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会禄平日中总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嘴皮子极溜,特别擅长见人说人话看人下菜碟,这几句扣准帽子就堵的村长无话可说。
只是谁心中全都明白,你们家要是不把人娃娃逼的活不下,谁乐意早早自己讨生活?
然,这是人家中的家务事,纵然村长身为村官,也不好多说什么。
因为分了家,灶房,厕所这一些就不再公用。老孙头答应了这几天便在后院中用茅土起个简单的灶台和厕所,紧捱着分给二房的那两间土砖房,叫二房单用。没有起出来前,二房还是能继续先用着。
剩下的全都是零碎,也没有什么好分。孙徐氏在大脑袋上占许多便宜,三儿子说的话又叫她非常熨帖,剩下的这一些边边角角,零零碎碎她也没有再计较,任孙菀花挑了许多去。
孙菀花拢了点煮饭的琐碎物,她心中反而是蛮满意的,如今只须可以分出,这一些财物上吃点亏算什么。
再叫她和这一家人叫人反胃人物一块生活,她觉的她能折寿。
叫老孙头和孙徐氏爷奶,孙菀花感觉这已是她生命运中演技的巅峰。
再装下,就是要活活把她逼成奥斯卡影后。
“行了,暂时就这一些了。”村长一想,又说,“转脸你还的给二房这几个娃娃送点粮油去,好赖够过一年的。”他带二分警告的意味看着老孙头,说,“老头子呀,人总不能做的太过分……不清楚什么在后边等着。”
孙徐氏就不乐意了,钱全都分了,二房那几个丧门星不能自己去买粮油么?
老孙头原先也不乐意,可他看着村长那充斥警告的目光,不清楚想起什么,全身激灵,颤抖着声音应下。
原先便满意的孙菀花,现下里更满意了。
她谢过几位长辈后,由孙七婶陪着,把东西挪去属于他们的土砖房中。
土砖房在孙家宅院的后院,非常偏的边角中,乡下人喜欢多圈些地种菜,孙家也不例外,圈了许多地,种满了娃娃菜。
今天分家闹大半日,孙樱花和孙白杨年纪小,全都有点恹恹的困了。
土砖房有几天没有住人了,孙菀花和孙七婶手脚利落的打扫了下,把土炕升上火,叫两个娃娃睡下。
孙菀花扯着孙七婶的手,感怀说:“小七婶,今天真是多谢你和小七叔帮我们撑腰。”
孙七婶摸了一下孙菀花的髻,语带嗔怪,眼中却满是宠爱:“你这娃娃,再说谢不谢,是和你小七叔小七婶生分不成?你们先在这住,我和你小七叔会时常来照看你们。粮油上有什么缺的,也别忘记了和你说小七叔小七婶……衣裳还够不够了?过几天我去县府扯几块布,给你们三个一人缝一件,快过年了,总不能叫你们穿着旧衣裳过年……”全都是对孙菀花姐弟三个人的关心。
一丝暖流自孙菀花心中涌出,她看着孙七婶脑袋上钗着的那根光秃秃的木簪,紧狠握住孙七婶的手,仔细说:“小七婶,总有一日,我要给你买根金钗戴!”
孙七婶一怔,继而笑了:“你这娃娃……那好,小七婶就等你的金钗戴了!”
分家后的第一个早晨,天方蒙蒙亮,孙菀花便起来。
她找了件厚点的衣裳,又在衣裳外边套层麻布做的围裙,给睡的香甜的孙白杨裹了裹绵被,刚要出,就看见孙樱花搓着眼坐起,嘟嘟嚷嚷说:“长姐,你去哪?”
孙菀花现出个宽慰的笑,一指外边:“姐去喂喂鸡,再作点早餐,你好好睡,姐一会给你和白杨煮两个蛋吃。”
孙菀花是真诚心疼这两个没有父亲没有娘亲又极明事理的孩子。这样好的两个娃娃,再看他们面黄肌瘦的样,孙菀花下决心要把两个娃娃养的胖胖的。
孙樱花一听大姐要去喂鸡,赶紧去穿衣裳:“长姐,我帮你。”
“再睡一会,才几点。”孙菀花唬了脸,她当初在21世纪时,经常听老人们念叨,说小娃娃睡不好会长的和歪瓜裂枣一样。孙菀花可不想自己家幺弟幺妹这两个美人胚子因为睡不好而长残。
孙樱花见大姐板了脸,赶紧乖觉钻回被窝,拉好被子,现出两只闭紧的眼,表明自己会乖乖听话。
孙菀花这才满意的点头,撩起竹帘出去。
昨天孙家给他们二房分的2只鸡,孙七叔已帮着简单的用枝桠围个窝,圈起,就养在他们二房两间土砖房边上。
孙菀花抓了点米糠,正预备往鸡棚里撒,忽然发现鸡棚那边蹲了个人,正撅腚伸手往鸡棚里掏呀掏的。
孙菀花冷冷的笑出声:“奶?”
