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爷子看看顾兴南,顾兴南也看看顾老爷子。
三个人把话说开,才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后续的操作。
上次顾沉舟在北京见到顾兴南,之所以那么生气,就是因为顾兴南竟然两次把他弄进回城名单。
那么费力也要把他弄回北京是吧?他偏不回!
而现在看来,事情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他们并没有进行后续的操作。
那究竟是谁弄的?
顾沉舟也没跟顾老爷子他们再继续讨论这件事情。
顾老爷子和顾南兴都觉得,或许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总之最后顾沉舟又被加进了回城名单里。
最终顾沉舟出现在回城名单里,这是好事。
往后,顾沉舟就不再是知青了,虽然现在当不当知青也无所谓,大多数知青也没啥任务,除非是没有饭吃的,才必须呆在下乡地继续劳动。
像顾沉舟这样的,他也不需要劳动换那一口吃的。
当继续当知青当然最好。
走之前,顾老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千块钱来。
“这个是我带的,你留着用,在学校念书要花钱的。”顾老爷子说。
顾沉舟想推辞,可看爷爷这么真诚,顾沉舟最终收下了。
这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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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两周,离过年就只剩下几天时间了。
这时候阮思娇他们也都放寒假了,张明香也按照之前约定的,来红星村学了几天车。
有专门的车辆供她练习,也就几天时间,张明香开车已经很是熟练。
她还特意借了厂里的三轮摩托车练手,熟练之后还给帮着送了两天货。
在张明香看来,学会骑三轮摩托车更重要,因为她希望尽快给家里买一辆三轮摩托车嘛。
明年秋,或许张明香就要去上大学了,如果家里能买一辆三轮摩托车,她教会张明礼骑这车子,那家里的活就能轻松不少。
快要过年,阮广辉和甘棠的婚礼也到了。
大年二十六,就是他们结婚的日子。
他们的婚礼村里绝大多数人家自然是参加的。
毕竟,现在整个村子除了甘八斤那一家子和张二狗之外,别的人家都有在厂里干活的工人呢。
大家都要凑份子,阮广辉坚决不让,可是怎么也抵挡不住大家的热情。
既然参加婚礼了,不给凑个份子,怎么能行呢?
平常村里谁家有红白喜事什么的,大家凑份子的钱大多近门的一块,稍远一点的就都按五毛随礼。
但到阮广辉这儿,大家一至商量同意,每一家都出五块钱!
得知大家都要给自己出五块钱的份子钱,阮广辉心里那个过意不去啊。
可是他一个人哪里拗得过大家?
最后,阮广辉要求村里家家户户只要愿意参加他婚礼的,老老少少都必须出席!
而且阮家摆三天流水席,从早到晚都开席。
早餐简单一点,午餐和晚餐却丰盛的很,大鱼大肉的,全都是硬菜。
除了大摆三天流水席,请全村人一起吃饭之外,但凡是凑了份子钱前来祝贺的,帐上都会记下。
记帐的会计分两桌,这边收人家五块钱的份子钱,那边另一个记帐的会计立刻就会反十块给人家。
双倍返钱,不论多少。
哪怕是出一百块的份子钱,也给双倍返!
虽然这话说出去了,可是大家商量好的一家出五块钱,也没有人为了贪财的原因,多出礼金。
唯有甘八斤!
甘八斤、蔡花带着自家儿子,就连那四个不受他们待见的女儿们也被带了来。
反正是三天免费的流水席,不吃白不吃!
他们不待见自己的女儿们,可能占人家便宜的时候,这两口子怎么能放弃呢?
婚礼头天,大家都去喝喜酒的时候甘八斤和蔡花都没出现,他们根本不愿意同村里人一起凑那个份子钱。
可当天晚上,蔡花在外面听女人们聊天,知道只要是凑了份子钱的,转头立刻双倍返回来,蔡花的心思立刻就是一动。
双倍返钱啊,这不是赚了?
