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又到了打针的时候。
随着药效渐渐上来,叶思黎的头脑也出现了一丝混乱。
又是一针下去,她对金瑞莹说道,
“锡元,我想喝水,我口渴。”
金瑞莹闻言,一边端来水杯,一边却捏紧了拳头。
她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
她的神经更加适应了药物,再下一步,就是成瘾。
一旦成瘾……
便只能任人摆布。
“锡元,这水怎么没味道?”叶思黎喝过水之后,笑得迷迷糊糊地又问了一句。
这时候,金瑞莹却听到自己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她僵住,回头,却见秦丞正站在门口处,定定地看着房间内的情形。
“锡元,你回我话啊。”这时候,叶思黎仍旧在和幻想中的莫锡元对话。
秦丞抿紧了双唇,最终却说了一声:
“在呢。”
她忽的笑了,“我知道你在,笨。”
原来,这就是她以前和莫锡元的相处模式。
如此轻松,如此愉快,如此美好。
秦丞看着她,心中渐渐涌上妒火。
金瑞莹一见他神情不对,便收拾了东西准备要走。
但是这次,秦丞却拦住了她,
“她的药效,是不是已经到位了?”
一旦药效到位,就是她开始服从性测试的那天。
金瑞莹抖了抖肩膀,回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叶思黎,咬牙说:
“是……差不多了,明天我会把血液样本给史密斯医生那边,让他们看看。”
“好,你做得不错。”
说话间,他将一张支票递到了她手上。
金瑞莹看着自己手上的那张支票,心里忽然产生一股扔了它,再也不在这里工作的念头。
但,这个念头只有一瞬,支票上的数字让她很快理智了下来。
她低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快步离开了房间。
这就是现实,让人屈从的现实。
倔强如叶小姐,最终不也还受制于秦爷吗?
金瑞莹暗暗说服着自己。
而躺在床上的叶思黎,依旧一丝一毫也不知道,自己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能够感觉到,自己整个神经都舒缓了下来,整个人也如坠云雾。
然而,第二天起来,整个世界,一切都变了。
她一睁眼,就感觉天花板上似乎有很多蚊虫在飞舞。
“金护士,房间里是不是放进来很多蚊虫?”她怀疑地问着,自己也觉得不可能。
金瑞莹顿了顿,才咬牙说出真相,
“叶小姐,这可能是您用药的副作用,您的视觉上出现飞蚊,在医学上称之为飞蚊症,不过您放心,在您腿伤康复断药之后,这个症状就会渐渐减轻。”
但金瑞莹自己却清楚,很多人的身体,一生病,就垮掉了,再也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健康有力的使用。
身体是一个人存活于世的本钱,身体垮了,连带着精神也会一起崩塌。
金瑞莹身为护士,最是清楚这里面的联系。
但是在叶思黎面前,她开不了这个口。
叶思黎也只是轻笑一声,“好。”
她为鱼肉,现在仅仅只是飞蚊症而已,她知道,之后,还有更难熬的。
这时候,金瑞莹忍不住求道,
“叶小姐,哪怕为了你自己和孩子,你就给秦爷服个软吧……”
她却凄惨一笑,“我都病成这样了,服软还有什么用?能够改变什么吗?金护士,我现在服软,我眼睛前面这些蚊子,就能不见吗?还是说,即使我服软,这辈子可能都每分每秒,会看到它们。”
金瑞莹一时间也不敢回话。
身体和大脑实在太神奇,以现在的人类医学,也无法确定的给出所有的答复。
有的时候,破了的东西还可以修补,譬如皮肤擦伤。
但有的时候,就无法修补了,正如扎哈将军的儿子阿尔瓦一般,腿被锯掉,即使能再站起来,也得依靠外骨骼这样的物品了。
金瑞莹,也不清楚叶思黎现在的飞蚊症,到底可逆与否。
毕竟她的用药……
她叹息一声。
今晚上,叶思黎就要停药了。
果然,晚上的时候,叶思黎睡前正要打针,却见金瑞莹说:
“叶小姐,从今天晚上起,您的针,都是秦爷给你打了,只要你愿意,按一下这个床头的铃铛就可以了。”
图穷匕见,他的伤害,果然来了。
叶思黎嘲讽一笑,并不在意,眼神瞟到床头柜上那个突兀出现的铃铛,也很是不屑。
她就不信了,自己一定会屈服。
起初断药的第一个小时她还算能熬,只不过是痛一些,但是她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疼痛,因此也一声不吭,只是出了一身的虚汗,将整条床单被褥都打湿了。
还好金瑞莹力气不小,将她一把从床上抱到了轮椅上,然后又给她换了一套干净的床单被褥。
“叶小姐,如果你扛不住就按吧。”
金瑞莹看着那些被汗水打湿的被子,再度忍不住说道。
叶思黎只略略扫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铃铛,便移开了视线。
然后,她艰难地启唇说道,
“正好……我把这害人的药……给断了。”
说话间,她的身上又出了不少汗,将她身上的衣裙都打湿了,金瑞莹只能找了一身吸水的浴袍给她换上,希望能让她的皮肤保持干燥得久一点。
金瑞莹看着她如此倔强的模样,也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只能叹息一声,又继续收拾了床单。
可是叶思黎身上的汗一直没有止住,新换的床单也很快被汗水给濡湿了,而叶思黎整个人的状态也看起来更加糟糕,她的全身大量脱水,皮肤呈现出死人一般的灰白色,考虑到她现在还是孕妇,金瑞莹都有些忍不住担心,孩子会怎么样。
可有了秦丞的命令,她也只能给叶思黎端来一杯水,又开了一支葡萄糖,和着水给她喂了下去。
叶思黎喝过水,却迷迷糊糊地问:
“金护士……这,是不是甜的?”
她的嘴里,现在竟然已经尝不出哭甜了。
连加了葡萄糖的水,都已经再尝不出味道来。
金瑞莹听着心里不知怎么直难过,她恍惚间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叶思黎时候的模样,那个时候,她虽然是腿脚受伤了,可是整个人还是精神的,看上去有种向日葵般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可是现在,她神色枯槁,宛若将死之人,枯萎的花朵,再也找不到曾经的朝气。
看着意识迷离的她,金瑞莹也忍不住流下了一滴同情的泪水。
“叶小姐,你就按了吧,算我求你了。”
她却笑了笑,扯过自己浴袍上的腰带,用嘴将自己的双手捆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