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尚书心里一个咯噔,老脸一红。
他心内羞恼不已,被个后辈直白说教,倒还不如是在责骂他。
他眼里涌出愠怒之色,但姜的还是老的辣,他吃过的盐比许多后生走过的路还多,终究曾经隐忍了那么多年重见天日,又在尚书的位置上待了许多年。
很快地,南尚书硬生生地将这份恼怒压了下去。
他觍着脸,眼眶微微变红。
“是我于溪儿不对,这么多年没有照料好她。”
说的情深意切,很是悔疚的模样,然而,深知他这般狡诈无情心性的叶硕南溪与一竿子老仆又怎会不知,南尚书在做戏。
果不其然,南尚书抹了把眼泪接着道,“如今,溪儿回来了,倒是安了我这一片苦心。当初无机子大师要带走溪儿,我本想拦着,但一想无机子为人德高望重,又是一代仙人,溪儿若是拜他为师跟着他,倒可以结一段缘分。现在想来,当初的那个决定是最为明智不过的。”
他说着语句,一点都不脸红,有知情的仆人替他脸红,当初无机子大师要带走南二小姐时,南大夫人不让,她打着磋磨南溪的阴暗心思,而南尚书没有拦着,后来还是无机子慎之以情,才将南尚书给劝住,临走之前还给他留了一瓶药丸。
那药丸可算得上是仙药了,南尚书用这瓶药丸结交了一些权贵,救了一些老太太的病,铺上了许多人脉。要不然,以他在官场上的偷奸狡诈的性子,怎会有那真才实学厚德正直之人卖他一个面子。
如今说来,真真算得上是不要脸了。
也对,尚书府里还真的有很多人不要脸,从主子到奴仆。
到底不是以往有先夫人在的尚书府了。若是有先夫人在,岂会这样御下不严,任由那些吃里扒外的奴仆在外如此作贱尚书府的名声。
先夫人那么一个心善的人,老仆人们想来是一片唏嘘。
自先夫人走后,尚书府的男主人也变了个样。
若不是先夫人生前的良善,忠心的老仆人等待她的女儿归来,多多少少帮衬着,恐怕那些老仆人也会一走寥寥。
接下来的时间,几个人言不由衷,相处得并不愉快。但念在南尚书还是南溪名义上的父亲,为了南溪日后的名声,叶硕还是将聘礼送到南府中,并且让人看管起来。
这边,尚书府在叶硕与南溪离开之后,在得知“实情”之后,也不敢埋怨与怠慢。
尤其是南尚书,他在一巴掌甩向南大夫人之后,就吩咐她给南溪备好嫁妆。
当年先夫人嫁给南尚书时轰动了这个王都,红妆十里并不为过。这些嫁妆直到现在都保存好好的,倒不是为了南溪保存,而是南大夫人为自己的女儿保存的。
她想把先夫人的嫁妆全部贪下来给自己的女儿,所以,在两年前得知南溪出了意外之后,她喜不自禁。
能够名正言顺得来,为什么要选择偷偷摸摸呢?虽然她贪婪成性,但也想博得一个好名声。
然而,南溪回来了,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而南玲前几天鬼不鬼人不人的模样又让她想起来,她背后一阵发凉。
莫不是,南溪这次回来,是真的回来报仇的了?
奴婢们早就被她赶了下去,如今房间内只剩下南大夫人一个人,背着窗子,在倒影的湖南里,南大夫人的脸上一片阴寒狰狞之色。
她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人。
叶硕带着南溪从尚书府出来时,太阳才刚刚游荡在半空中,看看时间,离午饭还早得很,于是,叶硕带着南溪转道去了忠勇候府。
忠勇候是南溪的义父,忠勇候夫人是南溪的义母,两人在边关时极其疼爱南溪。
忠勇候府的下人们在门口远远地见叶硕与南溪过来,其中一人机灵地去府内禀告,剩下几人迎了上去。
南溪还未进忠勇候府的正厅,忠勇候夫人就迎了出来,她一脸的喜意,言笑晏晏,“小溪儿,你可是来了。”
忠勇候夫人在早年嫁给忠勇候之后,忠勇候就被先王给打发到边关去了。
忠勇候夫人是个烈女子,坚决要随夫从军。忠勇候心疼自己刚新婚的娇嫩妻子,劝着,毕竟,边关变幻,环境又差,他不忍她受苦。
忠勇候夫人当时应得好好的,忠勇候还有点失落,他很不舍得自己的妻子。
但到了边关之后,突然发现自己门前的一个俊秀的后勤兵居然就是自己的夫人。
他大惊之下是大喜,装着样子训斥了一下,便急急地去消受美人恩去了。
一过十几年,忠勇候是个糙汉老爷们,但他一直对自己的夫人视若珍宝,两人恩爱无比。
而忠勇候夫人这么多年时不时经过爱情的滋润,平日里又过得极其舒心,因此,即使是在环境艰苦的边关,四十多岁的妇人看着跟个二十多岁的妇人差不多。
南溪笑着应了一声,然后扶住忠勇候夫人的臂弯。在叶硕与忠勇候夫人两人打过招呼之后,忠勇候夫人就带着他们去了厅内。
忠勇候夫人两年前生的小哥儿正被奶娘抱在怀里,小哥儿见南溪与叶硕过来,呀呀地向南溪伸出双手,他还记得这个姐姐。
“果真没白疼他。”南溪笑道,“我还担心几个月不见,祐哥儿就把我给忘了。到时候我还找不到地儿哭去。”
说完,轻柔地接过祐哥儿,低着头,柔柔地哄着他。
忠勇候夫人一边招呼着叶硕坐下,“可不嘛,祐哥儿许是知道你当初救了他,在边关里跟你最亲,如今,也跟你亲。”
像是想到什么,忠勇候夫人忽然掩口笑道,“为这,我家将军还吃醋来着。”
祐哥儿是忠勇候夫妇的老来子,两人对这个独子极其疼爱,也因此,当初忠勇候夫人想收下南溪做义女,忠勇候举双手赞同。
也不知怎地,祐哥儿一生下来,就跟南溪很亲,真真看起来是同胞姐弟。每每南溪抱住祐哥儿时,祐哥儿都在南溪的怀里笑起来,嘴里吐着小泡泡,看着可爱极了。
而南溪也对这个小娃子爱不释手。
南溪在一旁逗弄着祐哥儿,忠勇候夫人也没避着南溪跟叶硕聊起两人的婚事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