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渊消失之后，失去目标的鬼蝶就返回了我身边。可恨我当时是昏迷状态，要是我清醒着，就可以命令它们继续追踪，说不定还能得到更多的讯息。
然而现在懊恼也太迟了。我刚看到的一切都是三天前发生的事情，弥渊现在是死是活仍然是个未知数。
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再看一遍鬼蝶带回来的画面，努力记住带走弥渊的那个神秘老人的长相。
也许，借助守护者们的力量，可以找到他也说不定呢？
也许呢？
我怀着侥幸心理，用法力幻化出那个老人的样子，随后迫不及待地把苍言叫来给他看。
苍言只看了一眼，就说：“这人就是弥兴业，他已经死了。”
“什、什么？他就是弥兴业？！”
……侵犯并且虐杀曲红霜的凶手？！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看上去实在是太老了啊，比百岁老人还要枯朽，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外表衰老成那种样子的他竟然还可以做出那种恶行。
但是转念想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他的身手远比一般的年轻人还要敏捷得多，这就足以证明他的身体机能并没有像看起来那么衰弱，而且我也曾经感应到过曲红霜死前的画面，当时见到的那双手，的确就干枯得老树枝一样。
我不认为这世界上还能有第二个“老人”拥有那样的体能，以及那般残忍的心。
所以，苍言说的应该没有错，那人就是弥兴业。杀死曲红霜的凶手，亦是带走了弥渊的人。
“弥兴业没死。”我说：“至少三天前的时候他还活着。他带走了弥渊！”
“这不可能！”苍言显得有些激动，嗓门不自觉地抬高了不少，“我亲手杀的他！就在三天前！首都机场！”
我出事的那晚，正好也是苍言和其他的守护者们赶去报仇的时间。若非如此，鬼王来杀我的时候，也不会连一个能救我的人都没有。我隐隐地觉得这一切似乎太巧合了点，但暂时还没顾得上纠结这个，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先确认。
“你杀他的时候是几点？你确定杀的是他本人吗？”我问。
苍言努力克制着情绪，但胸膛仍然剧烈地欺负着，眼睛也通红通红的。这不难理解，那个家伙毕竟是虐杀了他妹妹的人，只要提起来，就会勾起他的痛苦。
亲手复仇了又如何？死去的人不可能复活，活着的人心中的伤痛也不可能消失。
更何况，那个家伙还很有可能根本没死。
我忍不住有点同情苍言了。
“我杀他的时候……应该是是凌晨一点多……对，肯定是，他的航班两点钟起飞，我赶在他入闸之前动手的！”苍言咬牙切齿地说：“他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绝对不可能杀错人！”
我真的有点不忍心告诉他，弥渊被带走的时间绝对是凌晨两点以后。因为光是我那晚入睡的时间，就绝对超过两点了，后来又被鬼王抽出魂魄，带到奈何桥上剥离三魂七魄、雨颜出现阻止、鬼王被迫帮我重新融合魂魄，最后才是弥渊带着我走回魂路。这么多事情折腾下来，怎么可能没超过凌晨两点？
苍言是个聪明人，知道我既然特意把我叫来问这事儿，就意味着当中肯定有蹊跷。只是他感情上一时间还无法接受，毕竟谁会愿意承认自己复仇失败了呢？
他克制了又克制，终究还是无法彻底冷静下来，只能说：“我先出去冷静冷静。”说完也不等我回答，直接大步流星地往森林里走，还差点儿绊了一跤。
我知道他现在很需要私人空间，所以尽管我非常着急地想尽快知道弥渊的下落，还是耐着性子原地等了好一段时间。
万幸，苍言再回来的时候终于冷静了。
“你说吧，为什么会认为我没宰掉那货？”他问。
我用尽可能简练的言辞，把那天晚上自己遇到的事情全都讲了一遍，然后又把鬼蝶带回来的画面描述了一遍。
苍言始终静静地听着，看他的表情，我估摸着他心里其实已经认同了七八分，只是感情上还在挣扎，还存着最后几分侥幸心理，希望是我弄错了。
果然，他说：“你幻化出来的那个形象不一定准确，也许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呢？未必每个长得老的人都是那个王八蛋……能让我亲眼看看鬼蝶带回来的画面吗？”
我有点为难地说：“鬼蝶带回的画面是直接出现在我脑子里的，没办法放出来……哦对了！你不是有异能吗，要不这样，你拉着我的手，这样应该就能感应到我脑子里的画面了吧？”
“能。”
苍言直接握住了我的手，我发现他的手凉得吓人，掌心里还有一层薄薄的汗。
他一定很紧张，很害怕发现我说的才是真相。
出于同情，我轻声安慰：“也许……真的是我弄错了也说不定呢？”
