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总镖头霍的站起,他雄躯便像小山,凉凉的看着祁照芸:“你这小女子,也太自当是,太不知好赖了!”
“好了霖总镖头,不要为这气着了。”孙菀花劝说,“那100两即使祁小姐给了我,我也会转交给你们镖团的,究竟大家一道上劳心劳力的护送,才叫我们安全无虞得到京师,属实辛苦了,这100两钱,算是我给大家的茶汤费,等大家到京师,寻个地方吃顿好的。”
霖总镖头没有想到孙菀花这样大方,轻轻一楞,那一股气反倒是消了许多。
他坐下,心道,怪不得那祁小姐面相上便一丝子小家小气,和人家孙大小姐一比,属实一个天一个地。
“既然祁小姐也认账了,”孙菀花笑说,“那还请祁小姐把那100两钱给霖总镖头。”
祁照芸也楞了,她属实没有想到孙菀花居然这样舍的,落落大方的便把100两让出,口吻自然又正常,分毫瞧不出半分生气的样子!
不,她肯定是在心中暗暗生气!她肯定是装的!
这样琢磨着,祁照芸定了下心神,从怀抱中忍疼摸出那张100两的银钞,递到元玥手中,示意她拿去。
元玥低呼说:“小姐……”
“快去。”祁照芸装作镇定道,她实则心全都要流血。
元玥不甘不肯的拿过那100两钱,经过孙菀花时,凶悍剜了孙菀花一眼。
孙菀花目光压根便没有往元玥身上放,她正撩起一角帘帽低下的轻纱吃茶。
“给。”元玥忍气吞声依不舍的把那张薄薄的银钞递给了霖总镖头。
霖总镖头讥诮了下,抬头,双指夹过那张银钞,放到怀抱中,一个字全都懒的同元玥说。
元玥又不敢对霖总镖头阴阳怪气,她忍了忍心中的怨气,转头时见孙菀花现出小半截洁白的侧脸,她恶从胆边生,快速的从隔壁桌上抢过一杯子热水,冲着孙菀花扑头盖脸的泼去!
元玥的举动太快了,霖总镖头又因为厌憎那对主仆,不屑去瞧她一眼,居然是没有反应来!
眼见到那滚烫的烫茶便要泼撒到孙菀花脸面上!
一道身形掠过,一脚踢飞元玥,扯起孙菀花一个旋身,一杯子烫茶全泼到他背上。
孙菀花原先还当是隐卫,才要说谢谢,结果发现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那张俊脸,那正抿紧双唇表情复杂看着她的人,不是上官琰初又是哪个?
事发生的太快。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就见到孙菀花已给一名锦衣玉冠的俊美男人搂到怀抱中,而元玥给那一脚踢的极狠,先是撞翻了旁人的桌,又弹到地面,身上一身菜羹汤水,窘迫非常。
孙菀花急了,她轻轻拿手推上官琰初:“你有没有给烫到?”
上官琰初放开了孙菀花,站一边,淡漠说:“无事。”
孙菀花却不信他的说辞,自个转到他背后,看见那一片给烫茶烫湿的后背,想摸还不敢摸,急的泪全都快出了,她朝跑堂的急叫说:“有没有凉水?快去拿凉水!”
“有有有!”跑堂的仓促应了下,去后厨端凉水了。
霖总镖头后怕不已,要是那杯子烫茶泼到孙家大小姐脸面上,不讲其他的,孙家太爷定然不可以放过他们狮威镖行。他们狮威镖行行走江湖这样经年攒下的威名也就毁于一旦了。
“多谢这个公子仗义相救。”霖总镖头起拱手道谢,口吻诚恳得很。
他眼毒辣,自然看的出,眼前这个公子气势不凡,那穿着戴,一瞧就是显贵人家的少爷。
上官琰初轻轻点头,算是应了霖总镖头的话。
緑牧和几个影卫仓促进,一眼看着上官琰初濡湿的后背,讶异说:“主子,你没有事吧?”
赶巧跑堂的端了个铜盆儿出,铜盆儿中满当当全是凉水。孙菀花赶紧说:“緑牧,你家主人可能烫伤了,你快寻个地方,先用凉水给他冲洗下。”
一听这声音,緑牧听出了,也惊异,居然是孙娘子?孙娘子居然来了京师?
他左右环视一圈子,用嘴型骂说:“渝拾你个死小子!”
渝拾是那隐卫的代号。
隐卫在暗中缩了下颈子,心道,緑牧大人,主子光说叫我看着孙娘子的安危,可没有说叫我看着她不叫她来京师呀。
就是如今再咋着也没有他们家主人烫伤这事心急,他看向上官琰初:“主子?”
