接过帕子擦了下嘴，她含笑看着还在吃小馄饨的孙白杨：“杨哥儿，前几天时本想给你再买套文房四宝，就是归府的骤然，也没有买上。只可以委曲你先用着旧的了。”
孙白杨把最终一个馄饨吃掉，说：“长姐你真是，咱们念书人有的用就可以，哪会在乎新旧。”
孙菀花失笑的看着以“念书人”自居的孙白杨，孙樱花抿唇笑说：“也不知是哪个念书人，昨夜来我这又要了刀新纸。我瞧你书案上分明还有一沓，不是讲不在乎新旧么？”
孙白杨理直气壮说：“宣纸这样的东西用的极快，我是怕自个不够用。”
姐弟三个人说笑着，孙会勤来。
今天是孙白杨头一日入书堂的日子，他这当父亲的，也上心得很。
孙白杨见了，赶紧招呼孙会勤坐下用饭，孙会勤见幺儿对他这样热情，笑嘻嘻说：“不必了，我来前已在正院用过。杨哥儿今天这身反倒是看着像是戏文里走出的小状元公公。不错不错。这衣服是？我记的不是昨天才做的新衣裳么，这样快？”
他记的昨天才叫绣华楼的人来作了衣服，今天这样快，这就穿上了？
孙白杨心直口快，没有想过多，笑说：“好在我当初新衣服许多，否则今天上学就要穿旧衣裳了。穿旧衣服倒是也没有什么，就是究竟头一日入学，我还想给先生留个好印象。”
孙会勤也不是什么弯弯绕绕的人，并没多想，笑嘻嘻的嘱咐起书堂里要留意的事。
一会，孙会勤便带孙白杨出门去送他上学了。
书堂不要带伙计，无论是哪家的公子，进书堂全都的自个背用具。孙白杨自个背着长姐给缝的，二姐姐给绣工的新书袋，也美的不可以。
孙会勤见儿子这样意气风发，也感叹。
10年前他还就是个父亲不疼母亲不喜欢的乡村野娃娃，哪会想到有一日自个的孩子可以这样去书堂？
下午到时辰，孙会勤又特地跟随着大车去书堂接孙白杨。
结果是书堂中的先生自把孙白杨送出的。
早晨还意气风发的小公子，下午便眼全都淤肿了，满面又委曲又忿怒的隐忍神色，见了孙会勤，低下头，一句也不讲。
孙会勤有点楞怔，问先生：“敢问先生，我儿，这是咋了？”
先生叹息，满面歉意，他朝孙会勤摇头：“今天惯常作了入学测试，本要依照学生的能耐分班，书堂因材施教。贵郎聪明非凡，连跳两班进榜眼班。榜眼班学生有个难管的，见贵郎年纪小，穿着又富贵，当是走后门才进的榜眼班，居然伙同班上同学把贵郎的书袋撕了……”
孙会勤前边听到“聪明非凡”那还有点开心，然，听到后边，满心全是忿怒。
孙白杨抬头，一张俊美的小脸面上满当当全是委曲，他用衣袖乱抹了把脸，没有令泪掉下，抽噎说：“他们把长姐二姐姐给我新做的书袋搞坏了……”
孙会勤心疼的不可以，一面安慰着幺儿，一面阴着脸对那先生说：“先生，书堂是学生学习学问的地方，怎可以让这样的事发生？虽说说男娃打干架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可在书堂撕毁书袋这样的侮辱人之事，盼望下回不会再发生了。”
那先生严肃的点头：“山长也非常重视此事，已严肃批评过那带头捣蛋的学生了，责叫他归府反省。”
孙会勤叹息，领着孙白杨回荞府。在归府的道上，又特地去阳郡中顶好的笔墨店子给孙白杨买织锦书袋，并一套崭新的文房四宝。
孙会勤安慰说：“杨哥儿不必难过，你初来乍到，他们不了解你脾性。待日子长了，他们自然会知道，你是凭借自个实力进的榜眼班。走后门的说法自然是不攻自破。”
孙白杨仍是有点焖焖的，叹息：“父亲我没有事。就是有些好遗憾长姐二姐姐给我做的书袋，父亲你回还不要跟她说们吧，免的她们再为我担忧。书堂中的事我能自个料理好。”
孙会勤对孙白杨的明事理越发的心疼起。