孙徐氏给孙菀花那清冷冷的一声吓的跳起。
她心中黯骂晦气,略带窘迫的从地面爬起,手上还拿着枚热腾腾的蛋。孙徐氏没有好气说:“贱丫头,这样高声干嘛。”
孙菀花轻轻歪头看着孙徐氏,带小女孩的三分纯真,声音童真,说得话却是满含讥讽:“没有什么,就是看见奶一早就来关心我们二房的鸡,特感动。”
她特特咬重“我们二房”4个字,讥笑之意显而易见。
孙徐氏越发恼火。最初的孙菀花逆来顺受,何曾这样和她讲过话。她怒气腾腾说:“咋了,我不能来瞧瞧这鸡换了地方还下不下蛋?你这毛丫头,管天管地还管到你奶身上?”
孙菀花“喔”了一声,眼神意有所指的在孙徐氏手中蛋上转了圈。
孙徐氏一梗,把手中蛋往孙菀花手中一塞,讥诮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孙菀花实在不清楚该说什么好。
家中那样多只母鸡,二房唯有一只下蛋的母鸡,就这还要惦念上二房的这枚蛋?
孙菀花心中也清楚,与其说是孙徐氏惦念着这枚蛋,不如说是孙徐氏压根不想叫二房有丁点好玩意儿。
就这蛋,在孙菀花原身的回忆中,她幺弟孙白杨全都4岁了,还没有吃过蛋是什么滋味!
喂好鸡,孙菀花又拿了点黍米面并早晨这枚蛋去灶房作早餐。昨天说好了,在老孙头给他们垒好灶台前,二房继续和孙家共用一个灶房。
孙菀花在21世纪时也历经过穷人娃娃早当家,生火做饭压根不在话下。
因天尚早,灶屋中唯有孙菀花一人。她手脚利落生火,把木勺里盛着的黍米面倒入铁锅中,熬成粥,又在小灶上把蛋撒葱撒盐,蒸出来一小碗香喷喷的蛋羹。
孙菀花作完饭,正房那边才响起二分起床的响动。
孙菀花顺带把灶房拾掇出,免的孙徐氏再找茬。
一手提篮,一手端蛋羹,孙菀花正要迈出灶房,就看见一个穿着桃粉色袄衫的女孩急急往灶屋中冲,口中一边叫:“饿死了,这是作什么,好香呀!”
孙菀花稳稳的止步,斜着身体侧让了让,免的手中的早餐给撞撒。
那女孩却是稳稳的在孙菀花跟前止步,抬手便要去端那碗蛋羹:“这是菀姐儿做的?好闻异常,恰好小姑饿了,给我吃。”
女孩恰是孙徐氏和老孙头的老来女孙玉女,年芳15,恰是好年华,就是平日被宠的有点骄纵,对小辈更有些说一不二的架势。
孙菀花躲了躲,避开孙玉女的手,站直身,看孙玉女,笑颜未达眼瞳。
孙玉女脑袋上插了枝芍药花簪,小巧的钗,虽说看上去有一些年代,可作工十足精巧,那芍药花花瓣好像要从簪上掉下来一样。
那是孙菀花的母亲方元氏留给孙菀花的遗物,给孙徐氏硬夺去,还说什么“小娃娃戴这折福,要大人戴才能压的住”,而后转手就给孙玉女。
孙菀花思及这一切,脸上的笑又淡二分。
孙玉女有点不敢相信孙菀花居然会避开她,又是有点不信邪的抬手,孙菀花仍然是稳稳避开她。
“小姑,咱们已分家了。”孙菀花提醒道。
孙玉女给气的俏面薄粉,竖直眉毛……这时反而是很有二分孙徐氏的模样。
她怒说:“分家咋了,吃你个蛋咋了?你手上拿着的还是不是我孙家给你的!”
要是原装的孙菀花,没准便委曲求全的让出去了,可如今的孙菀花可不是善茬,她扬眉一笑:“那又咋了?小姑你头发间簪着的还是我娘亲的簪?”
轻松回她一句,孙菀花看也没有看孙玉女,端着碗,提着篮子走了。
孙玉女楞在原地,半日没有反应过来。
长媳小徐氏挽袖来煮饭,她早在院中听到了小姑子和孙菀花的对话,一向没有吭声罢了。
“玉女,想吃蛋羹了?大嫂给你作。”小徐氏慈和可亲的招呼孙玉女。
孙玉女反应过来,有点心虚又是恼火:“那脏心烂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