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东北的梅家屯,坐落于白马山之下。在出生前,我的爷爷就给我算过,我出生那天是扫把星当头划过的日子,所以我天神霉运当头,不好养活。
爷爷是‘出马’弟子,在屯子声望很大,为屯子里许多人家出马平事都是分文不取。只收些柴米油盐,用爷爷的话说,是在为后辈积福。
爷爷姓梅,族内排行老三,我出生后算出我的命格为白虎当头坐,天生的煞星,又逢扫把星划过白虎,一生霉运当头。为了不让我妨爹克娘,所以为我起名‘梅仁腾’。
这个名字自然不被家里的女眷待见,但是作为一家之主的爷爷发话,她们哪敢不从。奶奶和妈妈纵有怨言,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自此重来不叫我的大名。只唤我‘腾腾。’
爷爷不止一次念叨,这个孩子就是托生在梅家了,若要托生在其他人家,可能活不过三岁。爷爷之前听说过村里有个孩子就是在扫把星划过的时候出生,结果孩子还未出月,在吃奶的时候就呛死了。
白马山顶有一座道观,名曰九龙观,二十年前,一位道人落居于此,爷爷跟这道人有缘,组织村民,为这道人重修了九龙观,爷爷出资,再塑了三清像。
这个道人叫葛齐,人称葛道人,是茅山密宗传人。听爷爷说,他是一身本领,落户九龙观后就在道观后面开垦荒地,自给自足,偶尔拿着粮食下山换一些日用。
因为跟爷爷交情不浅,爷爷在我出生三天后,就亲自上山去求助葛道人,希望葛道人能用茅山道法更改我的白虎命脉。
葛道人早就算出爷爷回来,爷爷还未开口,葛道人就已知道爷爷来意,就说:“我虽师承密宗,但无力改命。这孩子跟你梅家有缘,虽命犯白虎,托生你梅家,确是个长寿之象,”
爷爷自然不愿听这些大道理。自己撑着老胳膊老腿费劲巴拉的爬一次白马上不容易,如果没有好的方法改善自己孙子的命脉,爷爷绝不下山。
这两老同志就这么僵持到天黑,这葛道人实在坐不住了,才无奈的说到:“我真是怕了你了”走到三清像下,抬起香炉,拿出一本书籍说到:“这本书给孩子学习。”又从自己的脖子上拿下一块玉佩给爷爷:“这玉佩给孩子带上,终身不可摘下。这是帮孩子挡劫的。”
爷爷拿着书籍,只见四个大字《五雷法咒》。爷爷两眼冒光,知道这是道家秘法,在看玉佩,这玉佩有九龙盘旋,知道是稀有之物,这才揣好,欢欢喜喜的下山。、
这葛道人虽是密宗,但是无力争天,爷爷只能在想其他办法。在当天夜里。爷爷来到院子的石凳子上,在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毛茸茸的生物闯了进来。看到爷爷也不忌讳,跳上石桌就跟爷爷说到:“老梅头,这么急找我什么事?”
这是白马山的镇山大仙狐阿七,在白马上修行尽两百年。能人言,晓人语,识变化,通阴阳。爷爷是狐阿七的出马弟子,供奉神位也四十年有余。妖仙借人的供奉修行,人接妖仙神力平事,这就是‘出马’。
爷爷也不罗嗦,对狐阿七说:“我家里添丁进口了,你知道吧?”
那狐阿七说到:“我当多大点事呢,我知道了,明天我让小的们把份子送来。”说完就要走,被爷爷拦了下来。
爷爷对狐七爷说到:“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急色。你先别急,看看屋里的孩子。”
狐七爷无奈,只又瞪着狐眼看向屋子,片刻说到:“这孩子,真特么倒霉催的。”马上又一惊,问爷爷:“你不会想让我帮你孩子改命吧?”
爷爷笑道:“你有那么大本事吗?”