结果等孙白杨他们回荞府还没有一炷香，这事便暴露了。
倒也不是孙会勤说漏了嘴，而是门子收了张轻车都尉府递来的传帖，说是来上门赔礼的。
轻车都尉阶品虽说说比不过同级文官的阶品，也算不的高，可好赖人家是官。荞家本家虽说在朝中也有人作着大官，可荞府却是分出的庶支，全是白身。
自古民不和官斗，荞氏接了这传帖，满脑雾水，听闻是都尉太太亲身领了府中的大少上门来赔不是，虽说弄不清状况，却是也不敢怠慢，赶紧一面使人通知了孙会勤，一面使了闾婆娘赶紧去请都尉太太进。
荞氏在抱厦厅中坐立不安，有点点心惊：“咱家同轻车都尉家历来全无纠葛，全都尉太太咋就骤然领着娃娃上门赔礼了？莫非来兴师问罪的吧？”
一边的祁婆娘是个机灵的，她给荞氏捶着腿，一边安慰着荞氏的心情，骤然就想起一桩事来：“……奴才听闻都尉家的大少好像是进书堂的。仿佛就是和那孙家死小子……不是，奴才是说，杨少爷，和杨少爷一个书堂。今天不是杨少爷头一日入学么？没准就是杨少爷在书堂里惹了事，人家上门来寻场子的。”
荞氏愈想愈有可能，一边暗恨孙家没有个安生的，一边使了小丫头去孙白杨那边报个信，叫他来一回。
荞氏恨恨的拍了下雕花凳子的把手：“听闻那轻车都尉是个粗人，他们家太太料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那不懂事理的惹了事，一旦再牵累到官人……”
祁婆娘也有点忧心，一旦那都尉太太是个悍妇，冲撞了她们太太……她们太太可是怀着身体呀，咋经的起这样磋磨？心中一边暗骂着孙白杨惹事，一边又是有点慌张的叫了几个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娘进侍奉着，以防万一。
轻车都尉太太领着长子进时，孙白杨还没到。
荞氏听了丫头的通传，赶紧迎出，在院门处迎上了都尉太太汪氏。
出乎荞氏意料的是，汪氏是个满面温软的妇女，穿着蜜合色撒花交领褙子，显的平易近人得很。她一见荞氏便满面歉意的快步向前几步，握住了荞氏的手，声音更是温软异常：“你就是荞太太吧？听闻你有孕了，本是我家上门赔礼，还劳烦你亲身出相迎，真是过意不去。”
和预想的状况有点不大一样，荞氏心中有点发晕，脸面上还是一片镇定，言笑晏晏的同汪氏客套着，一边领着去厅中坐下了。
说了半日，荞氏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立刻心中舒口气，不是上门来寻茬的就行。她当心的瞧眼一向跟在汪氏背后那低头不讲话的少年郎。
这大概就是汪氏的长子了。
照理说这年纪的少年郎不该带到内宅来了，可这回底是来赔不是的，人家先摆出诚意来，她们这边也不好多言什么了。
“小娃娃当中难免有嗑嗑绊绊，”荞氏放松的笑着，“应是我家杨哥儿那时也没有讲清楚，有了误解，说开了就行。”
那少年郎抬头，脸面上还有不服之色：“就是。他才8岁，我不信他可以有径直进榜眼班的能耐……”话没有讲完就给他母亲露着跟善的轻笑打断了，“温光，来当初我同你讲过什么了？”
少年郎瑟缩，瞬时变嗑巴起：“是，是我不对。”
正在这时，孙白杨进了，他先同荞氏问了声好，才发现厅中还有其他的客人。
当中有个还是今天把他书袋给搞坏开罪魁祸首。
孙白杨缄默的看着甑闻光。
汪氏见孙白杨属实是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心中就先喜欢上了，又想到眼前这小少年郎可以以8岁的年纪进入榜眼班，料来更是前途不可限量，更是坚定了要叫儿子与其交好的心。