上官琰初冷着一张俊脸,什么全都没有说,手中照旧提着长剑便要向外走。
孙菀花想叫住他,却是没有想到有人先一步叫出。
“公子留步!”
一下柔弱的叫声音起。
上官琰初恍若未闻,神色不变的继续向外走。
緑牧身为上官琰初的贴身隐卫,却是停了步伐,瞧向声音处,发现是名样貌婉约的女孩,正哀婉的看着他们,她的边上,半躺着个一身菜羹汤水窘迫不堪的丫头。
“公子你踢伤了和我情同姊妹的丫头,莫非就这样算了?”女孩音响凄凉,哀哀的叫着,“莫非你瞧我们主仆两个身单力孤,好欺不成?”
孙菀花因为上官琰初的淡漠,心中正难受,听祁照芸这样一叫,凉凉说:“自作自受,还有脸叫冤?要不是元玥想把烫茶泼我满面,又何至给那个公子踢飞!”
“小姐……”元玥涕泪纵横的刚叫了下,就激烈的咳起,看上去更窘迫了。
祁照芸给孙菀花的话给梗了下,脸面上显出一点难堪来:“再咋样,也不可以踢的这样重呀……元玥她是有错,可错不至此吧?”
緑牧虽说方才没有看着发生什么事,以他的聪明,上下一联系便猜出,他板着脸看向祁照芸:“原来是你家丫头伤了我家主人。你可知我家主人是谁?伤我家主人,你家丫头打死全都不够赔罪的。”
这话很大令祁照芸心中暗暗兴奋起,她呼吸轻轻急促,却是以一副威武不可以屈的姿态叫说:“达官贵人又怎样?丫头就不是人了么?你家主人身分高贵就可以把我家丫头伤成这样了么?”
一副弱质可怜却是又坚强独立不畏强权的样子,叫人忍不住便心折于她的气节和坚强。
可緑牧是谁?緑牧在上官琰初边上这样经年,咋样的人没有见过?他并不吃祁照芸这套,就是轻笑:“这个娘子,不必总琢磨着把自个摆在弱者地位上来博的他人的可怜,没有用的。你家丫头意图袭击我家主人在前,我家主人踢飞她,只是为自保。这事,你就是拿到金銮殿上去说,你也站不住理。我家主人不寻你们劳烦,已是宽宏大量了,你就别不知好赖了。”
一席话说的祁照芸哑口无言。
緑牧讲完,冲孙菀花拱了下拳:“孙娘子,我还有公事在身,先告辞。在京师有缘再会。”
孙菀花点头:“咱们肯定会再见的。他后背还请你多多费心。”
緑牧点头:“分内之事。”
緑牧转头,快步出追上官琰初了。
驿馆里这才缓慢恢复了热闹,给元玥撞翻的那一桌客人不依不饶的扯着祁照芸叫她赔损失,她原先不多的碎钱又少了些。
祁照芸咬牙,瞧向孙菀花。
孙菀花却是没有心情再同祁照芸玩什么言语官司,她起,心情有点低落:“咱赶紧进城。”
霖总镖头点头。
自然,这次他们没有捎上祁照芸,这已算是分道扬镳了。
没有两个时辰,镖团便到西京那高健耸直的城墙角下,遒劲有力的“西京”牌匾高悬于城门之上,气势非凡得很。
就是城门边不知为什么,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孙菀花他们的车队,也跟随着排在了队伍后边。
霖总镖头在车窗拉住了缰绳,说:“孙大小姐,方才咱的运镖师傅提早过去看了,城门旁贴了告示,说这几天西京中出个逃犯,四大城门全都戒严了,进城出城全都须要检查,一会可能的劳烦你下车。”
孙菀花掀起车帘,点头,笑说:“劳烦霖总镖头打点,一道以来真是辛苦霖总镖头了。”
心里边却是在想,方才见上官琰初手上提着剑,緑牧也说“公事在身”,也不知是不是在追逃犯。
“哪的话。”霖总镖头歉意说,“方才在那驿馆,要不是那个公子出手相救,后果无法设想。也我们大意了,日防夜防,没想到居然是边上的人出问题。”
一提及上官琰初,孙菀花短暂的缄默。
霖总镖头反倒是可以看的出,孙菀花大概是和那公子认得的。他也不是什么爱打探的人,见孙菀花这样,也就没有再问下,转话题。
虽说说快到傍晚,可在大车中这样干等,属实也有点焖,孙菀花索性和芍花下了大车,站在队伍里等着。
队伍向前移动的速度也不算慢,可还有许多人排队排的心烦气躁,嘴里不干不净起。
那一些粗俗话霖总镖头走惯江湖了,反倒是听的无碍。他听一会心里边还在想,这帮孙子骂街全都这样弱。
结果后边才反应过来,这边还有个娇嗲嗲的孙大小姐在那一块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