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叶思黎又被尹偿送回了秦宅,然后便一直等着秦丞回来。
这天晚上他又回来得很晚,回来时候,身上还带了些许酒气和脂粉气。
叶思黎明明能够感觉出来,却丝毫也不在意,只面不改色道:
“秦爷,你回来了。”
他“嗯”了一声,似乎有些微醺,拉着她的手,看了看她,说道:
“气色不太好,怎么还不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非要等我?”
不愧是秦丞。
哪怕喝了酒,一看她这么等着他,便立即觉察出她无事不登三宝殿。
叶思黎将头略略靠在他身上,略带些醋意道,
“想你了,还想知道你跑哪儿鬼混去了。”
“呵呵,”他低声笑了笑,笑声里沾了酒气,似乎也变得醉人起来,他解释道,
“谈生意,难免会遇上些酒局,有个秘书一直借着倒酒的功夫往我身上蹭,我警告了她两句,然后就没事了,只是还沾了些香水味,烦。”
那香气太过浓郁又太过俗气,并非他所喜欢。
倒还不如一只天然的苹果,来得清甜可口。
“哼,那就放过你了,”叶思黎语气里依旧带着三分醋意。
“呵,那就多谢了。”他又笑了,似乎很是开心。
叶思黎低着头,其实表情却没有变化。
她头脑清醒,非常清楚男人是喜欢见女人吃醋的,但醋只能吃到三分,表现出对他的重视和在意即可,多了,醋意上头,可就熏人了。
其实秦丞有时候也说得对,若是没遇上他,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她竟然这么会哄男人。
偏偏他也吃这套。
“秦爷,不过你还有一点猜对了,我的确有件小事想求你。”
把人哄开心了之后,叶思黎才说。
“什么事?”
“周梦卿之前因为我受那么严重的伤,现在她还成了植物人,我就想吧,她那案子,一直找不到最该负责的真凶,也是个麻烦事,就想替她找到那个凶手,也当是还了她的人情,那秦爷,你能帮帮我吗?”
“嗯,可以。”他答应得果断。
“真的?”这么爽快?
她仰头问他,杏眼里似乎盛满了坠落银河的星星。
他躬身,伸手一把将她抱起。
叶思黎下意识抓紧了他胸前的衣服。
他却问:“周梦卿帮你,你就帮她我没意见,不过,我答应帮你找人,你又怎么谢我?”
叶思黎一时语塞。
这倒是她没有考虑过的问题。
她只考虑如何让秦丞点头,却忘记了思考自己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怎么办?
一时间,她竟然有些乱了。
她还有什么能回报秦丞的呢?
无非只有她自己罢了。
可是她从来不愿意给。
于是她咬牙,反问秦丞,
“那秦爷你要什么?”
“我要……”他低头,那双狭长的眼眸再度如同囚牢一般将她锁住。
叶思黎一时间只觉得呼吸都似乎因紧张而感到压抑。
他止住了后面的话,将她一步步往楼上有卧室的方向带。
她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
她腿上还有很严重的伤,他应该不至于那么噙兽吧?
片刻之后,他将她抱回了她的卧室,放在了床上。
她紧张地抓住了床单。
下一秒,他替她盖上了被子。
“我要你早些康复,好好接受治疗,还有,不要再因为你腿伤怪我了,好吗?”
他温柔地说着,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棱角分明的五官也显出些许柔和,眼瞳之中满是她的倒影。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抗拒这样的眼神。
一瞬间,叶思黎头脑里蹦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但片刻之后,她清醒过来。
眼前的男人对她再好又怎么样?她如今陷入这么个为难的情况,腿还坏了一只,全都是拜他所赐!
自己一定不能心动!
一定不能!
但表面上,她还是小心翼翼地点点头,对他说:
“好,谢谢秦爷。”
“叫我阿丞。”
“阿丞。”她跟着叫了一声,没有多少情绪。
他却依旧开心,似乎是已经被哄得妥妥当当了。
他伸手掀开她额头上的碎发,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是温柔的、亲昵的、克制的,完全没有带着他以往那种掠夺、压迫、令人窒息的风格。
这是一个很不秦丞的吻,带着些令人微醺的酒气,和着晚风,和着月色,落在她的皮肤上。
温热的温度,却如同烙印一般让她难受。
好在,这个吻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长。
然后,他起身离开,步伐不似平日里的稳当,显得有些许凌乱,却让他看起来更加真实,更加生动。
终于,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门一声轻响之后。
等秦丞走了,叶思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今天,竟然盯着他的背影,看了那么久。
与此同时,于淑娴也将叶思黎的信,拿着去了秦豪的家里。
莫锡元因为在明城并没有固定的居所,所以暂时借住在秦豪家里。
秦豪开了门,便见到了这封于淑娴递来的信。
他倒是丝毫顾忌也无,直接打开信念了起来,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好家伙,孔雀东南飞啊这是,不太吉利啊。”
他倒是清楚,这几句诗出自乐府的长篇诗《孔雀东南飞》,但这首诗,却讲了一个殉情的故事。
这时候莫锡元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赶紧走上前来,一把抢过信,看着看着,他却笑了。
“周小姐的事情我会帮忙的。”
“那就太谢谢你了莫先生,那我就先回医院照顾梦卿了,明天……哦不,你有空的时候就来看看她吧,谢谢了,谢谢了。”
得了这话,于淑娴立马千恩万谢地走了。
于淑娴走后,秦豪不解地问,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意思是好意思,但是这首诗的出处嘛……就算不上太好了。
莫锡元却说:“你知道这几句诗后面是什么吗?‘我有亲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她都这么为难了,周小姐的事情她也因为腿伤出不了力,我能帮的,总归该帮帮忙。”
秦豪点点头,看着莫锡元高兴的模样,想起自己曾经把叶思黎当成周梦卿做的糊涂事,心里默默有些难受。