甑闻光原本想怒瞠孙白杨，可后边他母亲的眼神属实是过于灼人，甑闻光的面色和个染瓮一样，最终还是磨噌的说了句“今天的事是我不对”。
孙白杨历来是个大度的好娃娃，他见对方既然已赔不是了，再抓着不放也没有什么用。他点头：“下回不要再这样了。”
荞氏赶紧说：“话说开就行，说开就行。”
汪氏对这结果满意，感慨说：“我家太爷是个行伍的粗人，动辄就吆三吃六的。家里面的老大难的是个念书种子，我属实不想叫他变的和他父亲粗俗不讲理。在书堂里那样野蛮，属实是不成模样。”
汪氏又和荞氏闲谈几句，就带儿子走了。
待汪氏走了，荞氏才全然放松下，背踏踏实实的依在了背后的依靠垫上，她一时有点情难自抑，说：“杨哥儿今后在书堂里……”
她本想讲不要给家里面惹事，可眼尖的见到门边守着的祁婆娘冲她使了几个眼光，心领神会，赶紧改口：“今后在书堂中，要是遭了欺，就管同我说，家里面定然不可以叫你委曲去。”
“太太还说我痛娃娃，太太这才叫痛。”孙会勤笑着快步从外边走进，满是关心的看着厅中的荞氏和杨哥儿，“方才商行里有点事耽搁了，听闻都尉太太领着她家的公子来赔不是了？”
“人刚走没有多长时间，”孙白杨点头，脸面上现出个轻笑，“这事我不怨他了。”
荞氏满面宠爱说：“杨哥儿真是个明事理的好娃娃。”
孙会勤满是安慰。
等孙白杨回院，因为对方已赔不是了，他觉的这事不算什么了，就讲给了两个大姐听，满面歉意说：“就是好遗憾了那书袋。”
孙菀花恍然：“怪不得当初回便见你满面郁郁的模样。”她摸孙白杨的头，“不给人嫉是庸才。这表明我们杨哥儿厉害着。”
孙樱花也说：“转脸我同长姐再给你作一个就是。”
孙白杨点头，冲孙菀花笑说：“长姐，实际上荞姨人蛮好的，她方才还同我说，遭了欺同她说。”
孙菀花一笑，刚好安桂枝端了盘果子来，放茶几上，顺带取了枚匍萄放到口中：“太太对姑娘少爷属实不错。你们看这匍萄，甜，我母亲说这是西域来的匍萄，外边卖到300厘一斤！太太今天嘱咐闾婆娘送来许多，可见是把姑娘少爷放心中的。还有日常的吃穿用度的，我看着全都没有亏待呀。”
侍奉孙白杨的华香有些瞧不过去了，一会见孙菀花姐弟三个人边吃匍萄边说笑，乘机把安桂枝拉到一边，委婉劝说：“桂枝姐，你这样作，在咱院中也就罢了。主子们虽说不大在乎，可到时要是在外边，你也这样，咱佐人奴的，会给主子们惹事的。”
安桂枝听的满脑雾水，觉的这华香莫明其妙得很。
她原本同孙白杨关系不错，可雀语华香来了以后，孙白杨同她当中好像就有点疏远了，先前有点事全都会想起她叫她帮忙，如今有什么事全是“雀语？华香？”。她早就看这两个美貌丫头不顺目了，目前听华香这样说她，她就觉的是这华香仗着自个美貌在孙白杨眼前的了脸，存心来下她的脸面。
立刻安桂枝就不服气：“华香你把话讲清楚，什么叫我会给主子们惹事？我咋惹事了？我是干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犯什么法了？”
安桂枝心情一激动，音量没有控制住，有点高，惹的孙菀花几个纷纷瞧来。
“咋了？”孙樱花关心的问。
安桂枝委曲的指着有点无措的华香，“大姑娘，二姑娘，杨少爷，你们给评评理，方才好好的，华香骤然说我会给你们惹事。我招谁惹谁了，她要这样说我？我就是问她，我到底哪会给姑娘少爷们惹事，华香娘子给我指个明话可不可以？”
孙菀花几人探究的看向华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