狐阿七擦擦额头的汗说到:“不改命就好。我再看看。”又是良久才说道:“这孩子白虎当头坐,天生霉运,父母缘薄,不可久居父母身边,否则不是孩子出意外,就是父母早亡。我有一法,可保孩子在父母身边十年无忧,十年后,你还需另想办法。”
这狐七爷给了烧替身的法子。需要爷爷扎一个纸人,用我额头黑发三根,系与纸人之上,用鸡血点睛,为纸人赋魂,于子时烧化。这个纸人会替我霉运命脉十年。
爷爷于我满月之际,着手准备纸人,并邀请葛道人下山护持。爷爷知道,纸人赋魂后,可能会有脏东西来捣乱。有这位茅山正道传人在,可以事半功倍。
结果,烧纸人的时候,还是出事了。
夜晚,爷爷把准备好的纸人搬到院子里。为其点睛赋魂,刚准备点火,突然狂风四起,吹灭了火柴。半空中有一游魂,见纸人有灵,借纸人还魂,附在了纸人之上。
这葛道人大惊之下,还未来得及提醒爷爷,纸人就伸出双手掐住了爷爷的脖子。随后,屋子里就传来了我撕心裂肺的哭声,任凭父母怎么哄,都无济于事。
爷爷大叫:“嗝屁朝凉,在不帮忙,老子就要归位了。”葛道人听罢,跑上前,一脚踹开纸人,那纸人腾空而起,往北而去。
爷爷和葛道人追到了白马山下,早已大汗淋漓。爷爷不住的念叨:“完了,我孙子的命脉跟纸人绑在一起,这纸人天亮要是找不回来,我也不用回家了,家里那两个老娘们能拿菜刀活劈了我。”
葛道人也说到:“天亮前必须找到纸人,否则纸人里的冤魂就会同化孩子的命脉。到时候你孙子也就没命了。”眼珠一转,说到:“既然到白马上了,就到了狐七爷的地界了。你何不问问它。”
爷爷一拍脑门,都急糊涂了,于是大喊一声:“老七!”
哇!这一嗓子,惊天地泣鬼神,喊的白马山都一颤悠。然后就看到草丛里出现了一个翻滚的毛团。狐七爷连滚带爬的,前滚翻的形式翻到了爷爷脚下,然后马上站起来背对着爷爷说到:“谁特么喊我。人呢?”
“在你后面呢!”爷爷喝到。
狐阿七晃荡晃荡脑袋,转过身抬起头来看到爷爷说到:“老梅,你特么叫魂呢,那么大嗓门干什么,你这一嗓子,好悬特么给我吓的不行了。要是在我这断了种群,你就背上大罪孽了。”然后背过身去,在自己的毛发当中翻腾着喃喃道:“站起来让我看看,你别吓我啊,抬抬头……”
爷爷直接一脚,又把狐阿七踢了一个前滚翻说到:“别特么闹了。”
狐阿七看到爷爷额头青筋暴起。走上前说到:“老梅,这是咋了?”
“七爷,有没有看到一个纸人进山。”葛道人看到爷爷着急火燎的,抢先对狐阿七说到。葛道人在九龙观居住了二十年,自然也跟这位镇山大仙熟悉。这狐阿七潜心修行,从不作恶,这葛道人也懂礼数,尊称狐阿七为七爷。
“纸……纸人?没注意啊。”
爷爷说到:“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让烧替身,现在有脏东西借纸还魂,操作纸人跑到白马山来了。”
狐阿七恍然大悟,说到:“你别急,既然进了白马山,就跑不了,你等着。”狐阿七跳上一个岩石,对着明月作揖礼拜。然后一声高叫,紧接着,草丛里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刹那间爷爷和葛道人就看到了无数只夜光的眼睛。近百只狐狸擦着爷爷和葛道人的裤腿来到狐阿七面前一起作揖礼拜。
狐阿七礼拜完毕后说到:“小的们,有一只脏东西附在了纸人身上,逃到了白马山,大家前去找一找,找到后,啼鸣呼唤大家。”
小狐狸们一哄而散,又是久久的平静,爷爷的烟是一根接着一根。狐阿七背着手,两条腿走来走去喃喃到:“怎么还没有消息。”抬头看看天空,八月份的天气,天亮的早,还有一个多小时天空就该泛白了。
久违的狐狸叫声终于出现了。狐阿七对葛道人和爷爷说到:“山坳里,跟我走。”狐阿七一马当先,带着爷爷和葛道人往山坳里跑去。
跑进山坳就看到数只狐狸在围攻一个纸人,这纸人也真不含糊,抓住小狐狸,双手那么一拧,将小狐狸拦腰截断,将腔子里的热血一股脑的灌进口中。
那狐阿七看到自己的子孙被害,哪里肯让。喝到:“好孽畜,竟敢伤我子孙。”言罢,一个躬身,穿了出去。
爷爷被吓得一身冷汗,这狐阿七要是动手了,冤鬼没了,纸人也没了,自己孙子的命脉也没了呀。就在狐阿七穿出去的一刹那,爷爷也顾不上许多,伸手那么一抓,正好抓到狐阿七的尾巴。狐阿七就这样倒吊在爷爷的手中。
狐阿七喝到:“我草,老梅头,你赶紧放手,咬你了啊。”这有尾巴的动物,尾巴都是命门,抓住那叫一个疼啊!