于是婚礼第二天,也就是阮广辉正式迎娶甘棠的这一天,甘八斤和蔡花带着他们的五个孩子,齐齐的出现在婚礼现场,来的还特别早,早饭也没错过。
有人打趣,“哟,你们不是不准备来参加婚礼的吗?昨天的喜酒你们就没来吃吧。”
蔡花立刻甩个白眼过去,“我们是甘棠的爸妈,喝什么喜酒!不过今天是甘棠的正日子,我们当爸妈的当然得来,她的哥哥和妹妹们当然也得来送甘棠出嫁。”
甘棠跟甘家断绝关系的事,大家都知道。
后来被抖出来那纸文书并不能作数,甘八斤两口子又逼着甘棠写下保证书,将来给他养老钱,这个大家也都知道。
现在蔡花以自己是甘棠的母亲为借口,前来参加甘棠的婚礼,大家也没什么话好反驳。
都知道蔡花是个不讲理的,谁也不愿意往枪口上撞,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不过谁也不愿意跟甘八斤这一家子凑一堆,都离他们远远的。
吃早席的时候,甘八斤一家六口自己人坐一桌,倒是惬意。
所有的好东西,甘八斤和甘大宝先吃,然后是蔡花,最后才是他们的四个女儿。
上午,阮广辉将甘棠从阮思娇家那院儿抱出来,然后再抱进自家院子搭的拜堂的棚子里。
从阮思娇家出来,再进到阮老太太家的那个喜棚,一路上都铺着红地毯。
依着阮广辉的意思,要把甘棠安排在叶岁岁家,他拿家里的那两辆小汽车把甘棠接回来。
不过甘棠拒绝了,她不在乎这一点。
阮广辉想想也是。
除了他家的这两辆小汽车之外,整个十里铺再找不出第三辆小轿车。
大家结婚,多以借辆自行车为荣。
毕竟,这年头有自行车的家庭也不多。
如果能借到一辆自行车,把新娘子一路驮回家,就已经是很有面子的事了。
但他们家需要这个面子吗?
并不需要。
哪怕没有车接,甘棠也是全村,甚至整个十里铺最受瞩目的新娘嘛。
虽然叶岁岁家也答应可以把家借给甘棠出嫁,但甘棠还是从阮思娇家出嫁的。
都说借娶不借嫁,从阮思娇家出嫁,甘棠心里就已经觉得很亏欠他们了。
好在以后都是一家人了,甘棠可以对家里人好一点来弥补。
叶岁岁家,她是弥补不上的。
被阮广辉抱进喜棚,然后在“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吆喝声中,两人拜了堂。
拜堂之后,其实并不是送入洞房,而是村里凑份子的人家都要一一被喊上来,接受新郎和新娘的叩头之礼。
旧社会是要嗑头的,新社会以鞠躬代劳。
但甘棠的身子不好呢,谁受得起她鞠躬呀,再把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给鞠躬鞠坏了,旁人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于是大家被喊上来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扶住甘棠,嘴里说着,“可不敢,可不敢,保重身子重要。”
受头的都是每家每户的女人们,扶甘棠正好。
就这,阮广辉也觉得太让甘棠受累了。
好在全村就只有二十多户,等到所有人都被喊上来之后,阮广辉就要让甘棠回房休息去。
这时,蔡花突然喊道,“我,还没喊我呢。”
主持婚礼的是村里得高望众的一个老人,阮广辉这一辈的得喊他张四爷,小一辈的像阮思娇这样的,就得喊太爷了。
蔡花挤上前,嘴里喊着,“四叔,你还没念到我呢。”
“这礼单上没你的名字啊。”张四爷说。
蔡花笑笑,“我们是甘棠的娘家人,昨天自然不能来喝喜酒的。这受头本来也不该是我们,可要从广辉这儿论,我们是同一个村子的嘛。广辉娶媳妇,我跟我男人是该来的。咱们这种情况,也就不讲什么礼数了,就这么着吧。”
说着话,蔡花从里衣兜里掏出一叠钱来。
厚厚的一叠,看得大家都愣住了。
蔡花把钱递上去,“四叔,整一百,算是我们对甘棠的一点心意,也算是做为同村人,祝贺广辉大婚之喜。”
这话,蔡花说得倒是挺像样的。
张四爷看了看阮广辉,又看了看蔡花,他不知道这钱该不该接,又该怎么接?
昨天来喝喜酒的同村人,给的礼金都双倍返还了。
可那是大家商量好的,每家都出五块的份子钱。
蔡花这一下子拿出一百算怎么回事?
这算甘棠的嫁妆,还是算做份子钱?
要是算嫁妆,甘棠这爹娘这回可算是大方一把,也洗清了他们重男轻女的坏名声。
可要算是份子钱,这两口子可就不地道了。
明知道人家双倍返还礼金,他们却还要送这么重的礼,村里可没人这么干的。
要是甘八斤和蔡花真的打那样的主意,张四爷第一个就瞧不起他们两口子!
蔡花还在往前递着钱,“四叔,您收了啊。”
张四爷为难的时候,阮老太太突然上前来,一把将蔡花的那一百块钱接了过去。
“亲家,真是谢谢你们了,你们对甘棠这孩子好,我们都记着呢。你们把甘棠当做宝,往后我们家也绝不敢随便对待她,你就放心好了。”阮老太太拉着蔡花的手说。
那钱,已经被阮老太太转手递给了张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