他勉强掀起嘴角冲我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是想哭的表情。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再次调出鬼蝶带回的画面。
该面对的，迟早都得面对。现实不会因为任何人的逃避就发生改变。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直面真相，接受真相。
但是出于某种难以言明的心理，我刻意略过了弥渊和鬼王之间的对话，直接从那个所谓的幽影娘娘出现时的画面开始重放。
很快，诡异的老者就出现了。
苍言的情绪一瞬间剧烈起伏，连异能都无法正常使用，直接退出了与我心灵感应的状态。
我也收起了脑中的画面，睁开眼发现他双目通红，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那是愤怒到极致却无力宣泄的战栗，绝非恐惧的颤抖。
什么都不需要再问了，他的状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冷静点，咱们还有机会的。”我尝试着劝他，“上次没成功，那就找机会再杀一次好了，又不是永远都不能报仇了，你别这样……”
苍言稍稍冷静了几分，喘着粗气说：“对对对，你说的有道理……我还可以再来一次！我现在就去找他！”
“诶你别冲动！”我真怕他这种状态会闯祸，或者是不小心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只能拼命拉住他的胳膊，急急地说：“你知道上哪儿找他吗？别瞎跑啊！”
“那你说，怎么才能找到他？”苍言红着眼睛问我。
我心里微微发囧，我叫他来就是想让他帮我出出主意的，怎么反过来了呢。
唉，算了，看他这么不冷静，也确实不可能想得出什么好办法。
我敲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忽的脑中一亮，激动道：“去找鬼王！他肯定知道！”
那个幽影娘娘太可怕，直接招惹恐怕有去无回，但是鬼王不一样，他刚碎了一魂，肯定消耗了很多法力去调养，现在正是状态最差的时候，危险性也就相对降低了很多。再说他还得顾忌雨颜的心情和想法，很多事情都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要是我们能先找到雨颜再去找他，那安全程度就又上升了一大截，甚至可以说是百分百不会被攻击的。
鬼王肯定知道幽影娘娘的计划，所以应该也能猜到她的爪牙会把弥渊带到什么地方去、要对他做什么！直接去问鬼王，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了！
我兴奋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苍言听了以后表现得比我还激动，拉着我就往大本营的方向跑，“咱们现在就去找东歌！她的异能可以打开鬼界之门！”
我理解他的心情，正好我也急着想快点找到弥渊，因此也就没说什么，咬牙强忍着没把不舒服表现出来——其实幻化弥兴业的形象，以及刚才在脑中重放鬼蝶带回的画面，全都需要损耗法力，而我现在又灵体虚弱，这么做给我带来了很大负担。
其实我应该好好调养一下再出发才比较妥当，可我不想等了。弥渊现在生死未卜，早一点找到他，他活着的可性能也或许能更大一点。
可是东歌的房间里根本没人。
苍言给她打电话，但是她根本不接。他又去询问其他的守护者，问了半天才找到个见过她的人，说是差不多的零点的时候，看见她一个人往后山的方向去了。
后山……
我猛地想起来后山那儿还有个鬼魂呢，也不知道他和风长老到底哪个才是真的。我赶紧把苍言拉到一边，小声跟他说：“忘了告诉你，我出事那天晚上也去过后山，还在那儿见到了一个鬼魂。他跟风长老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宣称自己才是真正的风长老……我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本来想着告诉你让你去辨认一下的，结果中间出了太多事给忘了……”
苍言越听脸色越难看，隔了好一会儿才说：“那晚……就是风长老让我们全体出动的。我本来只想自己去报仇，可是风长老非说这是整个守护者组织的事儿，硬是鼓动所有人都跟我一起去……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其实我也有这种怀疑。一切都太巧了。”我说：“要是那晚还有别人在，就算阻止不了鬼王杀我，也肯定不能让他杀得那么轻松……我始终觉得，那晚你们全都走了，像是特意给他制造机会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