爷爷也不好意思,马上松开手。紧接着狐阿七就一个倒栽葱,直挺挺的脑门磕在了地上。
爷爷说到:“老七,不能动手啊,我孙子的命脉跟这个纸人绑在一起了。这个纸人要是毁了,我特么就不用回家了。”
此时众狐狸已经包围了纸人,狐阿七一声鸣叫,众狐狸只围不攻。然后对爷爷说到:“天就要亮了,这冤魂就会跟你孙子的命脉同化,到时候你孙子还是活不了。”
爷爷焦急到:“老葛,想想办法啊。”
葛道人出奇的冷静,走上前对纸人说到:“我们谈谈吧?”
白色的纸人已经被狐狸的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冷笑道:“有什么好谈的,现在就是这样的形式,又不你们就毁了我,也毁了那个小鬼的命脉,又不就放了我,那小鬼也许还能多活几日。”这声音就好比用指甲划过玻璃一样,听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葛道人在爷爷身上掏出香烟,点燃后,坐在一旁的石头上说到:“你应该听说过我,我是白马山九龙观的葛道人。茅山正道传人。”
纸人冷笑到:“那又如何?”
葛道人说到:“茅山祖训是正邪两立。你觉得我可能让你挨到天亮吗?”
纸人眼神一动,说到:“你想怎么样?不顾那个小孩的命脉了吗?”
葛道人说:“天亮后,你的魂魄就会同化孩子的命脉,孩子也是活不长。还不如现在鱼死网破,玉石俱焚,你说呢,老梅头。”
爷爷低头不语,猛然间抬起头说到:“妖孽,若让你借纸还魂成功,村子里将永无宁日,今天就是拼了我孙子的性命不要,也放你不得。”
“好,就等你这句话呢。”葛道人跳下石头,咬破指尖,就在掌心中画了一道五雷印。然后给那个纸人看一看说到:“认识这个吗?正宗的五雷法印,我这一掌下去,你就会魂飞魄散了。准备好,我要发印了。”言罢,作势推出手掌。
“等等……等。”这就是纸人,要是活人的话,冷汗早就下来了。这冤魂也没想到自己还能体验一下活人那种冷汗淋漓的感觉,更没想到葛道人如此干脆,于是颤颤巍巍的说到:“道长,有话好说。”
葛道人收起手掌说到:“既然有的聊,你就说一说吧,你是何方人士,有何冤仇一定要还魂。”
那纸人缓缓的说到:“不瞒道长,我是梅家庄村旁的赵家屯人士,一年前死于车祸……”
这个冤魂叫梁幕,是一个出租车司机。一年前在公路上为避一辆迎面驶来的轿车,自己车辆撞进了绿化带。主驾驶正好撞在树上。这梁幕还未到医院,人就不行了。
后来才知道,这私家车的司机是酒后驾驶,但是这司机的家里有钱有势,三两运作后,这肇事司机竟然无事,只是赔了三十万给梁家。
当时三十万的数目可不少。梁家本可生活无忧。但是自判决起,肇事者拒不执行,至今梁家也为收到赔偿。这梁幕一点怨念不散,多次去找肇事者,奈何肇事者阳气极重,他近身不得,只有日夜守候在孩子和妻子身边。
三个月前,因为梁幕逝去,家里失去经济来源,妻子受不住清贫,再嫁他方。只留下两岁多的女儿和父母相依为命。梁幕不记恨妻子,只是苦了孩子。于是在今晚游荡之际,看到纸人有灵,附在纸人之上,想找肇事者要回赔偿款。
葛道人听完说到:“你本是阴间人,不能再过问阳间事。这样吧,这个老梅头还有点身家,能够资助一下你的家庭,一直资助到孩子成人。”
爷爷一愣,我草,这是给自己揽活呢?都不需要自己同意吗?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也容不得爷爷多说什么。
那梁幕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葛道人打断接着说到:“我不能助你报仇,但我相信恶人自有天收,你现在没有权利跟我谈条件,第一,现在让我毁了你,梅家孙子的命脉毁了,你自己孩子的生路也就毁了。第二,你魂出纸人,给梅家孩子一条生路。梅家也不会亏了你家孩子。二选其一,你快点,天马上就要亮了。”
纸人低头不语,好一会才说到:“你们一定要说到做到。”
所有人包括狐阿七都长舒一口气。葛道人说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然后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葫芦,打开葫芦口对梁幕说到:“你这阴魂不能久住人间,我现在收你进葫芦,待找个好时机助你投胎。至于阳间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纸人点点头,狐阿七鸣叫一声,众小狐狸退下。纸人当中一到白光飞进了葫芦里。葛道人盖好葫芦对爷爷说到:“还等什么,赶紧点火呀。”
“对对对……”爷爷连连点头,拿出火柴,点燃了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